晚上十点。
窗外高高挂起银月,实验室除了磁子在烧杯里悠悠旋转的声音再无其他。
乐清打开手机计时器,到了最后一步,再有半个小时这漫长的实验终于要结束了。
她好不容易坐在凳子上喘口气,打开手机却看到师兄发来一条消息。
[师妹,你前面的数据不太行啊]
屏幕里师兄的头像是一位长发男子,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于肩,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下,面带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面对这张脸,总能想象出对面是温柔儒雅的公子。
然而,他发来:[重做]
乐清瞬间如坠冰窟,握着手机双手颤抖,差点把手机摔了,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大骂道:“重做?我做你祖宗!我都做半月了,每一步都给你发数据你都不回,如今快做完了你让我重做,你就是整我的!”
对面隔着屏幕长了眼似的,紧接着乐清吐槽完发来一条语音。
乐清点开。
我倒要听听从你嘴里能说出多没良心的话来。
那人说道:“乐师妹,你怎能全怪我呢?”
“这还不怪你?说好对我负责到底,却整天不见人。”乐清在他说完此句腹诽。
对面说话时嘴里噙着笑,空荡荡飘在室内,犹如鬼魅般散发着冷意。
乐清顿时心里发毛,浑身哆嗦一下,她下意识减小音量,但对话框里的声音愈发清晰,像是察觉到她害怕故意凑到她耳边说。
乐清面色稍沉,搞什么鬼?
磁子在烧杯底部轻轻摩擦,声响环绕耳边。
她仔细听后头皮发麻。
它是从语音传来的……
师兄明明从未来过,他不可能出现在这。
乐清意识到诡异立刻把手机关机扔到一旁,“噗通”不巧刚好扔进了装满液体的烧杯里。
浑白色的液体吞没突如其来的异物,原本应该平息的手机传来温和平静的声音,“我早就告知过师妹要用你的血作为原液,师妹怎就不听呢?”
血?
好似经他提醒,乐清才缓缓感觉到心口的刺痛,同时向下看去,眼前眩晕,大片的红色沿胸口蔓延,濡湿了惨白的实验服滴在地板上。
她瞳孔剧缩,嘴唇轻颤,没来由的慌张感布满全身,喉咙发出虚弱无措的嗓音,脑袋空顿,不由自主回答:“我……我用了。”
这时,背后一阵凉意,一双虚无的手臂环绕她,让其身体紧贴她的后背。
有人在她身后。
乐清被箍得不能动弹,被完全掌控了呼吸。
有股凉丝丝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不够,这么点怎么能够呢?”
那只手沿着乐清的侧脸伸向烧杯,把它拿下来,放在滴血的实验服下,“师妹,你太浪费了。”
浊白的溶液中弥散血色。
乐清根本没听见什么,只看见手臂透着非人的白——那是一只死人的手。
胸口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猛,血液哗啦啦从血洞中流出,乐清担心心脏也会随之流出,面容苍白地堵着,求救般反复道:“够了……”
“师妹,吝啬是做不成实验的。”
“师妹……”
“宿主!”
“师妹——!”
机械音和一声略带焦急的呼喊同时在乐清耳边炸开,冲破无边荒诞的黑暗,吓得乐清一哆嗦。
她猛地睁开眼,随即意识被逐渐拉回。
迷迷糊糊间她又听到一句。
“醒醒!莫要在魇妖制造的幻境里迷失了心智!”
魇妖?对,她中了魇妖的诡计。
此声听完,乐清涣散的瞳孔总算有了聚焦点,开口对着捧着她脸的人喊了声,“师兄。”
那人长剑随身,容颜绝佳,纵使屋内魇妖妖雾弥漫,也挡不住他的仙风道骨。
乐清心生抵触但还是被装逼的姿态硬控了,至此,她算是从方才的噩梦中彻底醒了:“……”
敛松玉见她醒了,长长吁口气,“明显”放下心叹道:“还好你没事。”
……她嘴角抽搐。
实验室惊魂还没缓过来,她现在一听敛松玉的声音就害怕。
是的,没错。
她穿越了。
时间点正好在晚上独自一人的实验室里。
站得太久坐那休息的空,头一歪,在一本书上睡着了,随后她就穿进了书里,还顺便绑定了名为“妖物录”的系统,说什么想要活命必须跟着系统任务把意外跑出的妖魔鬼怪全部收回。
眼下的“魇妖”正是破系统几天前派发的任务。
玛德系统,要捉妖你不让我穿个厉害的人身上,此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能起个毛用啊,没有在百步之间被妖杀死就算烧高香了。
然而系统并不理会她的辱骂。
系统介绍——魇妖专门制造幻境,以人的恐惧为生,它会把人拉进层层幻境,利用心魔激发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恐惧,然后一点一点将人蚕食。
实验室是乐清猝死的地方,乐清恐惧实属正常,但是幻境里为何会出现敛松玉?
