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大风呼呼呼地刮来,头顶上乌云却散不开,反而越聚越浓愈演愈烈,终于把日头完全吞掉。
“天怎么就黑了!”
冯英英还惦记着挂在树上的同伴:“那个……谁,快爬下来,天黑看不见了!”
那白影在黑梭梭的树杈间显眼得有些阴森了,仿佛被风吹得荡了起来,轻飘飘地蠕动着,却又始终落不下来,像极了在窥伺活物的鬼魅幽灵。
“嘿嘿。”
白影好像在笑。
声音与刚才的甜美浑然不同,好像有无数水泡堵在她喉咙里发腥发臭,把她的胸腔喉管都泡烂了,才能说出这样潮湿腐肿的音节。
“天黑了,来玩儿啊。”
男人还在问:“哪家的姑娘在树上?”
白影说:“常永伯伯,这么快就认不出我了吗?”
她缓慢地转过脸来,咯咯笑着,让底下活人瞧她。
两秒钟后。
“啊!”
“啊啊啊啊啊——!”
从男人到女孩,各个吓得脸白眼突魂飞魄散!除吕殊尧和苏澈月外,在场唯一一个男人甚至叫都叫不出来!
那瞬间吕殊尧后背窜血,心跳停了一拍。白影的脸根本不能叫脸,因为没有五官!——不,应该说脸上有太多凹陷凸起的地方,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五官,哪些不是!
“难道是——”
二人对看一眼。
爬树。橘子。
常徊尘对姜织卿讲的故事!
是她!!
女孩们尖叫着狂奔到常永后头,常永惊恐万状后退一步,直接腿一软仰瘫在地:“你、你——是谁?!”
“拿了我的橘子,还想不起来我是谁吗?”白影说:“伯伯,我不高兴了。”
然而没人看得出来她高不高兴,因为她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像潮坏面包上肿胀的霉洞在起伏,她无论用什么语气,都像下水道在咕噜咕噜反涌脏水!
常永盯着手里的橘子,失神道:“璐、璐璐……”他又拼命摇头:“不可能!璐璐不可能这样!”
“我不想这样的啊,不是我想这样。”刘璐道,“常伯伯,我记得最常夸我可爱的就是你了。你说我长得讨喜,除了羡泥,淮陵这么多女孩里,你最喜欢我。”
她说着,突然“呜呜呜”地抽噎起来,“你说最喜欢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救我呢?”
吕殊尧终于从那汩汩冒出的腐水语调里,听出来几声哀鸣。尽管如此,仍然看不出她脸上有泪水的痕迹。
常永颤抖着闭眼,不敢再看她:“真的、真的是璐璐吗?”
刘璐说:“常伯伯。”
羡泥爬到父亲面前,仰头看她:“璐璐!——你回来了?”
冯英英也说:“璐璐,我们好想你啊!”
树上的白影顿了一下,才道:“我也想你们。每时每刻都在想。所以我回来了。”
女孩们不知是不是受环境影响太深,似乎对鬼怪之事毫不避讳,冯英英说:“回来就太好了!可是你为什么看起来很难受?你冷不冷?饿不饿?要不要洗澡?——你能待多久呢?”
刘璐乍然掩面,崩溃大叫:“我不要洗澡,我不要洗澡,我不要水!啊!”
常永撑起身子,猛地撞地磕头:“是我对不起你,璐璐,是我对不起你!”
刘璐道:“现在说对不起,太晚了吧。”
“对不起!”男人越磕越凶,“那天中元节,我原是要救你,可是他们都说……”
刘璐说:“我做了鬼,我问别的鬼,天喜三年的中元,有没有鬼去过淮陵江?它们都回答我,没有,没有鬼去过。”
常永手掌撑着地面,指骨颤抖得要断了。
“常伯伯,那天淮陵的江水里,根本没有鬼。”
常永死盯着地面血迹,不再磕了。他出声喃喃:“所以……”
“爹,你和璐璐在说什么?”常羡泥小心望过去,“璐璐,你……要下来吗?”
