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之海处在整个修真界最北边,离药谷很有些远。加之这回人有些多,他们便没有再御剑飞行。而是使了一个小型飞行法器。这法器的外形是一片青叶,叶片微微向里收着,形成了一个凹陷。众人在里面倒也很是稳当。
虽然路程遥远,但大家也没有太多心思闲聊,只是各自修炼发呆而已。若是往常有沈灵在,少不得要叽叽喳喳,本不热闹的,也显得热闹了。
就在这一路的沉默之中,苏挽月看着脚下掠过的山川河流渐渐变成了一片蔚蓝的海域。她两辈子没见过这样的景色,顿时觉得很是新奇,脸上总算带了些笑模样。
柳星怜在她旁边静静而立,时不时侧目看她一眼,见她笑便也跟着笑起来。
苏挽月笑着笑着一转头,不经意就撞入了那双弯着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她怔怔地收了笑,不知怎的心就开始怦怦地跳,好似要这么跳出体内一样。
苏挽月茫然地抚上心口,觉得好生奇怪。柳星怜一直在注视着她,一见她的动作,还以为她不舒服,半弯着腰朝她靠近了些,问道:“你怎么了?”
这个动作下,他那张昳丽的脸骤然放大了许多,苏挽月甚至能看到他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就如翅金蝶的蝶翼,似乎要展翅欲飞了。
苏挽月倏地往后退了两步,道:“没……没事。我看着海域,有点晕,对……有点晕罢了。”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柳星怜毫无所觉,听她说没事便又站了回去。唯有林蕴在一旁看得清楚,她忽然勾了勾唇,揽过苏挽月道:“妹妹哪里不舒服?我来帮你瞧瞧看?”
她这一动,柳星怜果然又看过来了,他见到林蕴将苏挽月半楼在怀里,眉头不由自主便蹙了起来。
林蕴如今仍没恢复女身,叫不知情的人见了,确实会觉得不妥。然而柳星怜对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敏锐,他只知道想要或者不想要,喜欢或是不喜欢。
如今他便觉得心中有些不快,于是直接道:“你放开她。”
林蕴不睬他,还故意笑着道:“我喜欢妹妹,怎么就搂不得?”
话音一落,一阵红光就朝着她迎面袭来,林蕴脸色蓦然一变,赶紧用折扇挡住,谁料那剑芒太凶,还是将她的手震出了一缕血红。
苏挽月见此也顾不得之前的窘迫,赶紧抓了她的手察看伤势,一边看一边道:“林师姐,你可别逗他了。”
她心想:太岁头上动土啊,姑奶奶你可是真敢。
林蕴却哼笑一声,“怎么就这么霸道?”
柳星怜握着红阎朝她扬了扬手,唇角微微勾着,像在无声地说,你再挑衅试试?
那模样嚣张得很,让林蕴看得一脸郁色。
苏挽月约莫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全凭本能行事。如今会这样做,估摸着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喜欢的糖,便不允许别人去碰去抢。
那么她呢?她又到底是怎么想的?苏挽月也不知道了。
*
见到那方海域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众人终于顺着法器的指引找了个地方落地。所谓无涯之海,便是立在海域的正中,一座甚为宽阔的岛,此岛四面环水,出行极为不便,却仍然容纳着数万凡人以及众多修仙家族,这些家族中又以月湖金家为首。
众人此刻落地的便是金家的地盘,唤做月湖城。传闻城中有一汪湖水甚为离奇,每当月亮高悬,水中便会溢满灵气,供人修炼。若是月光黯淡,或是不见星月。灵气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故此才取了这个名字。
甫一落地,苏挽月就率先掏出法器搜寻玄光砂,然而探了半晌,还是一点踪迹也没有。她也没有过于失望。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若还能寻到那才真要当心了。
许久没开口的沈毓见她拿出法器,终于问了一句:“可有踪迹?”
苏挽月摇了摇头,“没有。”
于是他又沉默下来,他这些时日除了修炼就是沉默,整个人变得毫无生气,苏挽月担心他这样下去会生出心魔,却又实在张不开口去说安慰的话。
再多的安慰之言总归都是苍白的,如今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林蕴笑着走上前想揽苏挽月的肩膀,只不过才一伸手,就见柳星怜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朝她轻扬了下唇。
林蕴仿佛感觉方才受伤的手又有点痛了,忙轻咳一声,将手放下,道:“那妖狐既然逃到这里,总不会一点痕迹也不留,我们不妨先在城中逛一逛,打听一下近来可否有怪事发生。”
苏挽月颔首,道:“林师姐说的是。”
左秦鹤道:“我们去哪里打听?”
