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从妖界回来时,雪昼的屋子里极为安静。
最初他并没有太在意,以为雪昼只是喝了酒睡着了。但他转念想到雪昼是刚从魔尊那里回来,心中便有了些不祥的感觉。因此,他还是敲了敲雪昼的门,来确认对方是否平安。
“主人?”骨站在门外,试探性地问。
屋内极为安静,没有任何回应。骨心中更加忧虑了,他又敲了敲门,见雪昼没有答应,便干脆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声响。
骨在指尖上以灵力燃了一簇火光,借着那一簇光,他瞬间看清了屋内躺在床上的人,和他白衣之上鲜红的血印。
骨急急地过去探他的脉,而后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这么多血……这是怎么了?!你吃了什么?你中毒了?你和魔尊聊了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
骨一边说着,一边立刻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瓶药来,倒出一粒塞入雪昼口中。雪昼咽下了那粒药丸,过了一会儿,神智总算慢慢又恢复了。他坐了起来看向骨,咳了几声道:“你回来了……不是说了你不用服侍我吗?”
骨着急道:“你先和我说,你和魔尊聊什么了?”
雪昼笑着摇头道:“没聊什么……”
骨怒道:“怎么可能没什么?你服下的是会要了你性命的毒药!这解药谁都没有,我给你的药也只能暂作缓解!你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魔尊会想要你的性命?!”
雪昼笑道:“我们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说到这里他沉默了少许,又道:“阿曳的事,是你告诉大哥的吧?”
骨一时哑然,没有接话。
雪昼道:“我不怪你。我知道,如果你不告诉他,等他发现之后,你会没命。让你用性命来替我保密,太为难你。”
骨沉默了很久,诚恳地对雪昼道:“我的确把你的事报告给了魔尊大人,但我从来没有希望你死。你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你不会把你心里想的全都和他说了吧?”
雪昼笑着道:“是,全都说了。我受够了。”
骨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他抓住雪昼的胳膊,大吼道:“你疯了!你知道魔尊从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你就这么死了,能改变什么!你得活着,活着才能……”
雪昼平静地看着他,问:“活着才能什么?”
骨看见对方目光的瞬间,不知为何一时失语了。他安静了很久,才道:“活着才能……有机会摆脱这一切……”
雪昼笑了:“活到他死的那天,比谁活的久吗?太麻烦了,我不想。”他坐了起来,看向窗外的夜色,轻笑着道:“有时候我想,如果那时候我就那样死了,其实也不错。我重新醒来之后,只有刚醒来的那几日是喜悦的。后来在魔界中生活,我越来越不解,越来越恐惧,我也逐渐开始不明白,我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你就不怕死了?但你和阿曳有共生血誓,你服了毒,她也要死……”
雪昼摇了摇头:“不会,共生血誓我已经斩断了,要死的只有我而已。他答应我了,如果我死了,他会放过她。”
骨怒道:“你干嘛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雪昼的脸色变的很严肃:“我不是为她,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让沈玄卿知道,已经够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这魔界中没有任何人敢和他这么说,如果我不说,他就会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永远走下去……骨,你平时都很聪明,为什么这一刻变得这么笨……没有阿曳,我和大哥也终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你说了,他就有改变吗?魔尊根本不是那种听的进别人劝言的人!不要执着了,去向他道歉,向他拿解药!如果是你……如果是你,他还是有可能会网开一面的……”
雪昼笑了。毒开始慢慢发作,他感觉自己的手逐渐麻木。他看向漆黑的阴云,喃喃道:“就算这次他给我解药,他将来也早晚还会杀了我的……我不是一颗好棋子……一颗好的棋子,必须要服从他的一切……”
窗外,传来了滚滚的雷声。轰隆隆的雷响后,大雨倾盆而下,阴云氤氲了整片天际,将所有光线都吞噬。
黑暗,只有黑暗,无尽的黑将屋内的人包围。
“我早就猜到了,终有一天,我会死在他的手里……”
骨沉默了很久很久。
“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虽然我已经不想领这份恩情了,但是,就这样吧,我不怪你……”
******
魔界。
殊尘自魔界的大门处走入,他今日一身肃黑,配着魔界四处的阴云与寒鸦,看起来颇为冷肃。
他平日里看起来温柔的眉眼,此刻映着四周的景色,也显出了几分不近人情的疏离。
他踏着腐骨草与断肠花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很轻,如同踏在层云之上。
此次玄卿请他来这里极为诡异,想来必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神情自若,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好友的聚会。
他走入大殿,一路向前,来到了玄卿的面前。
“我来了。”他看向眼前的人,微微一笑道。
玄卿回头看见他,也意味深长地道:“你来了。”说着,他指了一下前面的椅子,对殊尘道:“妖王坐下说吧,桌上有茶。”
殊尘坐下之后,瞥了一眼一旁桌上的茶,拿起来嗅了嗅,突然笑了:“好茶。”
玄卿道:“是最好的天陆珠茶,妖王尝尝?”
