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叫划破天际,眼见疯疯癫癫的何承提剑闯入却无一人敢拦。侍女吓得手里的灯笼拿不稳,手一抖摔在地上,随后也不管了,胡乱跑进屋内关上门窗。
侍从惊讶喊道:“那是大娘子的院子。”大娘子赵氏是何承新过门的夫人。
敛松玉听闻往那边赶,就在他下落的时间,何承已经跑到门口砍门了,嘴里不断说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类的话语,惹得屋里人吓破了胆。
“咔”小小木门终究抵不过长剑的劈砍,刹那豁开一个口子,露出赵氏和侍女惊恐的面庞。
何承看到后动作稍顿,似乎带点丧心病狂的惊喜和迫不及待。
然而不等他回过神扬手刺向二人,一阵风吹过,敛松玉三两下瞬移到何承身旁,抬手震开了他手里作恶的剑。
何承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右手一空,使不上力,原本刺出去的手,此时疲软地垂了下来。
他愤怒地看向旁边的男人,“你又是哪里来的?看我不先杀了你!”何承像是把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全转化成怒火,梗着红彤的脖子朝敛松玉冲去。
敛松玉丝毫不慌,在何承即将触碰到他时,活像岸边的柳条受微风拂动,优雅从容地将身体侧出半分,完美地避开了。
他满面春风地拽住何承的另一条手臂,将人打了旋。
靛蓝色的灵力从指尖冒出,随着何承旋转的身体化作一条条绳线捆住,“噗通”何承摔倒在地,动弹不得,只留住一张嘴不停地问候敛松玉祖宗十八代。
就连乐清都有点听不进去,但敛松玉刀枪不入,打开残破的房门伸手请两位姑娘出来了。
“他突然这样,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赵氏掩面哭泣,对敛松玉的询问无能为力,“他不喜欢我,大可以一开始就不娶我,为何如今要这般对我?”
赵氏伤心地都要晕过去了,何承眼见赵氏出来又听见她的声音,立即转移了战火,对着赵氏开骂,有天大的仇恨似的,恨不得她马上死在自己面前。
这无疑把她往死了逼,赵氏捂着心口一时上不来气。
敛松玉听到何承的谩骂眼底陡然一寒,安慰赵氏的话语还未出口,刚想施点法力暂时封他口,不料淡淡的茉莉香扑鼻而来,余光一抹绿色的倩影,而后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何承也不嚎了,脸上迅速泛起红肿的手掌印,所有人哑然。
乐清蹲在地上给那口无遮拦的何大公子一掌响亮的耳光。
敛松玉吃了一惊,转眼看她。
这一举动对于乐小师妹来说可谓是“出格”的,往常遇到此事在隐蔽的大石头后面躲着才是她的正确做法。
他忍不住想:难道给她记忆消除时出了什么差错?
这一念头甫一出现便被他否定掉,转而想其他缘由。
乐清当然没有想太多有的没的。
她只觉得这何大公子吵吵嚷嚷忒让人心烦了。
何承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公子从小到大没被人欺负过,胳膊被人震断,懵逼,脸被人打了,还是懵逼。
乐清借此机会撕下他身上一块布料,团起来塞到何承嘴里。——不得不说他衣服面料真结实,她暗自废了好大力气才没让人看出来吃力,扯下来后嘴角还微微翘了一下。
嘴角弧度扬得低,是她下意识的表情,即便很快恢复如常,也被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琢磨的敛松玉敏锐捕捉到。
何府上下老爷和夫人都吩咐过要听两位仙长的安排,纵使见了这骇人的一幕也没人吭声,同时不谋而合地给她贴上“没规矩”的标签,看向乐清的眼神里带上责备。
敛松玉倒觉得很是稀奇,这种明面上打人泄愤招人记恨的做法在他看来实在很不知死活,但是……她歪打正着,做了他想做的。
他广袖一挥,将灵力洒到人群中。
所人们脸上茫然片刻,而后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似的。
——记忆抹除。
敛松玉替她把下人们对她那段记忆消除了。
本是好心之举,而令他浑然不觉的是,乐清完全把此举当作威胁,她心肠直,说话做事从不拐弯抹角,看事情也是一样,别人如果不说出来,她很难察觉到对方真正何意。
碍于乐清早早为敛松玉贴上外白里黑的标签。
所以当他淡定转头,朝她展颜一笑时,乐清成功理解成,敛松玉在警告她——看到没有,不听我的话,这就是你的下场。
她打了个寒颤:再被敛松玉悄摸摸来篡改下记忆,恐怕她连家都忘记回了。
于是敛松玉这边收到乐清一记眼刀。
敛松玉保持微笑:“?”直道人心这一课,他到底参悟不透彻。
赵氏的哭泣被这一小插曲打断,情绪稍微稳定了,能断断续续从她的话里拼凑出二人成婚到何承发病以来的事情。
他们是经媒人介绍,门当户对,何承是官宦子弟但好在性格平和肯吃苦,头年还中了举人,两人一见倾心,计划成亲。事情的转变就在成亲当晚,何承大醉闯入房中,满嘴胡话像变了个人,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清早到请安的时辰任谁也喊不起来。
