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好徒儿，告诉为师你都查到了哪些消息？”苏小小拿腔拿调的，进入师父这个角色快得不行。
谢妄将衣襟捂得严丝合缝、一丝不苟，还正在做最后一步整理，就对上苏小小关切的眼神。
他瘦长的手指撩起腰间玉珏，态度冷淡又敷衍：“什么都未发现。”
客栈那夜之后，谢妄心头堵着一口气，如何都不肯再靠苏小小吸收灵气了。
可没了灵气他又寸步难行，万般无奈之下，才找到了这里。
他身为天狐，虽然不能直接吸收灵石中的灵力，可是却能将灵力吸纳入识海，再加以荡涤精炼就可纳为己用。
——就是过程非常的麻烦繁复，所以此功法已经近乎失传，知道的不剩多少人了。
是以所有修仙之人都知道灵石乃是可以用来流通支付的手段，却根本不知道为何可以如此。
而至于苏小小会不会动怒……
谢妄无声冷笑，他只想有师徒这层身份，让她不能再觊觎自己就行，其余的一切皆不在他谢妄的考虑范围之内。
苏小小看着谢妄半垂下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下小小的半圆形阴影，蝶翅一般颤啊颤的，几乎将它主人忐忑的心情广而告之，心里就忍不住发软。
她伸手想要拍拍谢妄的肩膀：“没事没事，你也不要觉得是自己没有用。我还是你师父呢，不也是什么都没查到？要怪啊只能怪这里的秘密实在藏得太深了。”
谢妄深吸一口气，侧身一躲闪开了苏小小的爪子，嘴里冷淡道：“师父说得对。”
唔……
苏小小看着自己拍空的手掌，又瞧瞧谢妄。
等一等……
该不会他对原身的情意也有所察觉吧？
所以才这么避嫌……
看来以后自己得好好把握距离才行，免得再让他担惊受怕、以为自己对他图谋不轨。
这时候黑剑已经吃得饱饱的了，四周岩石之中流淌的浅绿色光芒也消失殆尽。它像是喝醉了似地飘飘然升至半空中，一摇一摆地朝苏小小飞来。
苏小小抬手将黑剑握住，随手往发间一插。黑剑就化作了发簪的大小，正正好落在她的黑发中：“没事，既然咱们都已经到这里了，真相为师自会调查清……”
“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们。”
属于第三人的声音忽然在石穴中响起，唬得苏小小一跳，立刻将刚插入房间的黑剑又拔了下来，剑尖直指声音的来处：“谁在那儿？！”
“劈啪”一声，火把骤然炸出一丝火光，将来人的面貌暴露在苏小小的眼中。
祝子亦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迎着着苏小小警惕的目光，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来：“仙长莫慌，我没有恶意。”
“我来这里，只是想请仙长帮忙，救救乐安城的百姓……顺道再取邪修和狗城主的性命！”
来人走得很慢、很小心，苏小小甚至怀疑如果他不是一只手撑着岩壁的话，很有可能就连简单的站着都做不到。
而且……乐安城城主？
她记得馄饨大叔不是说乐安城城主英明神武吗，怎么现在和邪修又扯上关系了？
苏小小不敢松懈下来，她将黑剑朝祝子亦的方向轻轻一送。黑剑就飞至祝子亦身边，气势汹汹地绕着打转，让他不能再近前一步。
她回头看谢妄一眼，本意是想默契地和自家徒弟用眼神传达一下自己的意思，可没想到谢妄压根没看自己，“为何要取城主性命？我可是听说乐安城城主英明果断、福泽万民，这样好的城主，你竟想要取他性命？”
“英明果断？福泽万民？”
祝子亦猛然大笑一声，那笑容嘲讽至极又怨愤无比，“那人的面子功夫向来做得出神入化，仙长听到的想必不仅如此吧？城主大人神武仁慈，不仅爱戴百姓、还崇尚和平，简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城主。”
“您看，我如果不将您引到这里来，让您亲眼见到这一切，您还会相信我吗？”祝子亦紧紧盯着苏小小，面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多余一分，可心中还是忐忑。
虽然是他无奈之举，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成了那个被步步引.诱至此的人，怕是也难免会动怒。
果然，他话才一说完，就看见仙长绷紧了一张脸。
苏小小心头暗骂，原来那个害她大半夜没办法睡觉的人就是他！
“半妖之身，既不属于人族，也不为妖族所容。”
原本一直沉默的谢妄忽然出声。
他声音犹如玉石相击，极是好听，可说出来的内容却又实在无情。仿佛是从苍穹之上俯瞰人生众相，冷眼看着所有人挣扎在滚滚红尘中，唯有他置身事外、清醒疏离。
