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彻清俯下身,蹑手蹑脚推开一条门缝。
很好,小徒弟不在,那他就趁机……
“师父。”
一道阴影自上投下,许彻清动作一顿,缓慢抬起头。
薛予琼站得笔直,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神却格外清澈,似乎想说些什么。
“咳咳。”
同样站起身,许彻清将门大敞,轻咳两声,示意他说下去。
“徒儿今日需外出片刻。”薛予琼扯住他的手晃了晃,“一位友人相约,师父可愿同去?”
当然不啊!
许彻清道:“既是你们小辈相聚,我去作甚——瞧你还拧着眉头,怎么,又担心了?好啦,为师向你保证,今日哪也不去,就待在家里。”
捏紧他的手腕,薛予琼输去灵力,如日光般淡淡拢住他,这才放开手,依依不舍离去。
通身暖洋洋的,许彻清弯唇一笑,无奈摇头。
【他好宠你。】023语气羞涩。
许彻清:【TD。】
趁薛予琼离开,他悄然出门,潜回雪月宫。
甫一踏过山门,许彻清便隐隐觉出气氛不对。
几名弟子急切上前,将他团团围住:“许师兄,宫主与淳山掌门正在中堂内等候,叮嘱我们带你前去。”
强压下心中犹疑,许彻清快步跟随,试探追问道:“掌门可解释过为何前来?”
“这……”为首的小弟子摇摇头,“宫主不准我们过问。”
已猜出十之**,许彻清握了握拳,于中堂前站定,门内声音恰好传入耳中:“……我并非疑心彻清,只是想了解些线索,宫主何必动怒。”
“他断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李眠风冷声道,“你找错人了。”
几名弟子对视一眼,默契般同时低下头,旋即飞速转身逃离。
许彻清深吸口气,指节轻叩门板,屋内对话声戛然而止,便听李眠风道:“进来。”
他缓缓推开门。
二人各自站于八仙桌两侧,见他靠近,张平舫依旧面容和煦,淡淡笑意如沐春风,李眠风倒是冷下脸,唇角抿平。
“掌门。”许彻清先对张平舫行过一礼,旋即转向李眠风,“二师叔。”
李眠风略一颔首,言简意赅:“如实说。”
“彻清。”
张平舫笑意渐退,转而眉尾下扬,轻叹道:“两日前,你可曾来见过云杏?”
斟酌须臾,许彻清答道:“……见过。她传信前来,邀我惜花楼一聚。”
“那你可知,是何人伤了她?”张平舫眼眶微红,作心痛状,“她头部遭受冰系灵力重击,至今仍昏迷不醒——不知是谁,竟如此歹毒!”
他几欲声泪俱下,字字泣血,此时此刻,只有一位普通的父亲,抒发着对女儿重伤不愈的悲愤之情。
许彻清眸光闪烁,垂头沉默半晌。
他慌乱下灵力本就不稳,加之那日药物作祟,无论如何,都绝不会使张云杏昏迷两日,实在诡异,他还需打探清楚。
世间冰系灵力者少之又少,张平舫既精准寻来,必是已有猜测,他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干系。
况且……
或许是感同身受,见张平舫如此悲痛,他也莫名良心难安。
许彻清合了合眼,艰涩道:“……是我无意中伤了她。”
此话一出,场面霎时寂静无声,只余窗外风过萧萧,凄厉如诉。
李眠风率先反应过来,挡在许彻清身前,偏过头,道:“兹事体大,岂容你胡言乱语!”
张平舫视线放空半晌,终于回过神,面色苍白:“彻清,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怎能——”
“请掌门听我解释一二。”
自李眠风身后走出,许彻清抱拳行礼,垂下头,诚挚道。
张平舫并非怒气上头、不明事理之人,虽目光灼灼紧咬不放,却仍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他简述那日经过,刻意模糊了桃木簪的存在与用药实情,只说二人起了争执,又中了迷药,慌乱之下,才无意中伤了她。
“我虽灵力失控,但因中药威力锐减,断不能至她昏迷两日。”许彻清抬眼,大胆回应他凝滞的目光,“背后或许另有隐情,望掌门明察。”
动了动唇,张平舫语声微哑,“……彻清,我虽信你,但此事疑点颇多,于情于理,你都需暂时随我回淳山一趟。”
不等许彻清回应,李眠风便冷声拒绝:“绝无可能。”
掌心灵芒一闪,长宁顿时幻化于他手中,剑鞘寒光闪烁,与主人眸光如出一辙。
“师叔……”
“闭嘴。”
斥他一句,李眠风将长宁挡在身前,“他既已解释,你无礼抓人,有失偏颇。”
“终归是他伤了云杏,我以父亲身份为女儿说理,有何不妥?”张平舫转而望向许彻清,语气柔和,却难掩威压,“彻清,你二人虽生了间隙,但云杏终是因你而伤,应来探望。”
……还真是父爱如山,连仁义道理都不顾了。
暗自吐槽一句,许彻清心下权衡利弊。
张平舫行事一向张弛有度,今日虽被愤怒冲短暂昏了头,交流过程中倒是并未太咄咄逼人,自然也不会在雪月宫的地盘打起来。
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可不愿山上的小弟子们受罪。
不过,他又不是傻子,随张平舫回去,跟变相认罪有什么区别?
