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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无涯之海

林蕴奇道:“听你这么说,这金家也不是一夕灭门的,他们没想过解决此事?”

“想过,怎么没想过。”那伙计苦笑道:“之前见天地在城中找妖怪,还派人请了外面的修士来帮忙。一点用都没有,白费功夫!依我看,这哪儿是什么妖物作祟,定是招了邪了。”

左秦鹤道:“你口中的金家可是镇守这里的修仙家族?”

若真是修仙家族,竟这般离奇惨死,那也可说是修真界中的大事了。

伙计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道:“确是修仙家族,之前这整个无涯之海都得归他们管,本来这里的修仙家族也有不少。但要说实力,金家是这个……”伙计说着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旋即话锋又是一转,叹息道:“不过那也是从前的事了,后面金家没人了,自然管不住,我们这月湖城也被新来的家族接手了。”

苏挽月若有所思,问道:“是什么家族?”

伙计回:“乃是江氏一族。”

这伙计果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蕴笑了笑,抓起那几片金叶子递到伙计手中,道:“真是多谢这位小哥了。”

“哪里哪里,客官言重了。”他说着又悄声道:“我看几位客官这周身的气派,恐怕也不是凡世中人吧?莫不是也是那懂仙术的仙师?”

林蕴只是浅笑不语。

伙计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直摆手道:“我懂我懂,那诸位客官请慢用,我这便忙去了。”

待伙计走后,苏挽月在门口下了一道隔音术,左秦鹤才叹息道:“堂堂修仙世家,竟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叫人惋惜。不过这事还真有几分蹊跷,依各位所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林蕴思忖片刻,有些不确定地道:“这听着像是被夺去了气运,或是有人下了邪咒。若是如此的话,为何偏偏要留下那小孩?”

这也是众人想不通的地方,按理来说,若是要灭人家满门,怎么会独独放过这一个孩子?必然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原由。

柳星怜蹙眉,忽然道:“或许,是不想杀呢?”

并非杀不了,而是不想杀,也不是全无可能。

苏挽月道:“这事既然叫我们碰上了,必然不能袖手旁观。不如先去那金家宅院探一探,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毓却道:“你们先去,我去城中探探妖狐的消息。”

苏挽月知他心急,便对他点了一下头。

众人出来结账时,又碰见了方才那个善谈的伙计,伙计笑眯眯地一路将他们送到门口,还趁人不备悄声道:“各位下回还有什么事要打听的,尽管来问我,保管比问别人强。”

林蕴摇着扇子没说话,只是回身对他竖起了拇指。

*

按照伙计所指的路行去,果然没走多久就见到了一个府邸,门口的青松还绿油油的,看不出半分萧条之色。苏挽月先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想必方才那个送葬的小孩还未回来。

林蕴道:“不必敲了,直接进吧。”

说着,她一转身,正打算从墙上一跃而过。忽见一个满身素白的小孩正立在墙角愣愣地看着他们,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一片黑沉沉,倒让林蕴吓了一跳。

“哥哥,你在做什么?”小孩边朝着他们走过来,边问。

林蕴:……小弟弟,我说我没有坏心的你信吗?

还未来得及多言,苏挽月便上前几步,半蹲在小孩身前,问道:“你是这家的小公子?”

小孩点点头,道:“我叫金澜。”

苏挽月轻笑道:“我们是东林的修士,为追捕一只狐妖来到此处,本想拜访你家,却不想听说了……”

她话没说完,因为小孩已经将头埋了下去,掉起了眼泪,金澜哭的时候没有声音,流泪也是静悄悄的,看着可怜得紧。

苏挽月沉默片刻,道:“对不起。”

听她道歉,金澜抬手抹了一把脸,又扯着唇笑了一下,“没关系,姐姐。既然你们是从东林来的,想必暂时没有住处,不介意的话就住在我家吧,我家长辈都不在了,但还有我呢,月湖金氏没有倒。”

苏挽月摸了摸他的头,心中闷闷的有些难受,这孩子确实教人怜惜。

*

如今金家上上下下不过五六人,除了金澜之外,还有零零散散几个家仆。这主家的人虽然死的只剩一个,仆人倒没怎么被波及。

出了这种事,大家心里都犯怵,怕自己待下去小命难保,自然会想办法离去。唯有这几个家仆受了金家恩惠,愿意待在金家继续侍奉小主子。

金澜将他们迎入府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便引着他们穿过了重重庭院,往住所而去。虽说是家道中落,但金府的气派仍在。