祝子亦浑身一颤，猛地看向说话之人，原本就已四溢奔涌的恨意骤然间被催到了极致。
他的目光扫过对方的银发、银瞳，面上露出一个似哭还笑的神情来：“是啊，半妖之身，不容于世。我比普通人多出百年寿命，比他们强出很多、引他们忌惮；却又因为体内一半的凡人之血，不可修炼，在妖族眼中又无能至极……”
祝子亦竭力将这些话说的客观又平缓，仿佛是讲述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过往一·，好似那些充斥着排挤、冷眼、暴力的童年冰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谢妄道：“你确实无用——”
“哇……那你不就是混血儿？”
一道欢呼雀跃的声音猝然打断了谢妄，他看着苏小小疾步走至那低贱半妖的身侧，像是打量什么稀奇物什一般绕着半妖打转。
“厉害厉害，实在厉害，你今年多少岁了？”
苏小小兴奋的不行，暗戳戳地伸出手指想要感受一下半妖摸起来到底是什么手感，却被祝子亦躲开了。
祝子亦满脸通红：“苏苏仙长！”
他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又不清楚在修士眼中这些凡人的繁文缛节到底作不作数，思来想去只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喊道：“在下、在下已年满二十！”
苏小小的小心思落了空，撇撇嘴：“你看你，可以不用修炼就能多出好几百年寿命，比好多人族修士都还厉害，他们如果没能在快死的时候修炼到下一境界，还不是只能活个一两百年，比你差远了去了。”
“这、这……”
如此新奇的脑回路祝子亦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结结巴巴地道：“可是我不容于妖族……”
“嗐！”苏小小还没有死心，她嘴上不停一边转移祝子亦的注意力，一边又悄咪咪地靠近了去：“那些什么妖啊鬼啊怪啊什么的，哪个不是要辛辛苦苦修炼几百年才能完完整整的化成人形？而你呢，你才二十岁就已经是人形了，他们不接受你那是嫉妒你，你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又抽空扭头朝谢妄看了一眼，不死心地想要讨自家徒弟的赞同。
这次苏小小的运气倒是好，正正好撞上谢妄的眼神。
谢妄：……当着旁人的面竟然还敢用眼神调戏自己！
苏小小立刻开心的不行，还想再多用眼神交流一下，却没想到谢妄竟然立刻移开视线。
切——
她手指勾到了祝子亦的衣角，趁着祝子亦被她一席话冲击得乱七八糟的时候，终于触到了祝子亦的皮肤——
温热绵软，和任何正常的人类都没有区别。
*
“在五年前，乐安城城主忽然带回来了一味药，声称只要吃了此药就可以福寿绵延、永葆青春……”
“城主虽然年少，可是自接手乐安城后，却将整座城治理的仅仅有条，每家每户都安居乐业不说，更是减免赋税、还耕于民。所以此事听起来虽然玄乎，可还是有不少人信了。”
“只不过……”
苏小小接道：“只不过，这样的灵丹妙药要拿到肯定不容易吧？”
祝子亦苦笑着点头。
他父母在他五岁之时就被仇家追杀身亡，只有他被父亲藏在院子中的深井中，这才逃过一劫。
可是半妖之身、懵懂小儿，虽然侥幸躲过了仇家的追杀却又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到底对他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祝子亦的父亲是柳树妖，继承了一半父亲血脉的他那时候还并不能很好的隐藏自己身上的“妖”的特征，最多只能坚持人形差不多一个时辰。
他虽然懂得不多，却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进到城镇之中是决计不行的。
祝子亦在山中躲了整整五日，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摘树上的果子吃，可他实在太矮小了，稍高一点树枝上的果子就够不到。
那些挂在低矮枝头上的果子很快就被吃完了，他只能开始饿肚子。
硬生生地挨饿了三天之后，祝子亦跑进了山下的镇子里。
在山野中露天席地地呆了好几日，根本不用任何伪装，他看起来已经和脏兮兮的小乞丐无异了。
这倒是反而帮了他一把，谁都看不出那张脏兮兮的脸上还残留着斑驳的树皮。
他同镇中其他乞丐一样，每日都坐在路边等着路人施舍一星半点的吃食。
祝子亦年纪最小，瘦瘦小小的一个坐在路边，睁着一双大大却无神的双眼，倒是很能惹得路人心软，经常能拿到一两个馒头。
