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还记得咱们当时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吧?”
白滢点点头,那个小怂货嘛,她还有印象。
苏小小笑道:“他竟然不愿意回家,还说就想在咱们无岐山呆到天昏地老。现在他爹娘来了他也不肯走呢,找我要了云游图躲进去了。”
白滢却是根本不感兴趣的样子,她对那破小孩根本没兴趣。
哪里晓得苏小小却接着道,“乐安城百姓遭的这一难,起因全在一个叫曾晖的人。他便是孙家夫人娘家的远方亲戚,现如今正一同在殿中……”
她拖长了声调、面露厌恶,“竟还想找我们讨一个说法。”
听说那孙家既有灵石且实力雄厚,怪不得曾晖能有这个胆子,仅为了一己之私竟敢无视一城百姓的生死。
白滢狠狠地皱起眉头:“他还好意思要说法?”
“让咱们一同”,苏小小撸起袖子,“他们既然想要说法,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无岐山到底是怎么给他个说法的。”
“走!”
*
离殿门还有长长的十余阶台阶处,苏小小和白滢并排走着,正要踏上下一级台阶,就被殿中传出的声音刺得一下子死死捂住双耳。
“去找人找了这么长时间?!”是一个泼辣妇人的声音。
“夫人、夫人消消气,消消气……”是一个好脾气软弱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苏小小摸摸下巴,忽然发现孙锦安身上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娘亲脾气大、父亲是个怂货,所以孙锦安是个脾气大的怂货……
她心头想着,脚下的速度却一点也没减慢,一下子就只剩了不过三级台阶。
而吴尘子的声音也穿过大敞的殿门传来:“孙门主、孙夫人稍安勿躁”,他看向仍旧空无一人的殿门,却是道:“人,这不是就来了吗?”
孙夫人焦急的面色中立刻掺入的惊喜,她立刻转身就要奔向门口,才跑了不到两步却被孙玉山一把从背后死死的勒住腰,急得一叠声地道:“夫人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啊。”
“你松开!松开听见了没有?!”孙夫人才骂了两句,却又立即强行按捺住性子,气喘吁吁地道:“好好好,我答应你。”
“当真?”
“当真!”孙夫人已太久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儿子,那般的急切之心胜过了一切。倒也不怪孙玉山满脸狐疑,实在是这般好劝听话的夫人他也是头一次见到。
孙玉山慢慢地松开手臂,站在夫人身后。夫妻俩眼巴巴地盯着门口,却见先进来一少女,接着是第二名少女……
“我儿呢?我儿在哪里?”
孙夫人踮起脚尖,那叫一个望穿秋水。可不管她再如何瞧,第二名少女身后却是空空荡荡,再没人走进来了。
苏小小同白滢目不斜视,一路走至吴尘子座下,行了个礼。
吴尘子侧目一看苏小小的表情,就知哪里不对。他悄无声息地叹口气,有些头痛的扶额:“二位再等等、再等等。”
他朝殿下的白滢使眼色:“你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孙锦安快些。”
白滢应得犹疑极了,一步三回头的往殿外挪,好半天了都还没走出一尺地。
苏小小挑了一下眉,高声道:“不用去了。”
吴尘子:“……”
孙氏夫妇两人原本还守在门口,听得殿内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话,立刻扭头齐声问:“为何不用去了?”
苏小小的脊背挺直,修长的脖子转过来,下颌微微一抬,自然而然的就带出三分傲气:“他被我丢到幻境里修炼去了,暂时出不来。”
也是幸亏了这几月与她穷极无聊,竟然将储物戒中的一个箱子给折腾开了,从里面翻出了不少宝贝。
其中一卷名叫云游图的画作最有意思,最得她的心意。
云游图虽称作图,却是一方小小秘境。其实但凡修仙世家或门派,手头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几处秘境,并不新鲜。
可苏小小手中的这一个,却是格外的有意思——秘境中各种的实时情况都会在画布上显示出来。
那日师父说孙锦安根骨倒是不错,只是根基却打得不稳。小老头说得委婉,苏小小却听得明白,这不就是太溺爱了、没好好修炼的意思吗?
她正好将云游图摸得差不多了,觉得这秘境对孙锦安来说倒是妥帖非常,因为云游图会按照进入秘境中人的最高境界来设置难度。
也就是说如果入画之人只有筑基期,那么遇到的精怪异兽也只会比筑基期高一点点,但如果你是金丹期,那么遇到的精怪异兽们又会比金丹期高一点点。
主打的就是一个玩,哎玩死你。
孙夫人一听儿子被独自扔进了秘境中,顿时迸发出一声刺耳至极地尖叫,那一瞬间几乎要掀翻了大殿年久失修的屋顶。
裙摆纷飞间,孙夫人飞速朝苏小小靠近。她面上的恼怒化作了实质,四溢的灵力让殿内的温度节节攀升。
手腕一摔,一条被红色烈焰缠绕的软鞭就“啪”的一声砸在了地板上,一落被拖曳着,竟叫沿路的地板承受不住,爆出如蛛网一般的裂缝来。
孙夫人气得发抖,她捧在手心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亲亲儿子,竟然被如此对待!
“你……胆敢?”
