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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祈愿

哪怕是君王又如何?

纵你有滔天权势,也不过一介凡人,甚至能犯了一叶障目这样可笑的错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面对生死时,也不过和寻常布衣百姓一般,只能求助鬼神之说。

嘴上说着不信鬼神之说,是不肯信,还是不敢信?

自己这天煞孤星的命格,离了先生,再没有神明会去眷顾他。

在很多年后,君王依旧会每年都去庙里求签。

这是当朝最有名的寺庙,在偏僻的深山,山路崎岖难走。

君王一步一步在这泥泞山路中走着,拾阶而上。

他这一生不信神佛,可在这些年,他没有一年中断过去寺庙。

君王在庙中为故人点了长明灯,他次次求签,次次皆是大凶。

住持劝他:“切莫强求。”

这人世间很多事情都强求不得。

可他是天下共主,这世间有什么是他强求不得的。

哪怕故人已经身死又如何,他是君王,若要强求,这天道也得看他三分薄面,将故人亡魂送归。

寺庙远在青州,当年故人身死的地方。

大旱了三年,却在故人死后,甘霖不断,不过短短数载,战乱的疮痍已被抚平。

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恢复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寺庙中央有一棵百年老银杏树,枝干遒劲,葱密的枝叶笼罩天幕,枝枝叉叉都挂满了红绳,红绳尾端坠着木牌。

木牌上面是来寺庙求拜的香客亲自雕刻的祈愿。

这人世间的离合悲欢,喜怒哀乐全都挂在了这棵百年的老银杏树上面。

人类的情绪都太浓墨重彩,无论是祝福还是怨咒,都太冗杂和沉重。

祈愿的红线密密麻麻挂在银杏树上,看着沉重得过分,活生生像是要压弯银杏树的枝干一样。

银杏树没有倒下,这人世间百年的祈愿和苦难被一棵苍老的银杏树承了下来。

哪怕人们都知道,自己所求可能并不会得到结果,依旧选择将木牌挂上去。

人世间的希望太渺茫,活着太苦,若当真无一丝盼头,又怎能在这人间挣扎着活下来。

微风吹拂,木牌相撞清脆,哗哗作响。

银杏树叶扑簌落下,金黄的树叶在树干周围落了满地,活像是给地面铺了一层金黄的衾被。

秋日的暖阳不燥,晒在人身上也舒服极了。

脚踩过满地银杏树叶,发出咯吱脆响,君王将自己亲手刻上的祈愿牌挂上银杏树。

——我求故人归。

他仰头,看着这漫天红绳坠木牌,他的祈愿在这战乱刚平的世道太寻常太普通。

阳光透过枝叶的罅隙,落进了眼中,君王眨了一下眼,不过这一瞬间的功夫,他刚刚挂上的祈愿木牌就混进了数不清的祈愿里。

看着普普通通,再也找寻不到。

本也无甚特殊的,他是君王,也是这黎民苍生间的一位。

芸芸众生,本无甚区别,他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他是说着偏要强求,可这么多年过去,竟也不知,该向谁强求。

他的强求神佛不应。

君王看着这满树人间苦难,将自己点燃的香放进银杏树前的香炉里,香炉里早已遍布周围香客点的香。

香烟袅袅而起,模糊了视线与周围人的眉眼。

在这里的人们来自五湖四海,大都彼此不识,在这模糊朦胧的烟雾中,却都不约而同阖目祈愿,唇吻翕辟。

君王闭上眼,双手合十,第十次祈愿:若上天有好生之德,请满足吾一愿,盼故人魂兮归来,以全吾之歉疚。

这是他来寺庙的第十次,也是第十年,银杏树上的祈愿木牌在风雨中陈旧腐朽,来年,君王踏着泥泞山路,将自己新刻的祈愿木牌再次小心翼翼挂上银杏树的枝干。

他心有一执念难解,缠绵终生,得成所憾。

谓至诚有感者,必当蒙佑。

君王不知是否因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心都不太诚,故人入梦来,却都不肯跟他说一句话。

