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醒醒,时辰不早了!”一道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锦被下的人动了动,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嗓音还带着未睡醒的沙哑:“急什么...皇后娘娘的宴席,总不能天不亮就开席吧?”
侍女推门而入,走到床边,无奈道:“我的好小姐,老爷特意嘱咐了,要您早些进宫,也好早些回来。再说了,”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今日这宴名为赏花,实则是为太子殿下挑选太子妃。您千万要谨言慎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宋悦薇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青丝如瀑般垂落,衬得一张小脸愈发清丽。
她揉了揉惺忪眼睛,忽地想起什么,睡意醒了一大半。
“对了,小桃,”她拉着对方的衣袖,声音压得更低:“我昨日让你交给滕表哥的荷包,你可给了?”
那荷包可是她熬了好几夜才绣成的,上面一株半开的蔷薇,被一株翠绿藤蔓温柔缠绕着,费了她不少心思。
小桃见状,故意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学着某人平时那温润含笑的语调,慢悠悠道:“有劳...表妹费心。”
还没学完,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小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滕公子虽然没多说什么,可我瞧得真真的,他伸手接过时,耳朵都红透了!”
宋悦薇脸上倏地飞上两朵红云,羞得伸手轻推小桃,嗔怪道:“贫嘴!谁要听你说这些了。”可心底却像化开了一块蜜糖,甜丝丝地漾开。
她与滕澜戚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意相投。难得的是,自家父母对这门亲事也是乐见其成,只待她及笄礼后,便可正式定下亲事。
今日这选妃宴,她只求低调安稳,千万别引来半分注目。
少女梳妆完毕,拜别双亲后,便乘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
车轮碾过石板,发出辘辘的声响。帷幔晃动,时不时被风吹开一条缝隙,或大或小。
宋悦薇透过缝隙朝外望去,喧嚣的街市渐渐远去,朱红宫墙愈发清晰巍峨。
穿过一道道宫门,周遭愈发安静,只有宫人轻悄的脚步声。直至抵达御花园,眼前景象才豁然开朗。
这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掩映在奇花异木之间。白玉石阶蜿蜒连绵,走廊如绸带般萦回,飞檐高耸,无处不彰显着皇家的雍容与威仪。
皇后设宴于澄瑞亭畔,此时已然布置妥当。锦毡铺地,曲水流觞绕着亭台,各色花卉争奇斗艳,灿若云霞。
空气中的花香和清雅熏香交织,氤氲成宫廷盛宴独有的馥郁气息。
贵女们此刻都已到齐,各个锦衣华服,珠翠环绕,言笑间眼波流转。
宋悦薇素日里不善交际,无甚好友,便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垂眸盯着自己裙摆上的绣样出神。
正当她神游天外时,忽有内侍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宋悦薇随众人垂首,余光中瞥见一抹明黄仪仗缓缓醒来。
“都起来罢,”皇后声音温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是赏花小宴,各位不必拘礼。太子,你说是不是?”
随侍在侧的太子微微颔首:“母后说的是。”
他声音清朗,言语却透着几分疏离。
宋悦薇悄悄抬眼,只见太子身着杏黄常服,眉目清俊,气质矜贵,确有天家气度。
皇后这才含笑环视满园粉黛,目光在几位世家千金身上略作停留,便悠悠转向一旁的掌事嬷嬷:“苏嬷嬷,今日春光明媚,若是让姑娘们干坐着赏花,反倒辜负了这大好景致。”
苏嬷嬷会意,上前一步笑道:“娘娘说得是,奴婢听闻近来京中盛行‘飞花令’,不若我们以茶代酒,既应景,又能让小姐们尽展才情。不知娘娘和殿下意下如何?”
