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威胁人的话、这强行被抱的动作,都似曾相识。吕殊尧瞄旁边人一眼,发现苏澈月也在看他。
“啊……哈哈哈。”吕殊尧讪笑,“那什么我抱人的技术,应该比他强吧?肯定比他强!哈哈哈……”
在他停不下来的傻到姥姥家的“哈哈”声里,苏澈月“嗯”了一声。
“……”
姜织卿把人抱到寝宫外,说:“开结界。”
常徊尘:“你不准进。”
姜织卿叹气:“就这一次。开。”
常徊尘低骂了句话,姜织卿便畅通无阻地踏了进去。吕殊尧和苏澈月因着依附着常徊尘的意识,顺理成章地跟着进去了。
这个时候,常宫主的宫殿还没暗藏那几层楼高的巨大冰窟,也没有多得瘆人的屏风香漏。殿内灯火通明,陈设一览无余,大概因为主人不太会收拾,所以一切从简。
姜织卿将他放到床上,环视着房间:“药在哪儿?”
“什么药?”
姜织卿定眸看他,“你受伤,都不上药吗?这么大个灼华宫,修真界赫赫有名,宫里一瓶疗伤药都没有?”
“有啊。”常徊尘懒洋洋道,“都在弟子阁楼。”
姜织卿瞬间又冷了脸:“……招鬼之事,害人害己。今夜你重伤至此,便是遭了反噬是不是?连你都会这样,更何况那些女子?你给她们画招阴妆,又给她们拿药,不是打了巴掌又给颗糖吗?你就算想留她们在身边,也不必用这种危人性命的方式……”
常徊尘哗地掀了被子:“打了巴掌又给颗糖的是你吧,姜织卿!我有让你管我的事吗?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给我滚!”
姜织卿一动不动。
“滚!”
姜织卿走到床边,给他把被子捡起来:“我去拿药。”
常徊尘要被他逼疯了:“回来,不准去!”
姜织卿没有听令的意思,常徊尘道:“深更半夜,惊动了我的弟子,你来负责?好,就算拿回来了,伤在背上,谁给我上药?是你所谓的被我强留下来的女人,还是你这个表面假正经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男人?”
姜织卿问:“你想让谁来?”
常徊尘被他的直球噎住。
“……我今晚没兴致,谁都不要。不用。”
“既然没兴致,那就我来吧。”姜织卿扭头出去。
常徊尘咬着被子骂道:“犟驴,倔种,敢咬主子的狗。”
驴种狗很快便回来了,带着伤药,没甚表情地看着常徊尘。
“……把衣服脱了。”
他出去这一趟,常徊尘也冷静了些,撑着膝盖靠在床上,狐狸眼一挑,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你确定?”
“小花痴。”
姜织卿指尖倏地一颤,他眼眶似乎被房里的灯火灼得很热,热得他不得不微眯起眼,像要偷看,只敢偷看。
常徊尘扳回一局,眉开眼笑,十分自然地,将那件血痕斑斑却看不太出来的红色外衣脱了下来。
外袍底下还有一件白色里衬,早就被厉鬼撕开几道口子,深入骨肉。撕裂白衣与斑驳血痕交错,本应让人或害怕或心疼,可受伤的人肤白如雪滑如脂,便衬得这伤痕不合时宜地生出一股旖旎意味。
姜织卿颈间一动:“……这件也脱了吧。”
常徊尘背对着他,影子被烛光映着,在墙上顿了一下。
外袍与里衣皆落了地。
常徊尘皮肤很白,后背很多道旧伤,凝结成疤,却不狰狞,透着淡淡的粉色,像贝类打开坚硬的壳,露出里面细嫩的肉。
温凉指腹触在背上,药水渗入伤口,看得人有点心悸。常徊尘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忍着痛楚,声音很轻地问:“你怕吗?”
姜织卿很专注检查他的伤:“嗯?”
“看见这些。你怕吗?”
姜织卿说:“不怕。”
“可你的指尖一直在抖。”常徊尘抱怨道,“抖得太厉害了,弄得我又痛又痒。”
姜织卿缩回了手:“……抱歉。”
常徊尘说:“你凡人一个,怕也是人之常情,我又不会笑你。再问你一次,怕不怕?”
“……怕。”他手指重新覆了上去,“我怕你痛。”
常徊尘默然片刻,笑了。
“姜织卿,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听到这句,吕殊尧忽地一震:“他们——”
姜织卿滞在他身后,很久没有说话。
“我在你眼里邪魔外道,你都还能爱上我。真是个小花痴没跑。”
“……药上好了。”姜织卿低低道,“我去找干净衣服来。”
常徊尘回过头:“等一下。”
“你帮了我,我是不是该谢你?”