从青石小径一路行过,两侧能见造型奇异的假山,中间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池塘,老管家说这池塘的水是从月湖引入的,每到夜间便会发出银光。

苏挽月几人颇觉新奇,立在池塘边驻足了许久。

老管家便道:“诸位若有兴趣,晚间不妨来这里坐一会儿,若是月色明亮,这池中之水还可助修行。”

左秦鹤道:“之前便听闻月湖之名,原来竟是真的。”

老管家捋了捋银须,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自然是真的,这月湖位于城西,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湖面便会泛起银辉,灵气浓郁非常。老奴年轻时曾亲眼见过,方圆百里的修士都会慕名而来,在湖畔打坐修行。”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只是这些年......去的人渐渐少了。”

柳星怜面露好奇,问道:“为何去的人少了?”

老管家叹息一声,无奈道:“这些年,月湖的灵气越来越少,对修士的助益已经微乎其微,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彻底变为凡水了。”

林蕴也有些遗憾,“那真是可惜了。”

要说这金家虽为无涯之海第一修仙家族,坐镇月湖城多年,却也算宽和仁厚。若换其他霸道些的家族,这般宝地早就据为己有,怎么还会让其他修士去打坐修行?

众人随着老管家穿过几重院落,终于来到一处清幽的客院。临别时,老管家转身作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诸位贵客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老奴便是。既是小公子亲自迎进来的贵客,便是我们金府的上宾。”他微微欠身,“老宅简陋,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几人也连忙回礼。

*

夜里,苏挽月支着腮坐在桌边,望着天上那轮圆月,不由想起沈毓,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探听到狐妖的消息。

她白日里也坦言了之前药谷的事,顺便向金家小公子打听了一番,不过小公子言下之意,如今整个无涯之海最怪异的事莫过于他家的灭门之祸,狐妖什么的,倒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拿出探玄光砂的法器,随意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却是眸光一沉。

只见法器上幽幽的白光分外显眼,玄光砂捕捉到了?难道狐妖就藏在金宅?

苏挽月悚然一惊,来不及多想,拿着法器就奔了出去,那法器是一个罗盘模样,会自动为苏挽月指引方向。

她跟着法器一路疾行,穿过几重颇为雅致的庭院,竟又停在了白日见过的那片池塘边,法器到了此处便没了反应。但这池底竟然悠悠发着冷光,一看就很是不寻常。

苏挽月咬了咬牙,正想潜入水中探一探。忽被一只从旁边伸出来的手拽住。她回过头,见到柳星怜沉着的脸。

“你要做什么?”他问。

“这池底有异,我想……”苏挽月话音未落,见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禁了声,把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柳星怜冷声道:“你一个人,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金宅之前本就出过那种诡异离奇的事,他们对此地一无所知,她竟然就敢一个人跑过来,若不是被他撞见,她此时恐怕已经跳下去了。想到此处,他就有些气闷。

苏挽月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莽撞了些,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着急。”言罢又小声说了一句,“但这池底还是要探的。”

柳星怜冷着脸看她一眼,一声不吭地脱了外袍,跃入水中,这池水有些深,他跳下去后便奔着池底而去,苏挽月立在池边的木栏旁,初时还能隐隐约约瞧见他模糊的影子,不多时那影子也沉了下去,彻底没了踪迹。

苏挽月有些发怔,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跳下去了。她捡起他的外袍,看着水面泛起的盈盈冷光,心底蓦地一软。等了不知多久,水面又有了动静。柳星怜从水底下钻出来,对苏挽月道:“这下面什么也没有。”

“可我方才明明看到……”苏挽月一愣,刚想说她之前看到的异状,原本平静的池面却忽然涌动起来,池水都往一个方向旋转,形成了一个漩涡。

柳星怜浮在水面上,竟然被水里的力量拉着向漩涡中心而去。

那股力量甚是奇怪,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用,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眼见着就要彻底淹没在漩涡之中。苏挽月一着急,也从上面一跃而下,朝着他游了过去。

柳星怜愕然抬眸,透过冰冷的水面,见到她奋力游来的身影,不多时,那双细白的手伸过来,紧紧牵住了他,与他十指相扣,不留一点缝隙。

“你……”他正想说话,一股湍流骤然袭来,两人的身影瞬间被吞没在翻涌的银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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