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他活下来了。
深秋已过，初冬将至。
路上的行人逐渐少了起来，祝子亦连续两日都只拿到了一个馒头。他很珍惜，只有每天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将馒头从衣服拿出来，小小地咬上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小口。
等到小小的一口馒头片在嘴里彻底融化之后，祝子亦才终于依依不舍的将那一口吞下去。
可就算是这样珍惜，一个馒头也顶不过两日，很快地馒头就被吃光了。
天气越来越冷，肚子也更加的容易饿。
祝子亦缩手缩脚地躲在一口水井背后，想着今天要不要再厚着脸皮去杀猪家的讨一个馒头。他家婆娘才得了一个女儿不久，心肠柔软非常，很是见不得祝子亦惨兮兮的样子，每次遇见了总会给他些吃的。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他想的正入神，没想到耳边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祝子亦有些慌，“我、我没有吃的了”，他说完才抬起头来——
却看见一个老叫花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手上还拿着一个破碗，碗中竟然放着一块腊肉。
祝子亦死死盯着那块肉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老叫花看祝子亦半天没开口，倒也没生气，反倒是一屁股在祝子亦旁边坐了下来：“小娃娃年纪不大，警惕心倒挺强。”
祝子亦低下头，没有开口。
在镇上乞讨的日子，他没少被人挨打。
别的乞丐看他得的吃食多，招呼他的拳脚更多。
老叫花子也不多说话，直接用手抓起腊肉，狠狠咬了一大口，又“啪”的一声，把剩下的一小块扔回碗里：“喏，肉想不想吃？”
其实没有煮过的腊肉又冷又硬，可祝子亦偏偏就觉得鼻尖的肉香味浓得扑鼻，他眼巴巴的看着老叫花子一眼，又立刻盯着碗里的肉。
老叫花子把碗递到祝子亦嘴边，“想吃的话也可以，就学声狗叫来听听。”
祝子亦没做声。
“哟呵，看来你是不想吃？”老叫花子作势就要收回碗，可干枯的手腕上忽然搭上了一只脏兮兮的小手。
“——汪！”
下一刻肉被人从碗里一把抢走。
老叫花子抽了口旱烟，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白雾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狼吞虎咽的祝子亦，“像狗好啊，像狗……才能有肉吃。”
老叫花子当然不仅仅是老叫花子，不然他也吃不上肉。
他是个扒手，可是人老了手脚慢了，就想着找一个徒弟，把自己的手艺交给他。
老叫花子选来选去，才选中了祝子亦。
虽然他看起来弱弱小小，可老叫花子仔细观察过，这么多乞丐里头，也就祝子亦还有些良心，想来他以后老得动弹不得了，起码还能指望祝子亦给他一口饭吃。
可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花了整整三年调.教出来的徒弟，手艺是学过去了，可是他根本就不敢用！
……破庙中尽是蛛网瓦砾。
好好的一尊石雕佛像，现在只剩下了一颗头歪倒在供案上，睁着眼看着世间发生的一切。
祝子亦今年已是八岁了，身量是拉长了许多、可该长的肉还是没长，瘦弱得同竹竿一样。
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他却裸着上半身、跪在破庙中的院子里。
雪花纷飞，原本是富贵人家眼中绝好的雪景，可在祝子亦看来，却只是折磨。
他浑身的骨头都被冻得僵硬了，红红紫紫的冻伤更是遍布整个上半身。
老叫花子裹着厚厚的棉袄，蹲在屋檐下，浑浊的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祝子亦：“想不清楚，就跪到想清楚为止。”
“如果不是老头子我当年救了你，你早就被一卷破席子裹了扔乱葬岗！还有机会来气我？！”
祝子亦闷不吭声，等听到老叫花子的咳嗽声，巴掌大的脸上才有了一些些表情：“师父，不用偷我也可以养活你的，我、我长大了。”
老叫花子气到极致，反而笑了：“养我？就靠你每天带回来的破馒头？！”
直白的羞辱让祝子亦涨红了脸，他抿了抿唇：“我以后会努力的。”
“你他娘的努力个屁！我活得到你努力的那天吗？”老叫花子越想越气，他花费大力气培养的徒弟，把他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之后竟然告诉他，自己不想做扒手？
