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多也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才是正理。闻天咬牙坚持，把灵力运用的细微且极致，可即使这样做，他也缓解不了灵力持续减少后，魔息给体内带来的不适感。当他运用灵力时，更是发现，灵力和魔息正透过曲水剑的裂纹一点点向外消耗。曲水剑成了一个浑身裂纹的器皿，实际上，哪怕闻天不炼丹，完全不使用灵力，也支撑不了多久。炼丹，不过是缩短了勉强支撑的时间。
浑身不适，还要全神贯注操控灵力，闻天的紧张肉眼可见。他闭目凝神，在关键节点向丹鼎内输入灵力，除此之外，他还灵力编织成细网，铺满丹鼎上方的空间，靠灵力感知探查丹药的炼制情况。竹实观察着闻天的一举一动，却见他动作不大，天灵盖上却冒了烟。
人紧张额头会出汗，灵体没有汗，灵力便顺着天灵盖气化，挥发了。在闻天未能察觉之处，灵力又多了一种消耗方式。
过了许久，丝丝药香从丹炉中逸出，散发在空气中，飘渺若流光，轻盈难一掬。在炼丹时，浅浅药香的逸出，往往是准备凝丹的信号。炼丹后期的步骤好比煮饭，当空气中的水蒸气带着些许米饭的甜香时，饭就快熟了，还差最后一把火，早掀盖，米饭就会夹生，而夹生饭很难再煮熟。炼丹比煮饭更为复杂，担心饭不熟，多煮会儿也就万无一失了，可炼丹丝毫不能错，差一把火、多一把火都会失败。
按理说，闻天此时就该做些什么，可他依然保持闭目凝神的状态，安然自若。
竹实鼻尖微动，轻嗅药香，他歪头思索，却欲言又止，踟蹰再三，他见闻天没有动作，便继续安静的立在一旁。天下的炼丹师都有自己的独门手法，在炼丹的过程中，丹童是不可以随意打扰的。
又过了一会儿，空气中的药香逐渐变得浓郁起来。闻天没有计时工具，没有嗅觉，他全靠灵力感知来判断炼丹的状态。此时，察觉到丹鼎的变化，内心清楚，这是快要凝丹了。
虽然内心充满期待，心情也很激动，但他丝毫没有松懈，依旧保持着认真谨慎的态度，靠灵力感知周围。终于到了凝丹的这一刻，他在脑海里汇出法诀，用意识祭出法诀，向丹鼎内输入最后一道灵力。等到鼎内的丹材精华在灵力的作用下，充分融合，形成丸状的结晶，补灵丹就炼成了。
丹成之时，高品阶的丹药会引动天地能量，灌入其中，成功则炼出绝世丹药，失败就会变成一地碎渣。修仙本是逆天之事，断情绝欲，勤修苦练才能窃得一线机遇，高品阶丹药乃是捷径，为天地所不容。有些修士投机取巧，会服用提升修为，增强境界的丹药，严重违背了天道。因此，高品阶丹药，丹成时往往会被天雷所毁。
丹药将成，却无异象，闻天也就知道鼎内丹药的品阶不会很高，能有中级三、四品就不错了，若运气不好，补灵丹甚至会降级成初级丹药。
[差不多了，开炉！天地神佛保佑，品阶别太差了。]闻天默默祈祷，停了阵法，熄灭火焰，小心翼翼将火种纳入丹田。
闻天神识一动，收拢铺陈在丹鼎上方了的灵力网，化成一只大手，郑重虔诚的打开了鼎盖。他将鼎盖移动放置在一旁，收回意识，三步并两步跑到石台上，低头向鼎内看去。几枚晶莹剔透略带蓝光的丹药，赫然出现在闻天眼前，看上去大概能达到中级六品，刹那间，惊喜迫不及待地涌上心头。
[不对！一般情况下，中级八品以上的丹药都可能会招致天雷。中级六品的丹药，品阶不算低了，不至于一点异象都没有。]闻天并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闻天随手一挥，所有丹药漂浮在半空打转，他再三确认，并无发现不妥之处。
“还好......看样子是我多想了”，提着的心放下来，闻天松了口气，喃喃自语。几枚丹药静静地落在闻天摊开的右手掌心中，他左手拿出一只已经打开口的瓷瓶，继而准备将丹药放进去。然而眼前的一幕令他万分吃惊，掌心的丹药竟然纷纷裂开了，还没等闻天放眼前细看，就纷纷化成灰色的粉末。
“这是？废丹？次丹？”闻天眉头紧蹙，头脑发懵。光靠闻天现有的知识储备，他一时想不明白。丹药失败的情形很多，常见的是废丹和次丹，有形无效用的是废丹，形劣略有效用的是次丹。刚刚的几枚丹药，先是有形，然后化成灰渣，形态不定，效用不明，很难划分这批丹药的品质，也就难以找到失败的原因。
无可奈何，闻天只能先清理掉丹鼎内的残渣，再炼一炉试试。一次、两次......失败，再失败，接连几炉，都以失败告终。考虑到自身灵力的使用效率，闻天不得不先停手，他毫无头绪，心中茫然，对着丹鼎瘫坐在地，越发感到前路艰难。
