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的战火，瞬间点燃了整个三界。
辰非这一夜刚刚睡下，就被守夜的小妖叫醒了。他醒来时，厮杀声已经响彻了云霄。辰非急急地披袍走了出来，吩咐人去将莲奚叫醒。
辰非匆匆走出来，沉下脸道：“立刻迎战！”
说完，他准备出门去找蜀葵，却发现对方已经来到了他的门前。
辰非道：“你留在这里，这里有青之一族的圣物，会护你周全。如果这里也被攻破，那我和莲奚大概……”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道：“但是现在，殊尘还做不到！！！”
******
殊尘刚刚走出妖界大门，便注意到远处的树影中有一点熟悉的气息。他伸手挥了挥，示意小妖们带着蝶萦离开，然后，沉默地看向了眼前的黑暗。
“出来。”他沉下了脸，目光冰冷。
一阵风吹过之后，树影之后闪现出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殊尘走向对方，冷冷道：“你不是离开妖界了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就不怕我杀了你？”
镜蓝抬头看向他，咯咯笑道：“哎呀，好怕！”
殊尘沉默少许，道：“你走吧，妖界很快就会不安全，不要再在这里，不然，可能会没命。”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镜蓝轻轻笑了一声，道：“那你呢？”
殊尘沉默少许，道：“我会如何，重要吗？”
镜蓝道：“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要答应尚息，对吗？”
殊尘很沉默，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不再熟悉，可镜蓝还是很快地看穿了他的心事。
他所恨的人已经死了，他的期待也已消逝，拼尽一切来报复，真的值得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殊尘冷笑了一声。
已经练了引魂咒，他还有什么退路吗？
即使他想退，玄卿和辰非会放过他吗？
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又何必再犹豫不决？他就是要杀了一切，毁了所有，将这三界变成血与火的地狱。从一开始他走的，就是一条不归路！！！
他早已经万劫不复，早已不求活路！他只想让更多人死！
想到这里，他很轻地看了一眼镜蓝，冷冷道：“不要摆出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现在的妖界不适合你再停留，早些离开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镜蓝在他背后笑道：“看惯了你那副虚伪的样子，能见到你真的发火，也挺有趣！”
殊尘笑了一声。
众人皆知，殊尘极少发怒，他发怒之时，总是含笑的，笑意温柔，语气也是温和有礼。他的脸上仿佛永远都带着一层假面，撕都撕不下来。
殊尘道：“丢了你想杀叶扶疏和玄卿的荒唐想法，早日找个地方安居去吧。”
镜蓝道：“安居？听着就无聊，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说完，伸手突然猛地从腰间拔出了长剑，一剑就冲着殊尘劈了过去！
殊尘一怔，伸手挡住，看向她道：“你做什么？”
镜蓝看向他，耸耸肩道：“打你玩儿！”
殊尘道：“打人也总要有个理由吧？”
镜蓝道：“没别的理由，就是觉得你很笨！”
殊尘道：“我笨？”
镜蓝笑笑，道：“是呀，好笨！”
殊尘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想杀叶扶疏，如今没有同伴，你却还一定要走这条绝路，你就不笨？”
镜蓝笑笑，道：“如果我赢了呢？”
殊尘道：“你的灵力当然不弱，可溦山……”
镜蓝轻笑道：“你如今能进得去溦山吗？”
殊尘道：“不能，溦山的结界是他们历代掌门所设，专门用于抵挡妖界和魔界，我也不可能过得了他们的结界。”
镜蓝又看向他，道：“那你想进吗？”
殊尘沉默少许，道：“我的敌人已经太多了，再加上叶扶疏一个，实在应对不暇。”
镜蓝笑了笑，道：“我是问你想不想，不是问你能不能。”
殊尘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当然想。”
想又有什么用？
不要说他，就算魔尊玄卿如今也进不了溦山的结界。毕竟那是历代溦山掌门合力所留下的，怎么可能会被轻易破除？
镜蓝突然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去找修引，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孤身一人躲在人界，这中间是谁在帮他？”
殊尘先是微微怔了一下，而后沉默。
他的确也想到了，修引能一直在三界躲藏，大概额外有人在帮他。可如今的形势，再与溦山作对……
镜蓝笑笑，道：“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呢？”
殊尘也笑了，道：“三界可用之人没那么多，能帮上忙的更少，身手勉强能看得过去的只有那几个人，你总不能去说服辰非和莲奚吧？”
镜蓝笑道：“哈哈，说不定你们将来就不是敌人了呢？”
殊尘道：“我们现在都已经打成这样，哪怕山海倒移，我与他们这敌人也是当定了。”