飞花令,多为文人雅客饮酒时,以特定字眼为令,按顺序接续含该字的诗句。若有人接不上来,便自罚一杯。
皇后满意点头:“嬷嬷提议甚好。”
园中顿时响起一阵细碎的议论声,贵女们或期待或紧张,唯有宋悦薇心头一紧。
她家世清贵却并不显赫,诗词韵律更是平平,留在这种场合,恐怕也得出一番“风头”。
趁着众人注意力皆在皇后与太子身上时,她悄无声息地离席,沿着一条蜿蜒小径向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声渐远,耳边传来一阵阵淙淙水声。
原来是一条清澈溪流,穿花插柳而来,在阳光下闪着碎钻般的光泽。
她心下一喜,快走几步,在溪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坐下。
总算清净了。
四下无人,她便俯下身,也顾不得裙裾可能被溪水沾湿,伸出纤纤玉指,便拨动起清凉的溪水。几尾胆大的锦鲤游曳过来,在她指尖蹭来蹭去。
宋悦薇玩心顿起,指尖沾水,轻轻弹向鱼儿脑袋,看它们受惊四散,又小心翼翼地聚回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她和滕澜戚成了婚,也要在院中养一池锦鲤。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周身渲染出柔和的光晕。因俯身而垂落的那几缕青丝,更衬得她侧脸线条柔美,脖颈白皙修长。
不远处的柳荫下,太子萧景弘驻足良久。
他本是嫌宴席气闷,借口更衣出来透口气,便信步至此,却意外撞见这般动人场景。
只是百无聊赖地戏着水,却比满园繁华更加摄人心魄。
更让他心神微动的是,此刻溪边俯首戏水的少女,分明就是十年前那个扎着惊鸿髻,每日与他上下学的小丫头。
他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她与游鱼嬉戏,看着她因溅起的水珠而流露的生动表情。原本眼眸中的审视与倦意逐渐褪去,浮现出一抹失而复得的狂喜。
过了许久,或许是直觉使然,或许是那道视线太过灼热,宋悦薇蓦然抬头,循着感觉向前望去。
柳丝轻拂间,一位身着月白常服的身影正立于不远处,身姿挺拔,目光温润地看着她。
他虽衣着素雅,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
她慌忙起身,动作仓促间,裙摆被水沾湿一小片,颔首道:“不知公子在此,惊扰了公子清闲。”
萧景弘缓步上前,声音温和:“是..是我扰了你的清净。”他目光掠过她微湿的衣角,和那双沾了溪水的莹润双手,眼底泛过一丝笑意。
“姑娘与鱼嬉戏,颇得自然之趣。即使是宴席上的丝竹管乐,也远不及此间生动。”
宋悦薇见他言语温和,不似宫中贵人那般威严,便稍稍放松了些,于是朝着对方浅浅一笑:“让公子见笑了。”
萧景弘看着她生动表情,心中微动。眼前的她和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小丫头重叠在一起,一样明亮的眼眸,一样灵动的笑容。
“你...你还记得我吗?”他忍不住轻声问道。
宋悦薇闻言惊诧了一瞬,抬眸仔细打量他一番,却毫无印象,只好歉声道:“公子怕是认错了人,我似乎...不曾见过公子,敢问公子是?”
萧景弘闻言怔愣了一瞬,随即笑着说道,“是在下的不是,过去这么多年了,理应先告知姑娘身份,”他顿了一下,眼底掠过失落,“在下名为萧景弘。”
萧景弘?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摇摇头,轻声道:“抱歉公子,我..属实不太记得了。公子许是将我错认成了旁人。若是无事的话,我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便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等宋悦薇回到自己院落时,日头已然微微西斜。
她提着裙摆,绕过影壁,穿过回廊,一心只想回到自己的小院。
只是,她刚踏入院门,便看见院中那棵老槐树下,一人负手而立,正仰头看着枝桠间跳跃的雀鸟,身姿挺拔如松。
夕阳透过叶隙,在他清隽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斑。
这人正是滕澜戚。
宋悦薇脚步一顿,心中那点烦闷被一股暖流冲散。
她放慢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过去,想吓他一跳。
不料他却忽然回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还未等她靠近便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滕澜戚笑容清浅:“回来了。”
不是疑问,而是再自然不过的陈述句。
“嗯!”宋悦薇走到他身前,仰起脸,语气不觉带了几分娇气,“等很久了吧?”
“没有,”滕澜戚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她微颦的眉心上,“宫宴....可是无趣?”
何止是无趣。一想想那劳什子飞花令,还有溪边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心头就一股烦躁。
她下意识去拉他的衣袖,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向他寻求安慰那样,手指刚动,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不到一月便及笄了,这般举动似有不妥,便悄悄缩回了手。
当然,这小动作没能逃过滕澜戚的眼睛。
他并未点破,只是脸上笑意更深了些。接着他便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她昨日托小桃送去的那只蔷薇荷包。
宋悦薇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荷包,眼神有一瞬的错愕。她垂下睫,盯着那株半开的蔷薇,失落道:“表哥...不喜欢吗?”
“怎会,”滕澜戚答得很快。他立即将荷包挂在腰间,动作珍重。不过那荷包看起来与他的衣着并不相配,但他却毫不在意。
“我很喜欢,绣工..也很好,”他声音依旧低沉柔和,只是耳根处,不知何时染了一层薄红。
宋悦薇这才恍然,他这是特地带着荷包来等着她,以此作为开场,告诉她他收到了,并且...很喜欢。
“只是日后莫在做这些,”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伤眼睛。”
寻常的话语,因着他专注的目光和那份不动声色的体贴,在宋悦薇耳中,变得格外动人。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也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滕澜戚自然而然抬手,将那一缕乱发温柔地别到耳后,动作轻柔。
当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连同被他触碰过的耳根,迅速烧了起来,烫的惊人。
宋悦薇垂着眼,根本不敢看他,只觉得脸上热意更甚。她绞着衣袖,声如蚊蚋:“谢、谢谢表哥....”
话一出口,她就懊恼得想咬掉舌头。不过是理个头发,说什么谢谢?生疏得仿佛他们刚认识。
滕澜戚眸光微动。他看着她泛红的脖颈,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举手之劳。”他声音温醇,目光却未从她脸上移开,“这碎发扰了你,我便想替你理好。”
宋悦薇闻言心跳漏了一拍,又飞快地鼓噪起来。她慌乱地抬眸瞥了他一眼,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又立刻低下头去。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却忽然倾身靠近。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她甚至能看清他衣襟上细致的绣纹。
“小满,”他唤着她的小名,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发烫的耳尖,“你今日在宫里,是不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开启人间副副本,希望这么多的副本大家不会看迷糊[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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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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