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并未给这偌大的王府带来多少暖意。灵堂的白幡映照得愈发刺骨冰冷。
虞野一身素缟,跪在灵堂角落。
低眉顺眼,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未亡人。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如细密的针,扎在她的背上——怜悯,鄙夷,但更多的是审视与算计。
从昨夜被步寒“请”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无足轻重的冲喜新娘,而是被放在了风暴中心。
步寒将她安置在自己的院落旁,美其名曰“方便照应”,实则是最严密的监视。
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而线头,正攥在那个昨夜还对她“耳语”的疯批手里。
“夫人,请用茶。” 一个面容刻板的妇人端来茶水,语气恭敬,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她是侧妃的人。
虞野沉默打量一眼,伸手去接。
指尖刚碰到杯壁,妇人手猛地一抖——
“啪!”
滚烫的茶水伴着瓷片四溅,大半泼在虞野的手背和素白的孝服上,瞬间红了一片。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妾身手滑了!”
妇人惊呼。
虞野淡笑,这是最下作却也最有效的试探,看她这个“寡妇”是不是真的软弱可欺。
灵堂瞬间一静,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虞野倒吸一口凉气,眼中一瞬间蓄满泪水,看上去惊慌又无助。
她捂着手背,身体微微发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在她的原生世界,她是自幼浸泡在武道世家的传人,别说这点烫伤,就是刀剑加身也能面不改色。
妇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假意上前搀扶,手指却暗中用力,想将她拽个趔趄,让她在满堂宾客面前再出一次丑。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虞野胳膊的瞬间——
虞野却脚下一软,看似狼狈地向后小退半步,恰好以一个微妙的角度避开了嬷嬷的暗劲,同时带着哭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在寂静的灵堂:
“崔侍……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她吸了吸鼻子,相貌又生的好看,此时活脱脱一个狐狸精,语气娇柔,“我……我昨夜似乎瞧见,崔侍寅时三刻,才从侧妃娘娘院中的后角门回来,步履匆匆……定是累坏了吧?”
“!!!”
妇人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瞳孔骤然收缩。
寅时三刻?后角门?她怎会知道?!那件事明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看向那崔侍的眼神立刻变了。侧妃院落的后角门,那可是通往……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的。
虞野说完,像是意识到失言般,惊恐地捂住嘴,眼泪掉得更凶,越发显得柔弱可怜。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看似巧合的半步,是她身体在感知到恶意时,肌肉记忆做出的最精简、最有效的规避。
这一手,直接将刁难变成了敲山震虎!
步寒站在不远处。
竹林掩绕,他捻着手中串珠,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在虞野看似“巧合”地避开嬷嬷暗劲,并说出“后角门”三个字时,指尖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随即,眼底深处那抹兴味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更深、更暗的涟漪。
有趣。
他这位“嫡母”,果然不止是会“搬救兵”那么简单。这份于细致,并能精准规避危险的本能……绝非寻常闺阁女子能有。
她那半步,是巧合,还是……?
灵堂的风波,看似以崔侍面如死灰地退下、虞野“受惊”被扶回房而告终。
回到那间被“保护”起来的厢房,谢执野屏退侍女,关上房门。
她脸上的惊恐与泪痕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双清亮的眸子。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被烫红的手腕,动作流畅而稳定,带着一种习武之人特有的协调感。
那一步,其实是兵行险着。但在这吃人的地方,一味退让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她必须展现出一些“价值”,一些能让步寒觉得“有趣”到舍不得立刻杀掉的阈值。
夜深人静。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叩击声。
虞野心头一凛,悄声走到窗边,并未开窗,只压低声音:“谁?”
窗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低沉恭敬的男声:
“主母,主子让属下传话——‘后角门’已处理干净。另外,主子问,”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三日后护送灵柩入皇陵,途中恐有‘匪患’,夫人……可有何高见?”
虞野背靠窗棂,缓缓闭上眼睛。
高见?
她脑中关于原著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结合今日在灵堂观察到的各方势力细微的表情与互动,一条隐藏在“匪患”之下的暗线逐渐清晰……
她知道,步寒要的,不是一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女人。
他要的,是一把能为他劈开迷雾、直指要害的……利刃。
而三日后皇陵之路,就是她的“投名状”,也是她能否在这疯批手下活下去,甚至……反客为主的关键!到那时,或许就不只是动动嘴皮子了。
她忽地睁开眼,只是,这步寒,未必全然信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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