刘璐不回答她,有颗石子从树上掉了下来:“冯英英,你不是要玩石子吗?过来啊。”
冯英英不能说完全不怕,眼前虽是她们昔日玩伴,但模样实在变得太多,都不能仅仅用陌生来形容。
而是可怖。人类本能无法违逆的可怖。
但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英英!……”
“别过去!”吕殊尧下意识去拉她,理所当然与幻境里的她虚擦而过。
“冯英英,”刘璐站在树上喊,“‘七星聚会’这个游戏,只有我和你玩得最好。我做了鬼,都没有人能跟我较量了,我很寂寞。”
冯英英听得伤心,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懵懂道:“那,我再陪你玩一次?”
“好啊。”刘璐好像笑了。
冯英英突然嚎叫一声,倒在地上,猛烈呕起血来。
“啊——啊!”
“璐璐你在干什么?!”常羡泥连滚带爬,想要靠近,又被吓得退了回来,“英英??!!”
苏澈月上前欲护却不得,他们只能看着,束手无策,吕殊尧撼上心头:“能对玩伴下此毒手,这女鬼好狠的心!”
苏澈月却说:“未经他人苦,莫论他人恶。你可以打败她惩治她,但无法论断她的对错。”
吕殊尧转头看去,他眼神分明也是震惊难过的,却还是要说这么通达得有些无情的话。
常羡泥看得撕心裂肺,竟然也哭不出来,回头大叫:“爹!!!”
常永大梦方醒,才想起来他是在场唯一一个长者。他用尽了浑身解数去克服恐惧,抖抖簌簌地爬起来:“你要报仇理应找她爹、理应找我!!她,她是你女伴儿,你们一起长大的啊——英英啊!”
吕殊尧恍然:“冯……她爹是当年说别救刘璐那人!”
“那你和我爹不也是一起长大的吗?你不还是看着他去死、看着他女儿去死吗!”刘璐道,“常伯伯,你放心,五个伯伯,我一个也不会漏掉的。在那之前,我要你们也亲自尝尝,失去自己的骨肉是什么滋味!”
“你怎能这么残忍自私……”
刘璐喉咙里咕涌着气泡,响声很大,应该是在纵声狂笑。
“常伯伯,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讲残忍自私,是不是太可笑了。”
“下一个是谁好呢?”
常永蓦地瞪大了眼。
他瞬间转身,抱起早已吓懵了的常徊尘往屋里跑!刘璐说:“常羡泥,你好惨啊!你爹只要你弟弟,不管你了!”
常羡泥呆呆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不回应,刘璐便更生气:“一个都别想跑!”
吕殊尧:“不要!”
院子里,碰过、吃过她橘子的人,刹那间都和冯英英一样倒在地上,口吐黑血!
常永在迈进门瞬间也爆了体,他一把扔开常徊尘,扒在门框上,把门扇都挠穿之后,猖笑着,开始撕自己的肉。
五个女孩,一个男人。
刘璐拍起了手:“好玩、好玩!你们都来陪我了!”
又转而呜呜呜起来:“可我还是找不到我的爹娘,我的爹娘去哪里了?”
那天江水如四海倒灌,她和她爹娘就算死在一条江里,也被冲散了,再也找不回来。
“哇啊——”
这里上演了一番常人无法想象的骇人剧变,然而直到此刻,才终于响起来第一声绝望的哭喊声。
刘璐的笑声和呜声一齐止住。
“是谁在哭?!”
“呜哇——”哭声更大了,“爹,姐姐,哇……”
刘璐穿着白裙子,趴在树干上往下探头。她眼睛肿得畸形,大概是看不清东西的,只能听着声音辨别:“小尘?”
常徊尘泪水涟涟,是吓的。他爬向常永,常永吐着肉沫吼道:“滚!”他爬向姐姐,常羡泥已经失血到开始痉挛,断断续续:“小……”
姐姐原本生得甜美,花钿点缀在娇嫩的脸蛋上,即使被画歪了也是好看的。可是现在,她像在冲弟弟做一个永久的鬼脸,再也回不去好看的样子了。
刘璐叫他小尘,常徊尘哭着求她:“姐姐,别欺负我姐姐!别欺负她们……呜——”
刘璐道:“你为何还能流泪?!我的橘子呢?”