抱歉,没有提前领盒饭的义务!
许彻清于是回应道:“掌门行事一向豁达公允,彻清明了。但这罪,我还是不认的,人呢,自然也不会去。”
似乎被他的话噎住,张平舫凝滞一瞬,目光在长宁与他之间流转,最终轻叹一句:“云杏此番的确过火,待她醒来,我会亲自问清,并携礼前来告罪。”
闻言,李眠风面色稍缓,传音命弟子送上灵药,目送他离去。
中堂只余他们二人,许彻清小心翼翼抬起眼,却在李眠风锐利的目光下心虚低头。
“对不起啊,师叔。”他嗫嚅道,“我并不知晓,她竟伤得那样重,若是我……”
“是什么是?”
李眠风厉声打断,旋即一戳他额头,“平日精得不行,现下还犯起傻了?”
许彻清:“意外,意外。”
他低垂着头道。
二人挨得近些,李眠风敏锐觉出他周身笼罩的淡淡灵力,存在感极强,陌生又熟悉,一时却回忆不起来源。
“师叔?”
见李眠风不语,许彻清忧心他动怒,悄咪咪仰起头望了眼。
顺着他的动作,李眠风视线下移,最终落于他唇瓣一侧微不可察的伤口。
沉默须臾,他还是追问道:“那日你中药后,逃去哪了?”
怎么突然问如此刁钻的问题?
心虚移开视线,许彻清含糊道:“就……客栈呗,游历还能住哪啊。”
李眠风:“……”
他扶额摆手,“先让闻书为你瞧瞧,别留下病根,日落前务必返回。”
有了跑路的由头,许彻清几句拜别李眠风,光速逃下山,直奔沈闻书居所。
他确实得去寻沈闻书。
不知为何,自从那日中了“迷药”,他夜间总觉心口处似有虫蚁经行,继而侵蚀全身,扰得他不得安宁。
指节轻叩门扉,不消片刻,门便应声而开,沈闻书站于其后,见到是他,颇为惊讶道:“阿清?”
“好闻书,不认识我啦?”许彻清挤进小院,大喇喇寻竹凳坐下,“那么惊讶作甚?”
“我还以为是……”
沈闻书失笑,旋即话锋一转,问道:“是又受伤了?”
“还是你聪明。”
简单解释一番,许彻清长叹一声,坦然挽袖伸出小臂,“劳烦沈医圣帮我瞧瞧了。”
沈闻书面色一凝,旋即三指搭于他腕间,浅青灵力沿经脉直上,一路行至心口。
心间躁扰不宁,伴随阵阵刺痛,许彻清咬紧下唇,面色略显苍白,急促喘息。
“这是……”
沈闻书面色凝重,猛地扯开他领口,指尖裹挟灵力,抚上心口处。
似乎有什么东西藏于皮肉之间,随灵力刺激凸起,沈闻书引之上行,最终自锁骨处破肤而出,汩汩鲜血流淌直下。
那阵烦躁感霎时如潮水退去,许彻清捂住心口,呼吸逐渐平缓。
随手止住颈下血迹,他凑到沈闻书身侧,下意识一手揽住他双肩,“到底是——我去!”
这什么鬼!
黑乎乎的小虫染了血,于沈闻书指尖反复扭动,看得许彻清忍不住干呕两声。
最讨厌虫子了啊啊啊!
“……是蛊虫。”沈闻书冷冽道。
“蛊虫?!”
二人对视一眼,其间含义不言而喻。
一夺木簪,二下蛊虫,张云杏绝对与灭门案逃不了干系。
沈闻书安抚道:“只是尚无法确定是否为同种蛊虫,待我钻研明晰,或许便能知晓。”
许彻清用力揽住他,哥俩好般感叹道:“有你,真是我之大幸。”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套?”沈闻书轻笑,旋即有些担忧,“虽已将蛊虫取出,但它毕竟在你经脉中停留数日,你且先留住几日,如何?”
“这……”
不待他拒绝,大门便被人推开,一道酒红身影翩然飞入,见院内情景,霎时止住步伐。
“先、先生。”谢无用垂下头,“许仙君。”
哦,对,男二被他拐来,给沈闻书当徒弟了。
不过,这才几个月,个子就窜这么快?都快比他和沈闻书高了。
许彻清正暗中打量,却见谢无用偏过头,冲身后道:“李兄,且先等候片刻,待我为你取来。”
李兄?
许彻清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化成灰都能被他百分百辨认出的白色身影踱步而入,神色淡淡,似是不经意瞥来,却蓦地眸光一滞。
盯紧他微敞的领口与锁骨干涸的血渍,薛予琼下颌绷紧,随后移开视线,垂眸道:“劳烦谢兄了。”
那声音,倒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许彻清:(心虚)怎么哪都有他啊……
薛予琼:(怒气值 神秘数值疯狂u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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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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