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宿看着青玉里骤然消失的人，一只手捏着酒杯，愣在原地。
作为情爱之神，亲吻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许久不上线的系统：【你在烦恼什么？】
黎宿一怔松，才继续动作把酒杯送到嘴边，清冽酒水穿过喉咙，他这会儿竟品出苦涩。
见黎宿不理他，系统继续道：【这只是一个任务，任务完成，你继续做你天上地下的姻缘神。而沈析臣，他会很快死去。】
系统：【你确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凡人，去对赌你几万年的神格。】
许久，黎宿冷哼了一声，“就算我为了他失了心，又干几万年的神格什么事？”
刚想问那你烦恼什么，系统福至心灵想到什么，他哑住声音，只叹息一声：【漫天神明，都说姻缘神最是薄情寡欲，百闻不如一见。】
放下酒杯，黎宿起身往外走，身影一闪，人已在沈析臣寝宫。
一层层床幔后沈析臣已然睡着。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同心结，黎宿弯腰捡起，拂去上面灰尘。
走到床边，黎宿重新把同心结绑在沈析臣手腕。
视线落在沈析臣脸上，看见上面的泪痕，黎宿手指微动，片刻，他抬手抹去。
指尖肌肤温热柔嫩，黎宿修长五指仿佛粘在了上面，他视线落在沈析臣唇上。
沈析臣唇形很好看，饱满红润，唇红齿白，黎宿一直都知道，这样的唇形开心笑起来，会如何让人惊艳。
但他一直未能见到。有点遗憾。
慢慢低头，呼吸逐渐交错，在一指间距的位置，猝然停住。
挣开眼，刻意忽略混乱的心跳，黎宿把手从沈析臣脸上撕下，起身，转身离开。
系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最后沈析臣死了呢。】
黎宿立马道：“有我在，他不会死。”
系统不置可否。
*
接下来几日沈析臣早出晚归，基本不在家。
外面关于沈家的流言越发凶猛，茶楼酒肆，每日都有关于当年通敌事件不同的细节被讨论，关于沈家是否冤屈的说法分成两个阵营，每日吵得不可开交。
帝宫上空也满是风雨欲来的气氛，褚家几乎凭一己之力对抗其他三大仙门，力挺沈析臣。据说仙帝对此大发脾气，处理了不少两个阵营里的激进官员，如今已下令审察司彻查。
证据还未呈上，事情已发酵成这个样子，后面当然是沈析臣的手笔。
明晚诸王的送别宴是最好的机会，到时候沈析臣在众多王室使者面前拿出证据，就可彻底洗清沈家冤屈。
黎宿坐在主殿饭桌旁，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想着若是明晚事情顺利进行，他大概就可以离开了。
又是一整天未见到沈析臣后，黎宿不得不承认，沈析臣在刻意躲着他。
许久，大殿外终于出现那道清瘦身影，黎宿这才似有所觉，动了动坐得僵麻的手脚。
不过短短几天，黎宿再次看见沈析臣，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视线紧随那道身影。
沈析臣没想到会在主殿见到黎宿，自从他住进主殿后，黎宿就一直住在另一处偏殿。这几日他刻意晚归，就是不想与黎宿碰上。
沈析臣的腿还是没有好利索，走路时依靠手杖。黎宿看向那根隐隐有黑雾浮动的黑木手杖。
这么多天，他们谁都没有提阴戈这个名字，但黎宿知道，沈析臣从未放弃过阴戈。
黑木手杖由至阴的阴木制成，最适合藏阴魂。
沈析臣想避开黎宿去里面沐浴，走到黎宿身边时，手腕被用力攥住。
黎宿声音低沉，“吃饭了吗？”
扫了眼一桌饭菜，沈析臣：“...吃过了。”
“我还没吃。”黎宿抓着沈析臣手腕不放开。
沈析臣：“所以？”
黎宿：“你陪我吃。”
沈析臣：“......没时间。”
话落，沈析臣甩开黎宿的手，他刚抬脚准备走，小腿突地被什么东西缠住，沈析臣一个不备，眼看要摔到黎宿怀里...
沈析臣以为黎宿会推开他，或礼貌扶住他。
哦，他确实扶了，正扶着他的腰。
他以投怀送抱的姿势完全摔在黎宿怀里，双手下意识搂住了黎宿脖子，而黎宿几乎立刻伸开双手抱住了他。
沈析臣惊觉自己坐在了黎宿腿上...而黎宿不仅没推开他，竟把他往怀里压了压，把他裹进怀里的动作，简直带着缱绻眷恋。
眷恋？沈析臣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这错觉实在错太多。
放开黎宿的脖子，脸从他颈窝离开，见黎宿迟迟没动作，沈析臣冷漠开口：“可以放开我了吗？”
黎宿手指一动，慢慢放开了环着沈析臣的双臂。
从黎宿怀里退出，沈析臣低头，见一根红线赫然缠着他脚踝...红线一端从黎宿缠着繁复红线的黑靴上伸出。
黎宿始终一身红衣，打斗时多次使用红线，还有同心结...之前沈析臣从未问过黎宿身上为何这么多红线。
“你的法器，是红线？”沈析臣问。
黎宿也在看缠着沈析臣脚踝的红线，眉目深沉思索，闻言他沉默片刻，含糊答：“不止。”
不止什么？法器不止有红线，还是红线不止是法器？
黎宿好像有很多不方便向自己透露的秘密，沈析臣从未看清过黎宿，现在也不想看清了，只道：“我要去沐浴休息了。”
黎宿还在看着那根红线，他轻“嗯”一声，再无下文。
丝毫不提解开红线的事。
周围细碎的烛光落在黎宿脸上，在他浓长眼睫下打下一片扇动的阴影，灯下人肤色莹白，鼻梁高挺，薄唇禁欲，美得不沾红尘。
心也不沾红尘。
沈析臣抽回视线，他不再管被绑的脚踝抬脚离开，任由红线随着他的走动在大殿无限拉长，缠绕。
黎宿抬眼，拿起筷子，继续慢条斯理吃饭。
沈析臣在池子里泡了许久，他本就没吃饭，出来时几乎全身乏力。
靴子上缠着红线，沈析臣赤脚走了出去，只是他刚走几步，红线再次缠上他白皙细瘦脚踝。
沈析臣不明白黎宿这是闹哪般，心底生出火气。
等走出内殿，看见空旷大殿内独自吃饭的人时，沈析臣又愣住。
美人引人心动，也引人心软。
沈析臣强迫自己往寝殿走，当黎宿不存在，安心去休息......