林蕴正待回答,忽听一阵嘈杂的啜泣之声从不远处传来。众人朝街上望去,只见长街的尽头缓缓走过来一行人,这些人皆身着纯白的孝衣,面容悲戚。
为首的是个**岁的男孩,模样生得十分精致,他手里举着引魂旗走在前列,边走边啜泣,泪乱七八糟地糊了满脸。再往后去便是一口又一口的黑色棺材,看起来数量多得简直可怕。他们沿途走过,留下一路黄黄白白的纸钱。风一吹,便飘飘扬扬散了满天。
原来是一行送葬仪队。
“唉,真是惨呐,也太惨了些。”
“这是哪家在送葬?怎么会有这般多的棺材?”
“还能有哪家,这么大的阵仗,不就只有那一家,说起来也是高高在上的修仙世家,竟一朝落到此等地步,怎不叫人唏嘘?”
“那孩子可怜哟,这才不到十岁呢,如今全族又只剩他一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该怎么过怎么过,人家好歹有些底蕴,再如何落魄也比你我这些散修强了不知多少。有这心思可怜别人,不如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
仪队刚过去,周围便围了一群人,压着声音小声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这些人或面露沉痛之色,或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竟是围着说了好一会儿都不曾散去。
苏挽月几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进了一旁挂了彩色招子的客栈。
“几位客官,敢问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呐?”
甫一进门,便有伙计迎了上来,这伙计穿一身靛青短衫,腰间系条白布汗巾。生得尖嘴猴腮,三角眼。逢人先带三分笑,看着机灵得紧。
林蕴道:“先来个雅间,再上几道招牌菜。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可有什么别处没有的稀罕吃食?尽数做些来尝尝。”
伙计一听连连应道:“哎哎,您几位请随我来。”说着就将几人引上了二楼。
这客栈的二楼尽是些大大小小的雅间,楼梯处还放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妖兽石雕,经伙计介绍,众人才知此乃迎财兽,平常蛰伏在海底深处,喜欢往肚里吞些金银财宝,因此不少店铺都会放上一尊,好讨个吉利。
伙计一路将他们引进雅间,待几人在桌前坐下,才又笑吟吟道:“说起我们这儿的招牌菜,那可就多了。最最有滋味的,当属这月湖里捞出来的银鱼,别看它个儿不大,那可是鲜美异常。无论是炖汤还是焖煮,都是顶美味的,在别处绝对吃不到。诸位客官,不如来上一份儿?”
林蕴见这伙计说得头头是道,也笑了,“好,那我们今日就尝尝这月湖银鱼,一听你张口便知平日里也是个会吃的,剩下的菜你做主,替我们点上便是。”
伙计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弓着身出去点菜了。不多时端了菜上来,果真是满满的一桌。蒸炸煮焖,荤素齐全,周到得很。
见菜上齐,那伙计道一句客官慢用,便要退下去。林蕴忙拉了他道:“小哥且慢,我们还有点事儿想向你打听。”言罢手往桌上一搁,放了几片金叶子。
那伙计眼皮一跳,眼珠子在金叶子上打了个转,又飞快地瞟向四周。嘴角那抹殷勤的笑更深了些,故意压低了声音:“客官有话尽管问,小的定当知无不言。”
林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才一进城,恰巧碰见一个送葬的仪队经过,派头挺大,便有些好奇,不知是哪家在办丧事?”
见她是问这个,伙计嗨了一声,神色也放松了不少。他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月湖城里家家都晓得。这主家姓金,离这儿也不远,出门右拐往前直走,见到门口种了青松的便是。”
一听姓金,众人心中便觉不妙,该不会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个金家吧?
苏挽月追问道:“那这金家,为何会办这般大的丧事?”那棺材略微数一数,恐怕不下十口。听刚才那些人说,全族就剩一个小孩,这可算是灭门之祸了。
伙计左右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么,我随便一说,你们也就当随便一听。这金家的事哟,可真是邪乎得紧。这不到一年,全族八十三口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个小公子,还不到十岁呢。如今城里都在传,他们是招了邪祟了。”
苏挽月道:“为何不是旁人寻仇?”
不知想到了什么,伙计面露恐惧之色,悚然道:“因为他们全都是死于意外啊!什么吃饭噎死,好端端在路上走着,莫名摔了一跤摔死,还有掉下月湖淹死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死法都有。谁家寻仇是这样寻的?”
此言一出,苏挽月几人皆是一怔,这确实也太过离奇了。若说是意外而亡那也是有的,但一家人一个接一个地出意外,这就不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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