常徊尘没拿她的橘子!
现在的刘璐还没有那么强大,她怕水,竟然到了连自己眼泪都怕的程度。她在做鬼的几百个日夜里,连为自己悲惨的命运痛哭一场都不能。
所以她用橘子,用她生前最引以为傲的礼物操控着所有人,把他们都变成肉橘,还让他们想哭都哭不出。
常徊尘的哭声让她越来越焦躁慌张,她沙哑道:“不能哭、不准哭!吃橘子!”她抠弄着自己脸上的洞,离手时变成一只只小橘子掉下来。然而橘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橘子就是她的化身,感应到常徊尘脸上的泪水,还有洗脸后未干的水渍,纷纷避之不及。
刘璐恶狠狠道:“讨厌,可恶!”
常永道:“小尘拿水来……赶走她……啊!”他猛然拔掉了自己舌头,倒在地上“嗯嗯嗯”的,血流了一脸。
常徊尘立马没哭了,颤巍巍站起:“水,水!”
旁边就有一口水井,刘璐怒道:“你敢!”
他本来就快要跑到井边,刘璐冷冷道:“你再走半步试试。”
常徊尘真的走了半步,离他最近的冯英英站起来冲向他!
常徊尘愣在了原地,只差零点零一寸,冯英英就要摁上他脖子。
“不——”
“谁替我杀了小尘,”刘璐指挥着地上的肉橘,“我就让谁活。”
冯英英面容糊满了血,翕声道:“我不……”
刘璐说:“英英,你还是这么蛮横霸道的让人讨厌。”
话毕,冯英英折断了自己手腕,五指反方向朝自己的喉咙撕去!
太惨了。
吕殊尧看得双腿发麻。
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的绝望。要是这不是幻境,而是时空倒流就好了!
“小尘,怕不怕?”刘璐又咯咯咯地笑,“你英英姐不杀你,乔乔姐杀不杀、玉玉姐杀不杀?如果她们都不杀你,那我就让她们自己杀自己。”
“小尘,去啊,去打水啊。”
常徊尘崩溃了,无助地抱着头跪在地上:“怎么办!怎么办——”
响亮的一声“扑通”!
吕殊尧再抬眼,水井边只剩常徊尘一个人,石井外壁沾满了小小的血手印——是冯英英的手印!
吕殊尧冲过去,往井里看了一眼,胃里翻江倒海。可是身在幻境,他吐不出来。
十二岁的冯英英,带着一身血秽投井了。
刘璐愣了一下:“贱人!”
剩下的女孩儿们挣扎着,向常徊尘爬过来。她们也许是在对常徊尘温和笑着的,可是已经看不出来了。
她们匍匐到他跟前,围住了他。她们被操控后力气大得出奇,大到能把血肉生生撕下来,弄死常徊尘易如反掌,可是她们没有。
常徊尘看着常羡泥:“阿姐,阿娘……”
常羡泥说:“小尘。”
刘璐:“杀了他!”
其他人也说:“小尘。”
刘璐:“伸手!”
四个女孩儿一齐伸出手。常徊尘:“姐姐!”
常羡泥说:“活下去。”
其他人也说:“活下去!”
这是吕殊尧见过最惨烈血腥,却最确凿不移的祝祷。
她们同冯英英一样,明明被操纵了,不知哪里迸发的意志,牵着手,扒着石井边缘,一个一个爬上井口,再翻下去。最后一个是常羡泥,血掌一把推开欲靠近的常徊尘,在他心口留下个一生都磨灭不掉的红手印。
刘璐道:“好、好,都不怕死!”
常徊尘不哭了,怔怔看着那口井,被附身一样地重复:“水,我要打水……”
他念咒般念了一会,抬手去握辘轳的摇把。刘璐忽然道:“常永。”
扒在门边的男人死盯着地上的舌头,眼睛里仿佛不再有灵魂。舌头像条死鱼,他本该早就痛晕过去的,但刘璐偏让他醒着。
“常伯伯,上面断了够痛吗?要不再试试下面?”