此话还要从乐清刚穿过来时说起。
乐清有一部分原主的记忆所以能快速回忆出。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原主因为暗恋敛松玉,趁着上元节送出她亲手做的灯笼,并鼓起勇气要去他院中邀请他下山看灯。
不料灯先没看着,先在门缝中窥探到敛松玉疯魔化,正趴在一名血肉模糊的外门弟子身上撕咬。
平时温柔的师兄竟是食人肉的恶魔。
陡一发现,对原主的打击过大,原主又是个胆小的,心里霎时间乱了套,“哐”一声胳膊撞在木门上,纵使轻微,还是被里面的恶魔敏锐发现了,几乎在瞬间来到原主面前掐住她脖子,想要治她于死地。
原主内心又惊又惧,不敢相信往日对她温言慈面的大师兄居然是这样一个魔头,于是两眼一闭吓晕了过去。
等再一睁眼,乐清便是完全掌控原主身体的人了,以上的记忆乐清十分清晰地在脑海中。
奇怪的是,乐清睁眼后发现敛松玉已然恢复了正常,居然没想杀了窥探到秘密的她,反而像没事人一样问乐清“师妹为何出现在此?”他一如既往又是那带着笑的调调。
乐清脑子灵光,反应过来——八成当下不好动手,先把原主这段的记忆抹除了,日后再杀。
但是……哈哈没想到吧,我是穿越者,我还记得,我现在就去向掌门告发你残害同门,你死定了。
可敛松玉指尖一掐,在她脑门上打了个法术,但凡她向外人开口提起这件事,她便会头痛欲裂,脑袋里有上百根针扎一样。
好吧,话不能说太满,准确来讲是她死定了。
乐清在敛松玉院中不得已伪装溜走后,敛松玉就像幽魂一般,不管乐清走到哪必能感受到那双从没向外人展示过的、带有杀意的眼睛。
被人长时间这么盯着,乐清说不怕那是假的。
此次魇妖行动与敛松玉同行真的非她所愿啊!
一面是系统威胁,一面是敛松玉暗逼。
苍天啊,谁为她做主——!
乐清看到敛松玉那张带着微笑的脸就忍不住打颤。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在掌门面前提及,说带着我下山除妖是为了打破瓶颈提升修为,实则暗戳戳借魇妖之手把我除掉。要不是方才你有心诱导我触碰魇妖布置的陷阱,否则我才不会好端端地屋内任何一件物品,还中了妖雾陷入噩梦!
这些天乐清也弄明白敛松玉为何不肯轻易动手了——
敛松玉假惺惺喊她出来,只不过是担心内门弟子死后,其死前眼睛看到的那一小段影像会传送至宗门,然后把他暴露出来。
又怕乐清在幻境里死不透出什么差错,便以呼喊作为掩饰,偷偷将幻境法力提升一阶。
多亏了系统及时拉回她,否则她恐怕会永远落入噩梦里。
此时此刻,乐清终于放下了穿越以来对系统的怨念,并发愤图强好好为系统做事。
只见她毫发无伤地清醒后,敛松玉上扬的嘴角有些僵硬,但是稍纵即逝。——他当然不愿意看到她醒。
乐清随之一秒入戏,顺便挤出一滴眼泪嘤嘤抱着他,“敛师兄,谢谢你救我,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她不擅长伪装,不过恶心人一方面倒是无师自通。
敛松玉轻轻安抚她,“放心,有我在魇妖它伤不了你。”
乐清眼泪蹭他身上,还适时发出一声,“嘤。”
——恶心不死你。
可惜拥抱的两人都没看见对方皆是一副吃了狗屎的表情。
两人内心暗流涌动,外面的情况也没怎么消停。
“不好了!不好了!二位仙师快虽我来看看我家大公子吧,大公子突然间狂躁起俩,谁人都控制不住,正拿着剑胡乱砍人呢!”
来人跌跌撞撞说完话,敛松玉和乐清二人也各自从虚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乐清起身定睛一看,是何县长大儿子何承的侍从。
几日前,何承突然抱病,卧床不起。请了大夫都说是精神不济,大都开了几副安神的药方提着药箱快步走了,何县长眼见大儿子躺在床上冷汗频出,满嘴胡话,喂完药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于是托人请了风玄门的道长。
也就是敛松玉和乐清二人,去查明缘由。
敛松玉到这一看,何府上下黑雾缭绕,俨然被魇妖盘踞于此,并且大公子何承院子内黑气最盛,是魇妖待的最多的地方。
奈何魇妖察觉敛松玉靠近,从何承那跑了出来,还在另一个房间里设置陷阱等着他们。
敛松玉料到这是个陷阱,虽除掉乐清心切,但也不敢松懈。
为防止他离开后魇妖在何承身上做手脚,他在何承屋内贴上符篆,镇压何承体内的邪气,以及吩咐府内所有人不可靠近大公子的院子。
可照如今的发展来看,似乎是哪里出了差错。
敛松玉疾步行走,问侍从道:“普通人无法撕下我的符篆,魇妖就算法力再强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了我五张符……你们在院外是否发现了可疑人?”
他说话不疾不徐,有意引导侍从说话。
但侍从仍没从大公子发疯的惊吓中缓过神,哆哆嗦嗦一会说有一会说无。“我、我想不起来了。”
敛松玉手放在他肩上,驱散他的惊慌:“不着急,你慢慢想,想起来便告知我。”
乐清在后方把侍从对敛松玉感激信任的眼神尽收眼底。
不禁内心感慨——啧啧,此人实在太有把刷子了。
仓促间,敛松玉一边一个提溜两人飞上了屋檐。
“那那那。”侍从指着南边的方向道,敛松玉带人往那边飞去。
人声嘈杂,尖叫连连。
发了狂的何承眼底青黑,双眼红通,提着剑只要看见个人就疯狂砍。
墙外墙内血迹满满,不少倒霉者被乱剑砍伤躺在血泊中,何承移动速度极快,有向别的院闯入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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