他夜夜的梦魇是那场宫变,是自己拦不下的那柄剑。

佛不会悲悯世人,至少从未悲悯过他。

没有佛肯蒙佑他,寺庙里他点的那盏长明灯燃了十年,没能照亮故人回来的路,却不知是否照亮了故人往生的路。

按照佛教的说法,人死后是能够投胎转世的,算算时间,先生大概也已经到了转世的时间。

虽然他不信神佛,但若这种说法准确,投身在清平盛世,先生应当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苦了。

他会将这个国家治理的更好,百姓朝有食,暮有所,不再受饥劳冻馁之苦。

可惜,神明从未有一刻肯眷顾他。

商九殷这一生,真正相信神明的时刻,是遇见先生的那一刻。

只是重回故事的最初,他看见先生那双温柔的含笑眼眸。

想起自己求了这么多次签,住持的劝解:“强求无果,反受其累。”

商九殷知道自己不该强求,可人都是贪心的。

往往所求得到,便会贪心地想求得更多。

他求先生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神明应允。

他求先生不要恨他,先生没有前世的所有记忆,如一张白纸,前世的众多纷纷扰扰,也都与他没有太多干系了。

自然也不会去恨他,他和先生成了陌路人。

可他实在太贪心了。

他得到了曾经痴心妄想的一切,竟还想要贪求,贪求那双眼眸重新映入自己的身影。

小系统在任青安脑海里迟疑:[宿主,气运之子是不是在发抖,他很冷吗?]

不怪系统疑惑,目前他的程序检测到的室外温度是二十五点七摄氏度,湿度平衡在百分之五十二左右。

说不上是最适宜人体的,但绝对称不上会冷得打哆嗦。

任青安回答系统:[他在害怕。]

说着,起身端起桌案上水尚温的茶壶,拿了一个干净的茶盏,试图为对方斟上一杯温茶,平复一下心情。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以任青安尚存的模糊记忆里,对自家学生的了解。

他知道商九殷是在害怕。

少年的君王害怕时和寻常人并无太多分别,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磕磕绊绊说不清楚话。

对方害怕打雷下雨的夜晚。

因为他母妃死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甚至连妃位都没有,被遗忘在冷宫深处,自来疯疯癫癫的女人,那夜恢复了难得的清醒。

对商九殷头一次有了一个母亲本该有的温柔,穿上自己那年和帝王相遇时穿的大红衣裳,精心打扮,温柔哄睡了自己年幼的孩子。

然后将空寂大殿挂上锁,三丈白素,长挂房梁,吊死在了这间屋子里。

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孩童深夜被雨声惊醒,下床去找母妃,抬头却看见很大的一个红色的晴天娃娃。

他太小了,远不知死亡和离别的深奥,以为母妃不跟他说话,是又在惩罚他。

对方素来喜怒无常,前一秒打过他,没过多久又会恢复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将他抱在怀里,细数年少时和帝王相遇时的种种。

茶花女入了宫,看着当年风流倜傥,善解人意的帝王,只觉一眼万年,她以为是郎情妾意,却不知君心另有所属。

帝王无情,是她不该强求这段缘分。

女人对自己的孩子说着说着,似笑非笑,落下泪来,轻哼着当年在故乡时母亲哄睡她时唱的歌谣给自己的孩子听。

她亲昵地叫着孩子的名字,哭着说:“阿殷,我想阿嬷了,我想回家,想回去和阿姊一起采茶叶,母妃不想留在这深宫里了,这里太冷太冷,这里没有江南暖和。”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茶花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大字不识几个,却磕磕绊绊从一本破旧的书籍中,挑出九殷这个极贵的名讳,却未考虑,自己孩子的命格究竟能不能压住这名

