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忙一场，除了废丹外，炼丹师最怕炼成次丹。次丹好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次丹有灵力，但不多，同级别的十瓶次丹所蕴含的灵力，可能还比不上一枚五品丹药蕴含的灵力。但次丹毕竟也是耗时、耗力、耗物炼成的，扔了难免心痛。
此时闻天看见眼前的次丹，内心却是一阵欣喜若狂。这枚次丹代表着一个可能，意义重大。
“多谢你！按约定，分你一半。”闻天向前递了递，示意竹实拿瓷瓶装丹药。
竹实意味深长地看了闻天一眼，右手拿出瓷瓶，左手拔掉塞子，将丹药收进瓶子。他右手举着瓷瓶放在耳边，轻轻晃动，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见竹实收下丹药，闻天直起身子，留出一枚，将剩余的丹药同样放进瓷瓶。
[神农尝百草，丹师尝百药。自己炼出的丹，总得知道效用。]默默念叨着，闻天捏碎丹药，再度吸入透明灰雾。
“确实比上次的丹药要好些。嗯......我俩差点配合，而且这丹药似乎还有别的问题。”吸收完丹药，闻天及时把结论反馈给竹实。他稍稍思索，迟疑的说：“也许是我体内灵力不稳......不平衡的原因？”
“不平衡？”竹实下意识问出口，闻天不回答，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也不再追问。
“......”闻天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竹实，也是期待竹实能提出好的建议。谁知竹实就那么一问，便不了了之，既没有追问，也没有给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在炼丹房蔓延。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大眼瞪小眼搞得眼睛疼，脖子也酸，也不知道是谁先撑不住，两人不约而同的收回了视线。
“灵力不平衡的确麻烦，亏得你运气好，碰见了我。你蹲下！”竹实兴致勃勃，示意闻天蹲下身子，视线跟自己持平。
“蹲下？何意？”闻天摸不着头脑，却依言照做。
竹实举起右手，轻捏法诀，食指指尖触及闻天眉心，微绿光芒一闪即逝，闻天顿时感到头脑清朗明澈，浑身轻松舒爽。闻天摸着眉心，若有所思地开口：“这就行了？”
竹实拍了拍双手，挑眉说：“你以为很简单？我可是把自己的本源力量分出一缕给你，很珍贵的！不是白给的，想好怎么还。”
闻天点头，原地盘膝坐下。他精神内守，灵识探查全身，仔细感受灵力在拟脉中的游走状态。拟脉中的灵力和魔息果真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个连魔尊都不能立马解决，事关闻天生死的危机，竟然如此轻易地解决了？
闻天不可置信，神情恍惚。
看见闻天呆愣住，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承诺，竹石忍不住反复强调：“真的很珍贵，省着点用，一定要记得给报酬。”
[给给给，真的有用，给什么都值。]闻天忍不住内心狂喜，狠狠点头同意。
[不知道竹实跟魔族有什么协定，要是能把他拐走，或许我就不需要受制于魔尊。竹实，阅历足够，孩童身形让他心智单纯，好骗；魔尊，心思诡谲，琢磨不透，还有一股毁天灭地的疯劲儿。怎么想，都觉得前者是更好的选择。]思绪动荡，飞到九霄云外，闻天盯着竹实发呆，目光平静如波。
对于鱼来说，一潭死水孕育不出希望，拼尽全力跳出去，才有可能获得新生。是鱼跃龙门，还是端上餐桌，只有做了才知道，这是闻天在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闻天抬头仰望炼丹房的穹顶，眼前仿佛看见了五颜六色的斑斓世界，以及如细丝般漂浮在空气中的灵力。没有过多沉浸在情绪中，他收回目光，敛下眸子，再抬头，重新斗志昂扬起来。
炼丹、炼丹、炼丹，两人配合着没日没夜的炼丹，经过摸索，次丹越来越少，品质上乘的丹药逐渐增多。一瓶、两瓶......品阶不同的丹药，陆陆续续装了几瓶，闻天拿出目前成丹品阶最高的两瓶丹药做出了一个决定。
“给你！收起来吧！”仅有的两瓶中级五品补灵丹，闻天轻描淡写地递出去一瓶。
竹实盯着闻天掌心里的瓷瓶，一时呆愣住，待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地喊道：“你你你.......你要把它给我？当真？”