渐渐地,何承头冒虚汗,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
赵氏顾不得心头气,立刻喊了大夫来。
大夫瞧不出原因,只当宿醉后引发梦魇,开了副安神的便俏咪咪翻墙溜走了。
安神药治标不治本,头几天还管些用,何承一天能“清醒”两个时辰左右。
不过他的清醒倒不如不清醒。
一睁眼就骂赵氏妖女要亲手杀了她。
何县长和老夫人一听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赵氏关到另一个院子里。
不过二老也很快意识到赵氏是冤枉,因为何承开始无差别攻击,大骂他们老妖怪怎么还没死。二老一听当场晕厥,到后面心里承受不住只得泪眼婆娑地四处求助。
至今不敢趁何承醒着时踏入他院内半步。
敛松玉没吭声,抬眼果然看到他们二老刚闻讯赶来,临门一脚却又缩了回去,在门外探头。
何承被捆在地上,他受魇妖侵袭严重,清醒时间越来越短,经此一遭,精神基本耗尽,再次陷入沉睡。一时间院里陡然安静下来。
老夫人这才敢冒出来,踉踉跄跄去瞧躺地上的宝贝儿子,“儿啊、儿啊……你怎么样了……”
终究是心疼何承,老夫人走几步便埋怨花钱请来的仙师办事欠妥。
两位老人奔向何承,乐清也往那边看——何承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他周身缠绕的灵力在黑夜里幽幽泛着光。
乐清盯了一瞬,暗叫不好,那灵绳中掺杂了少许黑色。
再仔细看。
躺在地上的何承不知何时浑身正散发黑气,愈发明显,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蓄势待发,欲破土而出。
“别靠近他!”
乐清喊出来的一刹那,只听“嘣”的一声巨响,绑在何承身上的灵绳瞬间撑裂,黑气扩散,带来巨大的冲击力。
“轰——”
乐清虽眼疾手快地拉住愣在原地的两位老人趴下,不免仍受到一点波及,一时间被震得头晕眼花。
好在紧急情况下有灵力护体,不至于太糟,她身下护着的两人头脑尚不清醒,但问题不大。
何承体内暴涨的黑气一震,几乎将院子里的人都震倒了,在地上发出细细的哀吟声。
下意识地,敛松玉去哪了?
目光所不及之处,此人必作妖。
乐清忍着眩晕吃力地环顾四周,并没有捕捉到任何白色身影。
反而看到了何承整个人黑气缭绕地直立起来,他垂着头,冲天的黑气从他身上冒出,似乎还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猛然抬头,睁开嗜血的眼睛,朝乐清冲来。
乐清一下就明白了敛松玉作的何妖,他还是想借刀杀人,趁机干掉她。何承身上的异样敛松玉不可能没察觉,他假装疏忽,然后在黑气轰击的那一刻倒下,这样就成功对乐师妹遭妖怪突然袭击死亡有了说辞。
就算门派里有人对乐清这段死亡回放有异议,顶多惩罚敛松玉掉以轻心,罚他面壁思过一月,谁还会记得她这个小透明?
想到这里,乐清气得胸口闷痛,几欲吐血。
卑鄙小人敛松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等她思考多会儿,前方何承怒叫一声,只见他体型由黑烟裹着增大了一圈,那双手臂也延长了一倍,何承对那一巴掌心有怨气,如今得了妖力的滋补,伸着长手臂先逮着她一个人追。
乐清一边骂一边躲,她身手不佳,好几次皮肉都擦着黑长的指甲过去,衣服被刮得像乞丐装,一条条零散的布料垂在上面。
狼狈至极。
她大口喘气,不断躲避,何承攻势太猛根本不是她能应对得了的,何况他单方面压制,光跑都能给她跑力竭了。
她知道现在为了保命应该大声求一求敛松玉,说点好听的,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放弃了杀她的念头。
可乐清转念一想,嗤笑嘲讽,求他他会心软?怕是说什么都不会转变他的心意。
可能是身体疲惫的原因,乐清悲从中来,想了好几种方法,其结果都像石子抛入平静湖面引起的片刻波澜。
正在她思想萎靡之际,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脑中提醒,帮她驱散了敛松玉设置的藏身迷雾,带她锁定了敛松玉的方位。
黑暗之中,久久不见的身影逐渐显形,皎白的月光洒下像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光。敛松玉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远远地坐在墙头观察她。
他的眼睛奇亮,狼一样反射着光。
那双眼睛简直比月还亮,乐清一下就看到了。
对视不过瞬息,乐清沿着他的方向伸手,嘶喊,“师兄!”
快速逃命的过程中最忌心思在别的地方,心一乱,重心就不稳了,“嘭”她左脚绊右脚趴在地上。
紧接着近在咫尺的何承扑到她身上,伸出利爪。她感到脖间一紧,被牢牢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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