镜蓝道：“你和辰非是两个笨蛋，那你们慢慢打，我饿了，先去吃东西了！”说完，笑了一声，转身突然跳入了浓墨的夜色里。
******
笨……
殊尘看着镜蓝离开的背影，愣了很久。
是啊，他的确很笨，如果不笨，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境地？
提到修引的瞬间，往事浮现脑海。
那年他刚到妖界时，因为他是妖王的私生子，免不了被议论排挤。在妖界生活了几年后，在那些冰冷的目光和嘲笑中，他终于遇见一个待他友善的人，并与那人成为了朋友。
那是一个比他年纪小一些的孩子，看起来很是伶俐，那个孩子走向他，眼神里满是友善：“少主，我叫修引，是妖界的守卫。你初来这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那真诚的目光让他受到打动，让他觉得，这冰冷的妖界，也是能够有一个接受他的人。
夜晚，那个孩子来到他的住所，为他带来了许多修习灵力的书籍：“我听说少主在修习灵力，就帮你找来了这些。少主记住，你刚开始修习术法，千万不可急功近利，要循序渐进才是。”
他心怀感激地收下了那些书籍。那时的他还没有想太多，只当是自己幸运。
只当是自己幸运，能够碰到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人。
如今再想起，他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若能回到那时，他只想抓住自己，狠狠地把自己骂醒——
殊尘，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有人真诚待你？
幸运？真诚？殊尘，你居然会相信？你也配？！
看着夜色的天际，殊尘又笑出了声。
是啊，他不配。所以，活该被人欺骗，活该落到今日的下场。
******
在妖界的日子里，修引经常来看他，带些日常用物给他，关心他的术法进境，关心他在妖界过的是否平安。日子久了，他也逐渐将修引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而后，便是他逃离了妖界。
从蛊水那里知道了灵苗的秘密之后，殊尘便立刻离开了妖界。他走的太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和修引道别。那时，他心中还有些怅然，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而歉疚。
离开妖界后，他遇见了白宓听，和白宓听一起躲在了地牢之中，一躲就是许多年。
后来，他回到妖界，被卿辕关到地牢，被滚烫的烙剪剪断全身灵脉，变成废人。他像奄奄一息的野狗一样在地牢角落里喘息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
那个人的步子很轻，很优雅，由远及近，在他面前停下。
那时候的殊尘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挣扎着爬到牢门前，拼进全身力气对那个人道：“快走……不要被人看见……你来这里……”
不要被人看见你来地牢，不要被人知道你与我有来往，不然，你也会被卿辕清算……
那时的殊尘，是想这么说。
然而，就在那时，殊尘却听见牢门之外的人发出了一声诡异的轻笑声。而后，那个人伸出手来，隔着牢门轻轻地摸了一下殊尘的头。
那只手很轻很冷。不知为何，那触感让殊尘颤栗。
而后，那个人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全身的灵脉都被毁了……妖王还真是心狠手辣啊。殊尘，很痛吧？”
殊尘抬头看向对方，复杂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震惊。虽然那个人依旧用了关切的口吻，可他却极其敏锐地从对方的神情里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兴奋。
那个人看着他笑了笑，佯装惋惜道：“既然很痛，一开始就该乖乖的才对。殊尘，如果你一开始就乖乖的，你就能少吃很多苦。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话呢？”
殊尘怔了一下，而后极快地反应了过来，他看向对方，喃喃道：“修引，你……”
那个人也微微怔了一下，而后更开心地笑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卿辕给你的药有毒，我故意假装不知道，还劝你多喝一些。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做个笨蛋，直到你死去的那天呢。不过一直这样傻着也挺好，至少心中会开心些，知道了真相，你很痛苦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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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102章 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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