据说,在很久远的以前,有一个朝代名字叫商朝,商朝别称殷,而九,自来是登顶极位的象征。

商九殷,这名字就是要他登顶至高之位,成为大商的帝王。

然后女人吊死在房梁上,回了那个自己记忆里,温暖的江南水乡。

丢下了自己孩子一人,在这苦难的人世间独自挣扎。

那夜的风雨和雷声都太大了,让人听不清孩童无助的啜泣声。

女人把门从里面锁上了,钥匙放在很高的柜子上,小萝卜头根本拿不到,以他的身高,甚至连门把锁都够不着。

这里在冷宫的深处,平日里连人迹都鲜少有,更何况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风雨夜。

没人知道这么幼小的孩童和一个尸体待在一起三天,是怎么活下来的。

某一天,怠惰的下人发现每日勤奋出来打水的宫妃罕见的没有出来,菜地里种的菜都蔫了,难得纳罕。

打开殿门,看见迎面而来的大红衣裳,以及角落里非常没有安全感蜷缩在一起,流着泪睡去的孩童。

这三天教会了商九殷死亡和离别意味着什么。

是他一遍遍对着红色晴天娃娃叫母妃无人应答的孤独。

是再没有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对他非打即骂的茫然。

他最初不知道这叫失去,三天过去,他知道了死亡,知道了故人再也不会醒来,知道了他没有母妃了。

自那之后,商九殷开始害怕打雷下雨的天气。

遇到先生之后,他害怕时终于不用一个人再默默忍受,他可以去找先生寻求安慰。

少年可以向自己信赖的先生磕磕巴巴诉说自己的害怕和无助。

先生从不会因为被打扰而生气,深夜点燃一小盏烛灯,烛灯昏黄却温暖的光线照亮了竹屋的一隅。

先生哪怕睡意惺忪,也会好脾气地醒来,温柔拍抚着他的背,然后递给他一本策论,考察白日时教授的知识。

先生声带受过伤,说不出话,但商九殷知道,对方望向他笑意融融的眸子是在说,不要怕。

少年在先生的安抚下,渐渐褪去了害怕。尽管外面依旧电闪雷鸣,和记忆里那个幽深黑暗的夜却不再一样。

先生的竹屋并不算大,所以哪怕是在这样黑暗的雨夜里,点着一小盏烛灯,温一壶茶,拿着一本策论去读,也全然没有了幼时空寂大殿里的那种冰冷。

这里似乎被施了神奇的魔力一般,在这样寒冷的风雨夜,也温暖得过分,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落下泪来。

有先生陪着,年少的君王被带出了那个记忆里,永远走不出的,落了锁的空寂大殿。

少年沉沉坠进那个暖黑,但有书墨和竹叶清香的梦里,从此哪怕黑夜漫长,雷雨喧嚣,他也不再会感到害怕。

任青安见过这么多次商九殷害怕的模样,尽管记忆模糊,也自然知道对方害怕时是怎样的情态。

心中有点淡淡的可惜,如果当初自己有主世界的记忆,小系统在身边,一定要把商九殷雨夜害怕的模样录下来。

这也能算是君王的黑历史了。

毕竟谁也想不到,多年后的君王幼时怕打雷下雨,害怕得直掉眼泪,像幼兽一样可怜无助。

好像已经养成了肌肉记忆,他下意识想为商九殷倒一杯茶,却忽略了自己刚刚咳过血的破败身体,甚至连端起茶壶的力气都没有。

手提起茶壶,倾倒茶水的瞬间,手腕一抖,茶壶失力倾斜。

魂吐,终于写完了[化了][化了]

[猫爪][猫爪]

备注:

①“谓至诚有感者,必当蒙佑。”

出自《世说新语》第三十三,尤悔篇,其中一则。

原故事为:阮思旷奉**,敬信甚至。大儿年未弱冠,忽被笃疾。儿既是偏所爱重,为之祈请三宝,昼夜不懈。谓至诚有感者,必当蒙祐。而儿遂不济。于是结恨释氏,宿命都除。

②“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出自《诗经·商颂·玄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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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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