殊尘道:“气味香醇,色泽清冽,不必尝也知必是好茶。”
玄卿道:“既是好茶,妖王怎么不喝?”
殊尘笑着问:“我若喝了,还有命坐在这里吗?”
玄卿笑笑,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我要杀你,和你做敌人?”
殊尘也笑了,他道:“倒是不会致命,只是这毒也会让我永远受制于你,每月都需要你给我的解药,不然就会毒发身亡。抱歉,我不是狗妖,所以不喜欢给人做狗,魔尊还是另找一条合心的爱犬吧。”
玄卿道:“我记得我让雪昼告诉过你,你想要的解除引魂咒的反噬古籍,在我手里。”
殊尘道:“哈哈,可我没说过我需要啊?”
玄卿冷笑一声道:“殊尘,你太狂妄了!今日你孤身前来魔界,你以为还能轻易离开?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是我的敌手!”
殊尘淡淡笑着道:“我从未想过与魔尊为敌。不过您想杀我,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玄卿冷笑道:“不自量力!”说完,他自高台之上飞跃而下,一击便击向了殊尘!
殊尘漠然推开玄卿,伸手一击,与他正面交手,灵力对峙之间,竟然不分高下!
玄卿一时愣住了。
不可能,不论如何殊尘的功力都不可能进步这么快……即使他用了引魂术,也绝不可能……
对面,殊尘神色漠然,带着嘲弄地口气道:“与我交手,谁会丧命,还不好说。我一向都是个赌徒,魔尊也和我一样喜欢赌吗?”
玄卿猛地撤手,向后一跃,回到了高台之上。
就在这时,无数魔界的侍从涌了出来,瞬间将殊尘包围。
殊尘头也没回,只是衣袖一挥之间,那些侍从瞬间全部倒地,血溅满在破碎的尸体之上。
殊尘有些嫌恶地伸手在脸上刮了一下,将一丝刚刚溅上的血痕展示给玄卿:“魔尊还要继续玩吗?我是没什么事,陪你打发些无聊的时间也无妨。不过,这未免也太脏了。”
玄卿没有说话,他沉默着。
他知道,这一刻以他的灵力已经控制不住对面的殊尘了。他如果一定要将对方留下来,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天色很晚了,我要休息了。”玄卿沉着脸道,“妖王请回吧,我不送了。”
殊尘笑着道:“好,您也早些休息。”说完,他转身离去。
大殿之外,魔界的众人看着殊尘悠然离去的背影,没有人敢上前阻拦。那个人明明看起来神情温柔,可人们却觉得他的身影,犹如鬼魅。
******
雪昼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依稀感觉有人进到了屋内。而后,那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替他盖上了被子。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对着那人道:“骨,渴,给我倒水。”
少许时间过后,那人端了一碗水回来喂给他。而后,又把一粒药塞在了他的口中。
雪昼皱着眉道:“这什么药,好苦……”说着,便把那丸药吐掉了。一旁的骨也没有生气,沉默了少许之后,又重新喂了一粒药丸给他。
“吃下去。”那人道,而后又喂了些水给他。
水冲散了药的苦涩,他咽下了那粒药丸,而后又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梦境之中,他听见了那个人离去的声音。
不对……那个声音,似乎不是骨的声音……
那是……那是……
困意一瞬袭来,他还来不及思索,便一瞬间跌入了昏沉的梦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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