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棺椁还停在王府正堂,纸钱灰烬的穿堂风冲过来。
虞野,如今是大懿朝新鲜出炉的未亡人——国公夫人,正把最后一件值钱首饰塞进包袱。
这“嫁妆”,寒酸得让她想笑。
穿进这本吃人的乱世小说,开局就是给病痨鬼老王爷冲喜。她人刚跨过火盆,老王爷直接蹬腿咽了气。
很好,这冲的不是喜,是催命符。
原主是个怂包炮灰,记忆里只有任人拿捏的惶恐。虞野捏了捏眉心,去他的王府富贵,龙潭虎穴,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跑路良辰。
凭着刚进门就观察好周围环境的先见之明,很快摸到王府最偏僻的后墙根子上。
一颗歪脖子树。
大红喜服还没来得及换,一不留神被树枝勾住,扯得她一个趔趄。
“啧。”
麻烦死了。
“稳住,虞野,离开这鬼地方,就看今天这一下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不安,终于攀上墙头。
自由的新鲜空气仿佛已在鼻尖。
好嘞!她满意地拍拍手,弹灰尘,正准备纵身一跃————
一道低沉、几分漫不经心,晕着笑意的男声,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缠上她
“郡主,” 那声音慢悠悠,像在品评一出好戏,“更深露重的……是要赏月?”
虞野浑身血液瞬间倒流。
步寒!老王爷那个权倾朝野、狠戾无常的义子!她名义上的“好大儿”!
完了。
她僵硬的转过头,讪讪打了个招呼。
“嗨……”
看到他那一眼,鬼气冲天,三更半夜,他一身白衣,背手立于树下。
偏偏轻飘飘地噙着笑———
极致的恐惧让她手脚发软,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倒——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坚硬,却摔进了一个隐含热意与力量的怀抱。
清冽的檀香混合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霸道地笼罩了她。
他竟接住了她。
虞野吓得魂飞魄散,像碰到烙铁般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却狼狈地跌坐在地,仰头望去。
月色如水,勾勒出步寒修长挺拔的身形。夜色衬得他面容俊美近妖。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凤眸低垂,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只落入陷阱、徒劳挣扎的幼兽。
“我……我只是……” 她牙齿打颤,大脑一片空白————
被抓包在卷款跑路现场……
她正低头苦思时
步寒缓步上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她抬眼,一丝迷茫。
他目光沉寂,平静如水。
她闻到一丝诡异的熟悉的香味。
在哪里,想不起来了……
他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拂去她发间的一片枯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畔,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
“父亲尸骨未寒,”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蛊惑般的危险,“郡主就这般心急……要弃我于不顾了?”
虞野僵的血液都快要凝固。天老爷,她只是个熬夜一不小心穿了书的大学生啊!
但就在这恐慌的顶点,她混乱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裂了。
一股冰冷、理智、近乎本能的洞察力,慢慢涌上心头
很诡异,也很熟悉,有点像他的味道。
她鬼使神差的,猛地抬眼,眸中水光潋滟————委屈、惊慌和一丝被误解的决绝。
非但没退缩,反而主动伸手,一把抓住了步寒那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寒……寒儿!” 她面色娇软,含着哭腔,语气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跑。”
她能感觉到,手下紧握的腕骨,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赌对了!他并非全无破绽!
虞野心中冷笑,面上演得愈发情真意切:“我、我是在房里偷听到……侧妃娘娘他们,他们想在灵堂上对你发难,逼你交出兵符!我……我怕你吃亏,想偷偷溜出去给你搬救兵!”
她一边说着,一边捕捉着步寒眼神的变化。在提到“侧妃”、“兵符”时,他眼中那抹漫不经心的玩味果然淡去,转而化作一种更危险的审视。
步寒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未言。
这沉默的压力足以让常人崩溃。
然而,虞野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反而更紧了些,甚至带着点豁出去的“莽撞”:“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既然嫁入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倒了,我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
步寒眼底依旧深不见底。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之前的玩味。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容挣脱,将她从地上轻轻拉起,却并未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
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
“原来如此,”他嗓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倒是……错怪了。”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慢条斯理:
“那就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和一丝冰冷的期待
虞野心脏狂跳。
跑路计划,彻底失败。
但,步寒看着她的眼神已然不同——那不是看一个无足轻重的寡妇,也不是看一个有趣的玩物。
到像是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藏着惊天秘密……什么东西。
麻烦已至
一个更危险、也更刺激的局,就此展开。
那人却不肯放过她,指尖冰冷,在她耳垂轻碰,含着笑,声音却淬冰
“该叫你郡主,还是……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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