一个死时不到十岁的孩子,究竟在地狱里经历了什么,才能说出这样残忍污秽的话来?
“姐姐……我要打水……”那边的常徊尘使劲摇着辘轳,水桶晃晃荡荡往下去。
常永笑了一声,动了。他爬的姿势比五个女孩还要狰狞,腿脚抽搐,在地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爬到常徊尘身边的时候,常徊尘力气太小,水桶摇摇坠坠,上不来。转头看见他爹,眼泪又涌上来:“爹!”
他憋着一口气,藕一样的粉臂用力得泛青。
“常永!”
常永颤抖着伸出手,搭上井边儿子的肩头。这个姿势,他如果不怕痛的话,拼尽全力是可以帮小徊尘把桶拉上来的。
但是,也可以轻而易举把小徊尘推下去。
吕殊尧紧张到牙关发痛。
突然间,天空凌厉光芒闪过,围困烈阳的黑云像被人当空斩了一剑,倏地裂成两半!
吕殊尧和苏澈月抬头,见一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剑士从天而降!他面对着树上恶鬼,只给众人留了个背影,可是苏澈月瞬间脱口而出:“父亲!”
真的见到了!
压抑已久的悲痛感终于消散了些,吕殊尧也跟着叫:“苏……伯父!”
苏谌提着剑厉声对刘璐说:“恶鬼凶獗至此!”
刘璐见不慌不惧,嘲道:“我是恶鬼,那他们是什么,恶人?既然都是为恶,还分什么人或鬼?这位道长?鬼作恶你嫉视如仇,人作恶你管不管?”
苏谌说:“自然要管。”
“好啊,”刘璐指着呆怔的常永,“见死不救算不算为恶?”
苏谌没回答她,道:“你害了这么多条无辜人命,天理当诛!”
刘璐冷哼一声:“人与人就是一丘之貉。”
苏谌腾空,刘璐也从树上跃起来,两抹白影,隔着偌大的绿得发黑的树冠斗起来。巨雷轰隆隆劈下来,卷着刘璐密密麻麻射出的“橘子”袭向苏谌,均被苏谌尽数躲过!
苏澈月想去帮他,叫了一声“荡雁”,吕殊尧眉心动了动,荡雁剑并没有现形。苏澈月念着腾空决,只往上升了一点灵力便不足以支撑,坠落的同时吕殊尧接住了他。
“二公子,冷静,这是幻境,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早已过去了!”他扶着他站起来,“相信苏伯父,他可以解决!正是因为他常徊尘才活了下来!”
苏澈月听不进去:“相信他可以解决……你们都这样说……所有人都这样说!所以恶鬼炼狱开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去帮他!只有我父亲和我母亲去送死!”
“他们没有送死,恶鬼炼狱被他们封印了,世间太平了!”
“太平!”苏澈月忽然转头看着他,眸色有些发狠,“不过十年,你们吕家便重开鬼狱,吕殊尧!你们吕家让他们的毅然赴死成了场天大的笑话、让我成了场天大的笑话!”
“……”
吕殊尧呼吸起伏很重,他紧箍着苏澈月,神色由焦急担心慢慢转变成愧疚痛涩。
“放开我!”
“对不起。”吕殊尧放开了他。
苏澈月连剑都不再召,他一次次尝试飞起,又一次次摔下来,吕殊尧不再发一言,次次稳稳接住他。
又一次坠落之后,吕殊尧说:“我去。”
他召出湛泉,靠近那两道打得激烈的身影,却实实在在帮不上忙。
不仅如此,幻境之中动用灵力,实际上是在和编造幻境之人的灵力对抗、和悬赏令对抗,消耗的远比实际释放出来的要多。只一会儿吕殊尧便感觉丹田空虚,气力不支。
但他在半空中支撑着,不过是希望换苏澈月一点慰藉和原谅。
好在苏谌修为高强,对付一只道行不深的恶鬼还算绰绰有余。刘璐渐渐不敌,在苏谌即将擒服她时,退回树上,幽幽发声:“伯伯、伯伯!”