走到一半，白皙的脚慢慢顿住，然后转了个方向，走到饭桌旁坐下，拿起筷子...沈析臣跟自己说，他只是不想饿着肚子睡觉。
沈析臣坐下的那一刻，黎宿唇角微不可察勾了勾。
接下来大部分时间，黎宿除了给沈析臣夹菜，自己几乎没动。
沈析臣依旧黎宿夹什么吃什么，除了谁都没说话，与以往并无不同。
吃完晚饭，沈析臣没理会黎宿，径直走进寝殿，上床闭眼睡觉。
一刻钟后，沈析臣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他床边，两息后，站在他床边的人一脚跨过他，躺进了床里侧。
沈析臣睁开眼，与沐浴后的黎宿四目相对。
几乎立刻，沈析臣起身，下床，往外走。再沦陷下去，等待他的只有万劫不复。
红线锁住沈析臣腰身，猛地把他拉回，摔在黎宿怀里。
反应过来的沈析臣挣扎起身，被黎宿翻身压在身下。
沈析臣很生气，他不能接受骗心为前提的欺骗，就像不能接受任何无爱的欢愉。
沈析臣双手并用推黎宿，黎宿抓沈析臣乱动的手，一个被压出火气，一个火气压抑一天，谁都不让谁，推搡间原本就稀松的里衣凌乱，露出大片白皙肌肤，温热炙热，心跳如鼓，呼吸紊乱。
沈析臣想收拢衣襟时，被黎宿压住手腕，他整个人摊开毫无支架之力，“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瞬间，黎宿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见不到沈析臣这几日，他日益烦躁，现下人在怀中，他安心的同时，又舍不得放手。
“这本就是我的床。”黎宿顿了一下，“你也不许走。”
沈析臣被他的强盗逻辑气笑了，“你讲不讲理？”
“不讲。”沉默片刻，黎宿道：“沈析臣，放弃阴戈...可以吗？”
“......”沈析臣垂眸，掩下眼底失望。
“我可以帮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得到。”黎宿道。
“我想要什么都能给我...”沈析臣抚上黎宿好看的眉眼，漆黑的眸子闪烁戚戚苦涩，“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沈析臣换了种问法：“黎宿，你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你得到的是什么呢？”
“别说你乐于助人。”沈析臣讽笑，“你这张脸，特别不适合这套说辞。”
黎宿只觉沈析臣眼中讽刺刺眼得很，他薄情眉眼少见染上火气，“那我适合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你宁愿去相信一只鬼！”想到阴戈，黎宿怒道：“不如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他目的不纯你眼瞎看不出来？！”
沈析臣满不在乎道：“是，他只想要我的身|体，很简单不是吗？”
黎宿被气到失态，他猛地攥住沈析臣下巴，几乎疾言厉色道：“死了当然简单！沈析臣，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
“我要你活着！开心，无忧，清白...至少选一个，然后活着！”
沈析臣：“.........”一瞬间，他仿佛被抽去所有力气。
冷静下来，沈析臣嘴角扯了扯，眼底是无奈的释然，“你还管我怎么活着？”
黎宿要气死了，他甩开沈析臣下巴，急需出去透气，“我才懒得管，你就行尸走肉的活着吧！”
沈析臣躺在床上，阴戈从黑木手杖飘出，他察觉沈析臣情绪变化，道：“你要相信他？”
沈析臣望着头顶绿色掺金丝的床幔，淡声道：“我说过相信他。便不会变。”
“他在骗你！”阴戈简直恨铁不成钢，试图唤醒沈析臣。
然沈析臣情绪淡淡，“我知道。”
“简直愚不可及！”阴戈怒不可遏，黑雾越来越浓郁，从黑雾中探出无数触手，皆虎视眈眈对着沈析臣，仿佛他再说一句蠢话，就要了他的命！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沈析臣忽然道。
阴戈：“......”他是谁？他从睁眼那刻起，心里便只有掠夺和杀戮，他要变得很强，最强，然后杀很多人，更多人。
“你走吧。”沈析臣道。
“你要听他的话？赶我走？！”阴戈气到原地打圈，“好好好，既然你如此愚蠢，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我现在就杀了你！！”
黑雾触手作势就要插入沈析臣血肉肺腑，沈析臣自嘲笑了笑，一脸轻淡，“等我死了，这具身体还是你的。反正也不会很久，你就当看一场热闹。”
阴戈黑雾翻涌的血盆大嘴不断说着，“愚不可及愚不可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好！我就看你怎么死的！我来给你收尸！！”
黑雾伴着破风箱般的怪声散去，寝宫重新陷入死寂。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姻缘神：薄情寡欲之神沉沦（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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