闻天拉过竹实的手，将瓷瓶塞过去，强硬地合上竹实的手掌，轻拍道：“你不是说本源力量很珍贵？权当报答，是你应得的。”
“啊......这，这不太好吧！要是落管事知道了......”竹实心虚，连连拒绝，黏在瓷瓶上的眼神都可以拉出丝来。
“此处只有我跟你，我不说，你不说，没人会知道。这可是补灵丹，灵体用它修炼，能事半功倍。”
“我天生天养，自可从天地中汲取灵气，也不是太缺灵力......”竹实嘀嘀咕咕，他也搞不懂自己是想说给闻天听，还是想说服自己，别为了贪欲冒风险。
闻天一脸可惜地拿回瓷瓶，故意叹着气说：“也是，你不像我。魔域没灵气，也只能靠补灵丹了。真羡慕你，天地浩瀚无边，灵力充沛，汲取效率肯定远超区区中级五品的补灵丹。”
“呃......我是不想要的。看你一片诚心，真不忍心拒绝。拿来吧！”竹实犹犹豫豫，小手一摊。
[好家伙，明明自己想要的要死，还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搁这儿整什么拿来主义。]闻天极力控制想翻白眼的冲动，含笑抿唇，轻轻将瓷瓶放在竹实的手心。
有一就有二，闻天的糖衣炮弹不负所望，终究笼络住了小丹童。两人勤奋炼丹，留出足以应付魔尊的丹药数量后，悄摸就平分了剩余的丹药。
“这段时间一直炼补灵丹，是时候尝试炼些其它丹药了。最近补灵丹的成丹率有所提高，可一直没有出现高品阶的丹药。难道我上回练出高品阶的丹药，只是因为运气好吗？”闻天仰天长叹。
“可不就是因为你运气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炼丹本就是一件夺天地气运的事，难度自然大。说实话，你能稳定练出这些中级五品的丹药，已经算是很厉害的炼丹师了。很多炼丹师的成丹率低到惊人，不过十之一二，照样受到各大宗门的追捧和尊崇。你的丹道水平不算高，也足够混口饭吃。”长久相处，情分自然不一样了，竹实体贴宽慰闻天，不想让他难过。
“哎哟，我们的竹实也会安慰人了。感动啊！感动。”闻天插科打诨，那点伤春悲秋的情绪，一下子就没影了。
“高品阶丹药真的靠运气。天下最厉害的炼丹师，也不可能每炉都出高品阶丹药。天雷能劈了他！”竹实认真强调，生怕闻天不信。
“嗯嗯嗯”，闻天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被安慰到了。
[我太坏了！要拉他跟我一起冒险。]闻天笑着笑着，就有些难过。
竹实默不作声，装作害羞，心里却道：只是哄骗他炼丹罢了。
小小炼丹房，炉火正旺，烧热了丹鼎，暖不了人心。
一刻钟过去了，闻天取出鼎内丹药装进瓷瓶，清理打扫后，轻轻将鼎盖合上。他环顾四周，在书架前寻找片刻，只一挥手，数枚书简浮在半空中展示，他挑来挑去，询问道：“接下来炼什么丹？”
“炼什么不都一样？你不就炼过补灵丹吗？”竹实纳闷，‘唔’了一声，建议道：“你可以想想魔尊大人想要什么丹。他提供炼丹房，提供丹材，肯定有用意。”
闻天迟疑道：“他也没说过要什么丹药......我想想......”
竹实的话，提醒了闻天。抛之脑后的原文再次浮现了，闻天突然想起小说里描写燕绥的一段话：魔尊燕绥，赤子之心，旧怨纠缠，因果难辨。他残忍狠绝，却坚守诺言千年；他毁天灭地，偏偏又给三界留下一线生机。他只是不愿看到，后辈享受着前人牺牲创造的和平，耽于享乐，忘记、放弃、背叛，把前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任由道貌岸然者争权夺利，重新站上历史的舞台。
[千年......毁天灭地。想起来了，在原文中，燕绥撕毁约定，统领魔域，发起了一场震荡三界的动乱。算算时间，此时应该是剧情里那场大战的筹备期。]闻天难得有功夫捋清线索，推测出燕绥下一步的动作。
“这丹......我能炼给他吗？”思路清晰，立场摇摆，闻天心里想的话，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
他穿书至今，难有与人接触的机会，连剑主谢灵雨都没见过，遑论其它修真人族。闻天扪心自问，自己对修真界并无感情，但战争一起，难免生灵涂炭。自己真能问心无愧地成为燕绥手中的一把刀吗？
此间世界，有血有肉。书中人也是人，既已入局，便该破局，再不能把书中的角色当成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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