老叫花子猛地站起身来，手在腰间一摸，竟不知怎么的抽出了一条蛇皮编织成的软鞭来，他狠狠一挥！
“啪——”
祝子亦的背上立刻浮现出沁出血丝的鞭痕来。
“好好好，我让你和我对着干、我让你对着干！”
老叫花子手里嘴里不停歇，全部往祝子亦身上招呼。
很快地数不清的鞭痕就遍布了祝子亦的全身，可他硬是没吭过一声、求饶过一次。
到了后来，却是没办法出声了——祝子亦被硬生生抽晕了过去。
寂静的破庙中，只剩下了鞭子的破空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叫花子实在是没了力气，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他看着已经半昏迷在雪地中的祝子亦半晌，没有将他抱回庙中、也没有给他披上衣服，只任由他裸.着上半身躺在冰天雪地里。
他慢腾腾的走回屋檐下，又蹲了下来。
火石撞击出火星，点燃了老叫花子手中的旱烟，他阴沉沉地抬头望着仿佛压低至头顶的天空，缓缓地吐出一口白烟。
即使在昏迷中，祝子亦也疼得时不时的发抖，背上的伤又痒又痛又热，好似皮肉在被无数的蚂蚁啃噬撕咬。
只不过这三年里，祝子亦已经习惯了。
老叫花子虽然严厉苛刻，却从来也没想过丢下他。
两个人相依为命三年时间，祝子亦早已经将老叫花子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来看待。
他知道每一次自己挨罚昏迷之后，老叫花子嘴上不说什么，可都会背地里为他上药。
所以祝子亦才放任自己昏过去，因为他知道，老叫花子总会照顾好他的。
而且他所说的赡养老叫花子也不是什么假话，虽然当扒手确确实实能偷到一些钱，比当乞丐好上不少，可依旧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运气不好被捉住，更是逃不了一顿毒打。
祝子亦就眼睁睁的见过老叫花子被打瘸了一只腿，直到现在每到阴雨天前，老叫花子的瘸腿都会痛得睡不着。
他已经想好了，等再过两年他可以完美控制身上妖气的时候，他就去大户人家里当帮佣，到站稳脚跟之后再把师父接过去，也算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至于他爹娘的仇——
等他给老叫花养老送终之后，他自然会去查。
只不过时光荏苒，三年已过。
他对那一夜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只依希记得爹爹前一日拿回来一袋种子，告诉他只要娘亲吃下种子结出的果实，就可以长命百岁。
他们一家人就可以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可没想到第二日，就有人寻上门来，直接杀了他父母。
杀人者手中那柄涂抹着奇怪花纹的折扇、黑色的夜行服、刺耳的大笑声、鲜红浓稠的血淌了满地……
还有父母死不瞑目的双眼——
祝子亦双脚猛地踩空，整个人骤然睁开了双眼，直愣愣地瞪着正上方。
他张大了嘴大口的呼吸，可脑海中依旧残留着噩梦中的情景，激得他浑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醒了？”
“谁？！”
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祝子亦警惕地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变得异常沉重。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腕脚踝上竟然都被套了黑色的铁链。
祝子亦四处一望，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破庙之中，而是睡在一间铺满了稻草的牢房里。
“你是谁？我在哪儿？我师父呢！”他警惕地看着那人，嘴里吐出一连串的问题来。
来人被逗笑了。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祝子亦，“我来教你第一件事。”
祝子亦这才看清一道指宽的黑色疤痕横亘在他的脸上，从左眼下到右嘴角，好似蜈蚣一般，看着凶恶非常。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在这里，只有我向来提问。”
话音才落，他就狠狠地踢出一脚，正中祝子亦的胸口。
“嘭！”