竹实在一旁默默看了会儿，瞅见闻天颓废的模样，也懒得说什么。丹鼎的盖子打开着，鼎内躺着的几枚次丹正是闻天最后一炉炼出的。由于前几次，看似上乘品质的丹药一拿到手里就立马化为灰渣，这最后一炉的次丹，闻天竟是不愿意取丹了。竹实冷哼一声，他作为丹童必须时刻保证炼丹房的整洁，即使闻天不再炼丹，他也要将炼丹房收拾利落，等待下一个使用者。
“咦？”竹实摊手放在丹鼎上方，法诀一出，丹药浮空飞向他的手心。竹实感到惊讶，不由得低呼出声，这次的丹药并没有像前几批那样变为灰渣，而是毫无异状地躺在他的手心。
“这是？次丹？”闻天正对着丹鼎，竹实低呼之时，他亦定睛看去。
“中级二品的次丹，虽然品质不佳，但确实练成了。”竹实颔首，摊开的掌心伸向闻天的方向。
瘫坐在地的闻天，眼神里瞬间点燃了火焰，他一蹦而起，冲到石台下，不敢置信地打量着竹实手心里的丹药，拿起一枚丹药反复的看。踟蹰再三，他捏碎补灵丹，将透明的灰雾吸收，亲身检验丹药效用。
竹实眼巴巴望着闻天，见闻天只顾着吸收丹药，便又是一声冷哼，将剩余的几枚次丹装进瓷瓶，放置在丹鼎边沿后，他站回了原地。
“差强人意，但好歹能够补充一些灵力，比无缘无故变成灰渣好多了”，闻天仔细的感受了补灵丹蕴含的灵力，对这炉丹药的品质已然心中有数，虽然仍有疑问未解，但他还是快步走到竹实跟前，真诚地说：“我都快放弃了，没想到......这回多亏了你，我该怎样谢谢你呢？”
竹实诧异地看着闻天，没好气地说：“怎么如此虚情假意？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呃？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吗？规则？”闻天挠头，好声好气询问。
“你你你......”，竹实用手指连点闻天胸膛，一步一逼近，怼得闻天连连后退，他的两只发髻随着脑袋摆来摆去，显得俏皮可爱，他收回手指，气鼓鼓叉腰说：“丹童给炼丹师看炉子、打杂，炼丹师会分一些次丹给丹童，不然谁给你打白工？”
“啊？魔尊没有给酬劳吗？”外派员工还需要我发工资？堂堂魔尊，也太小气了。闻天无语，忍不住在心底偷偷吐槽。
“啊......魔尊当然给了，炼丹师是另外的。当然，也不是所有炼丹师都会给，不给也没关系。”竹实一脸‘你在逗我笑’的表情，诚恳的说着违心的话。
[岗位津贴？额外收入？这年头，连仙魔两界都有营业外收益了吗？太卷了！]闻天抚额，有些头痛。
“我状况特殊，这几枚次丹对我很重要。这样，咱俩平分，若是后续能顺利炼丹，我再补给你。”闻天非常不好意思，边说边拉过竹实的手，将瓷瓶里的丹药倒出一半。
“......既然重要，为何给我？”看着掌心里的丹药，竹实十分不解，他抬起头，想要看清楚闻天的表情。
“既有旧例，便不好让你在我这里吃亏。虽然只是次丹，却代表着先前的状况不是无解。别担心，总能找出原因的，到时候就能炼出很多丹药了。”闻天露出大白牙，很开朗的笑着。
闻天话音刚落，竹实突然想起先前觉得奇怪的地方，他试探着问道：“或许？......你是不是没有嗅觉？”
“？你发现什么了吗？炼丹失败跟我没有嗅觉有关？”闻天连忙追问。
“你不是人族，也非魔族，是灵体？什么灵？......奇怪”，竹实嘀嘀咕咕，却也想不明白，他提醒闻天说：“药香开始逸出，就得准备凝丹，但你每回都是等到药香浓郁才开始凝丹，只有最后一次，稍微早一点点。”
“药香浓郁时，灵气外散。如果凝丹太迟，要么不会成丹，要么是废丹，按理说不会出现前几次的现象。不过可以试一试......”闻天打算按照竹实的提醒，先炼一炉丹再说。
“麻烦你帮个忙！等你嗅到药香时，记得提醒我。”闻天蹲下身，郑重嘱咐，又补了句：“若还是次丹，我俩对半。”
竹实叹气，点头同意。
两人配合，开始新一轮的炼丹。炼丹步骤一如既往，当竹实闻到第一缕药香时，他出声示意，闻天立马提振精神，估摸好时间，施放法诀。这一次，等待丹成的过程变得缓慢，期待在心中磅礴激荡。
终于，闻天施放法诀打开了鼎盖，数枚丹药静静躺在鼎内。他挥手取丹，丹药刚飞出丹鼎，便一把抓过。随后他弯下腰，在竹实面前摊开手掌，掌心里的丹药完好如初。
[次丹！有救了！]闻天内心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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