孙玉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看看自家夫人又瞅瞅大殿之上的吴尘子,竟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能疾奔而来,张开双臂死死地拦在孙夫人面前,妄图找回她的些许理智:“夫人三思啊,这里可是无岐山。”
“无岐山又如何?今日就是掀翻了这无岐山……”孙夫人手中长鞭重重一甩,破空之音刺穿空气,她怒道:“我也要把我的儿子救出来!”
好足的气势、好厉害的态度。
如果是不知道此事前因后果的人,怕都要以为无岐山生生让母子分离,罪恶滔天了。
“哦?孙夫人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可否再说一遍?”清澈的嗓音如同石上浅溪,拯救众人的耳朵。
苏小小展开云游图,指尖捏住画布,作势要撕:“哎呀呀,也不知道若是秘境的承载之物被毁,秘境中的人会怎么样呢?”
还不见孙夫人有任何动作,白滢早已持剑护在苏小小身前了,道:“秘境既毁,秘境中人自当神魂俱消、湮灭无存。”
苏小小的视线越过白滢的肩膀,落在孙夫人那张虽在盛怒时却依旧显得美艳的脸上轻轻一扫:“如此凶险呐?那可得千万小心了,不然若是一失手……”
孙夫人扬手重重一挥鞭,烈焰裹挟着灵力瞬间又劈裂了数十块地板:“你敢威胁我?”
吴尘子虚弱道:“住……”
“什么叫威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威胁了?你管束家人不当,致使一城被毁、半数百姓身死,你不压着犯人前来谢罪,反倒是在我们无岐山耍脾气、要问罪?”
苏小小早就瞧这对夫妇不顺眼了,她本以为这两人就算是为了找孙锦安,可怎么也应该先讨论一下如何惩治曾晖、又该如何抚恤安抚乐安城的百姓。
可是这两人呢?补偿认罪一个字不提,上来只问孙锦安。
好好好,城中那些失去父母亲人的百姓不过是蝼蚁、不过是草芥是吗?
那她也就让孙氏夫妇尝尝,撕心裂肺到底是什么滋味!
澎湃又激烈的情绪激荡在她的胸腔之中,刺得她原本虚虚握在卷轴上的手指竟当真开始发力。
只要撕开、只要轻轻地撕开,就可以看见孙氏夫妇面上流露出痛苦悔恨、悲伤痛楚,就可以……
就可以……
“不!不要!”
脑中忽然叮铃一声,犹如一粒极小的碎石落入了静谧幽暗的深湖之中,却足以能让寂静太久太久的湖面泛出绵延不绝的涟漪。
苏小小整个人都僵住了。
为什么刚才那股情绪这么的熟悉?仿佛她从前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一样……
她垂头看着已被撕出一道裂口的卷轴,心神俱颤,她竟当真差一点就……
孙氏夫妇原本被苏小小的动作已然吓得愣在当场,见苏小小止住了动作,孙玉山反应极快立刻从腰间取出装妖兽的布袋来,朝地上一扔:“苏小友切莫动怒,我们今日是带着诚心而来。”
苏小小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压制下自己剧烈的心跳来。她往下那已散开的布袋,只见曾晖正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破布的坐在其上。
“罪人我们已经带来了,无岐山想要如何处置,我们都无二话”,他握了握孙夫人的手,转而向吴尘子道:“纵使小友不提,此事因我门中人而起,孙氏一族也定然会为乐安城的百姓尽心竭力,但凡我族中所有,定然倾尽全力。”
孙夫人方才还是泼辣的性子,现在任由孙玉山说了一大通,却一字未插嘴。两只眼睛依旧死死地盯在苏小小的手上,生怕她当真将画布撕碎。
曾晖被堵住嘴绑了手,垂着头坐在地上。
吴尘子这时开了口:“如此才是。”
孙玉山满脸汗颜:“您说得是极”,又接着补充:“曾晖犯下如此大错,我已和夫人商量好,将他逐出门户。乐安城中死去百姓五千三百余人,杀孽太重,唯有将他投入尸虫炼狱,方可消解乐安城之怨。”
话说到这里,孙夫人与曾晖齐齐扭头看向孙玉山,两人面上皆现出极度震惊之色。曾晖被堵住了嘴说不了什么,可孙夫人却失声叫了出来:“夫君!他是我娘家侄子。”
孙玉山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此事不必多说,往日里我纵你依你,不论是你娘家人行事还是安儿之事,我从未插手过。可你瞧瞧他们都被你纵成了如今的模样,安儿还小、尚有能……”
“停停停”,苏小小挥挥手,满面依旧冷肃,竟像是根本没有被孙玉山方才的话打动:“这些话等你们俩关起房来随便说,可别当着我师父说。他老人家上了年纪了,不想浪费时间听这些场面话。”
要说早就说了,非要等到现在了才来说,不就是想要博个同情、显个无辜吗?
吴尘子轻咳一声,“我徒儿心直口快,还望两位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孙玉山“哎”了一声,“您说得哪里话?”
他被苏小小这样当面扇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反倒是好脾气地笑笑,语气还诚挚无比:“确实是我管束不当,小道友说得很有道理。”
直到这时,苏小小才第一次认真打量孙玉山的面相。
他整张脸都生得极为温和,温和到甚至有些温吞的地步。微微下垂的眼角还有唇边深刻的纹路,让人一眼望去就会下意识觉得,这绝对是一个老好人。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走一下剧情,下章谢妄出场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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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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