苏谌出到一半的剑没停,刘璐又道:“伯伯,我才十岁。”
苏谌俊厉眼神动了一下,剑势一缓,刘璐得此良机,大笑出声,甩出几只血橘,趁苏谌躲避的空隙,借树冠跃进了滚着黑紫云雷的天渊里。
“臭道士!若不是狱主闭关,我法力尚缺,怎会怕你!大仇明明将报在即,你却坏我好事!待狱主出关——必定要来找你秋后算账!”
苏谌负剑身后,凝望天渊,泰然道:“我等着。”
雷销云散。
“父亲!”
吕殊尧放下心,眼暗了一瞬,从半空栽下来。
他听着苏澈月喊着苏谌,心里宽慰,摔就摔了。
可是苏澈月明明嘴里唤着父亲名字,却依然伸手接住了他。
苏澈月扶着他的腰,绷着脸等他站稳。吕殊尧头脑里那股昏劲儿过去,惊讶中带着欣喜。苏澈月要撤手,他按着,笑得像讨饶。
“不要生气了,我错了好不好?”
苏澈月眉梢轻动,抿着唇不说话。
手还是撤不回来。
苏澈月这才说:“你很喜欢抓别人手吗?”
上次在雨里跑完,他也是拉着不肯松开。
“哪有。”吕殊尧松手。
苏谌也落了下来,吕殊尧这才有时机打量他的长相。苏伯父背影看着英挺,正面看着更英挺,五官端肃矜俊,不怒自危,凛凛不可犯。
相比之下……
吕殊尧瞄了苏澈月一眼。
苏夫人一定是个大美人无疑。
苏谌走到常徊尘身边,孩子见刘璐被打跑,才敢再次放声大哭:“仙人救救我爹,救救我姐姐!”
苏谌蹲下查看已经没有声息的常永,又往井里探了一眼。
他没说救,也没说救不了,他叹息一声,凝声道:“跟我回去吧。”
常徊尘不明地扬起泪眼:“回哪里?”
“阳朔,”苏谌说,“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常徊尘不笨,听明白了。
以后常家,就只剩他一个人。
如果他答应了,那么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成为苏澈月的兄长,也会成为抱山宗的荣光。
但他没有答应。
苏谌以为他害怕,哄慰道:“那里没有恶鬼。”
常徊尘抹着眼泪,说:“那我更不能去了。”
苏谌皱眉:“为什么?”
常徊尘在血流成溪的小院里跪拜苏谌:“仙人伯伯,你能教我法术吗?”
苏谌看着他:“可以,但你要跟我回抱山宗。”
常徊尘摇头:“我学东西很快的,你只要每次路过这儿来看我一眼就好。”
苏谌:“那你怎么生活呢?”
常徊尘起身摇辘轳,涨红了一张小脸,把水桶提上来,咚一下放到地上,血水水花四溅。常徊尘抱着那桶水,仰脸对苏谌笑出眼泪。
“仙人伯伯你看,我能照顾好自己。”
苏谌又叹息一声,道:“好。”
常徊尘让他每次路过的时候来,可是从这间屋子的生活痕迹来看,他来得次数很多,呆的时间也够久。
这是他游离在外,不曾归宗,让他极为挂念却从未提起的徒弟。
苏谌转身欲离去,苏澈月惊道:“父亲!”幻境中他挽留不住苏谌:“父亲等等我。”
他们正想跟上那俊凛背影,眼前所有又毫无预兆地后退塌缩,缩进了来时那面镜子里!
“父亲……”
他们被一下扔出镜子之外,转脸一看,还在这间屋子里,身着红衣的常徊尘坐在床上惊喘不定。
方才是他的一场噩梦。
犹豫了很久是今晚发还是明天,最终决定今晚让大家陪陪小尘,希望不要创到大家[可怜]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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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家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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