祝子亦小小的身体竟被踢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血来。
“不过念在你刚来，我就大发善心的告诉你，这里是斗兽场”，他笑得森然，脸上的疤痕扭动起来，更像是一只爬动的蜈蚣了：“你师父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
祝子亦痛得直不起腰来，他大口的喘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才轻轻一碰就痛得钻心。
可是他听了这话却立刻抬起头来，大喊道：“不可能！师父不可能卖我……”
那人听了这话，露出了一个很诧异的表情来，“怎么不可能？你师父可是拿了我十两银子，欢天喜地的走了。这个好价钱，啧啧啧，普通的奴隶可拿不到。”
“不可——”
“……要不是因为你师父说，你是个混了妖血的杂种，我可不愿意花这么多钱买。”
祝子亦猛然住了口，只有他师父……只有他师父……才知道他身体内有一半的妖血……
斗兽馆的主人姓钱，他看着祝子亦呆住了的脸，忽然走了过去，一脚将祝子亦的脸狠狠踩在地上：“我告诉你，别给我整寻死觅活的那一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不如死。今晚你就给我上台。如果你不能让主顾们都看得开心，我会让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的。”
钱馆主说完，又蹲下.身来，好似毒蛇一样盯住祝子亦：“听明白了吗？”
“那你是怎么从斗兽馆里出来的呢？”
祝子亦还没从回忆中彻底脱身，面上还有残留着一些恍惚的神色，“凭我自己当然出不来，是丞相救了我。”
“丞相？”
祝子亦点点头，“刚开始七年我都太弱小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不过是靠着恢复能力还不错，才没有被活生生打死。直到我十五岁那一年，丞相大人不知怎地知道了这个地下斗兽馆，才将我救了出来。”
“后来我在丞相府养了三年伤，却听说城主寻到了一味药材，只要吃了它就可以延年益寿、永远不老。”
“我自然怀疑这味药和我爹当年寻到的种子有所关联，多方打听之下，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城主才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却已经害怕容颜不再。她告诉老百姓，这位药是从仙长手中所得，只要大家拿着灵石奉给仙长，仙长就愿意赐药。”
“可是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灵石哪有那么容易得到？”
而就在这时，一座蕴含了灵脉的灵石矿山就这么恰恰好出现了。
城中但凡是家里还有青壮劳动力的人，都开始接二连三的来到此处开采灵石，自此之后每户人家中就开始绵远不断地有人送来祥瑞草。
虽然那些青壮年再没有出现过，可谁都没觉得有哪里异常。
所有人都沉浸在祥瑞草带来的好处中。重病的人康复了、衰老的人重回青春、孩童成长的速度快了好几倍，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长成大人的模样。
“可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城主的阴谋，祥瑞草只是加速消耗了人的寿元。她只是用祥瑞草作为噱头，骗百姓心甘情愿的来山中开采灵石送给邪修，这样邪修才会将真正的长生不老之药给她，让她长生。”
祝子亦看向苏小小：“事情的全部真相就是如此，还望仙长可以出手相助，救乐安城的百姓与水火之中。”
说完这话，他竟扔了手中的火把，朝着苏小小双膝一跪，重重磕了一声头。
火把“咕噜”一声，顺着地面一直滚到了河岸旁。
可出人意料的却是，苏小小皱着眉头，久久没有开口。
久到祝子亦满心的期望几乎要落空之时，苏小小才轻轻道：“可是，那你从十七岁到如今的二十岁，这一大段空白的时间都略了过去。”
她垂眸望着祝子亦，看着他撑在地面发抖的双臂，问道：“这段时间你去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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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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