姜织卿:“宫主不必……”
“可我不会说谢谢啊。”常徊尘偏头瞧着他,他们两个人坐在床上,忽然离得非常近。
吕殊尧不知为何感到非常紧张,总觉得要出事。
常徊尘看着姜织卿英俊的侧脸说:“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
姜织卿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你多大了?”
“二十一。”
“二十一,这么小。”常徊尘脸又凑过去一点,擦着姜织卿耳廓说话。
“今天有人同我说,冤仇占尽,噩梦缠身,没资格入这红尘快活。”
姜织卿眼睫颤了颤,侧过脸去看他。他们离得太近,投在墙上的影子早就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在这安静漫长的对视之中,常徊尘说:“现在看,是可以的。”
他怠怠地敛下眼睛,抬颌,吻了一下姜织卿的鬓角。
吕殊尧松开苏澈月的手。
“你……”苏澈月疑惑低头,再看他神情,侧脸紧绷,平时狗狗一样水汪汪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刻薄,松掉的手慢慢捏了起来。
好像在愤怒又无奈地忍受什么。
苏澈月看了他一会儿便移开目光,什么也不问。事情的发展的确出人意料,他和吕殊尧之间虽然无数次讨论过成婚嫁人之事,夫君也叫来叫去没甚避讳,但他们两个人心里门儿清,不是在演戏就是在互相恶心。
现在眼前清楚明白地出现两个和他们一样的男人,真真切切要发生这样的关系,说一点不膈应,一点不尴尬,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幻境,他们不能离开,最好就只能闭嘴看完。
常徊尘亲完他,见人没有反应,还抬手晃了晃:“傻了?”
然后手就被抓住。
常徊尘惊了一下,姜织卿看着他,眼底一片废墟。他拖着很沉重的呼吸声:“……你受伤了。”
“?”
姜织卿费力阖眼,再睁开时已经站了起来,快速退到门边。
“要走啊?”
常徊尘也不恼怒,好整以暇地靠在床上目送他。
“我明日再来给你换药。”姜织卿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室内再没别的人,旖旎散尽,苏澈月才问:“吕殊尧,又犯什么病?”
吕殊尧第一次没有回应苏澈月,他紧盯着常徊尘,蓦地笑道:“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竟然又是这样。”
什么?
他极少露出如此冷然到称得上可怕的笑,抬起手背盖住眼睛:“为什么又让我看见这种事?”
常徊尘在大殿上那样对待姜织情,吕殊尧都没有表现得像现在这么生气。
他撇下苏澈月,自己走出这间房间,掀开他的紫袍,靠坐在墙上,低头垂眼,一言不发。
第二天,姜织卿如约而来,沉默地给常徊尘换药,要走时常徊尘又把他拉到颊边,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一连大半个月,日日如此。
“姜织卿,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走啊?”伤口痂壳已经脱落,新的贝肉长出来,薄薄一层粉白。
姜织卿说:“今天可以不用换药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常徊尘眼前一亮:“什——”
“是情情做的。”姜织卿声音淡淡,“她知道宫主受伤,花了好几天跟我学做的这道百合羹。”
常徊尘隐去了惊喜,道:“是吗?那她怎么不自己送来?”
“弟子不可擅闯你的寝殿。”姜织卿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眼,“她是我妹妹,我不会拿她跟你开玩笑。”
常徊尘说:“什么意思?”
“常宫主,你喜欢我妹妹吗?”
常徊尘说:“所有的徒弟我都喜欢。”
姜织卿点点头:“果然又是这个答案。”
常徊尘越发不快:“你到底想说什么。”
“常宫主,你能答应我,不碰我妹妹吗?”
常徊尘深深拧起了眉。
“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才百般靠近我取悦我?”
“不是。”他不假思索。
常徊尘大笑摇头:“姜织卿,你真是不了解我啊。”
“我就是喜欢收女人,就是喜欢画招阴妆,还喜欢召鬼来陪我玩儿。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姜织卿屏着息,给他递过去一支沾了颜色的毛笔。
“那你给我画吧,放过我妹妹,放过她们吧。”
常徊尘夺过毛笔,将他拉低下来,摁到床上,手肘抵着他肩头。
“好啊,我现在就给你画。”
被幻境推进来的吕殊尧再次移开目光。
二人一上一下躺着,姜织卿没挣扎,任由常徊尘在他额头上动笔。常徊尘笔法熟练,没几下功夫他就收了力道,将笔扔出去。
他画了朵图案繁复的花,与幻境外姜织情额前的似乎相同。
“这是莲花。”常徊尘轻轻勾着眼角,“最难画的,一茎双蕊那种。”
颜料凝干在姜织卿额间,他一直在看身上的常徊尘。
常徊尘压着他,道:“你不想起来?”
灼华宫入了夜,女弟子们睡得早,宫主寝殿又有结界,非召不可至。于是整座寝殿显得安静异常,连窗外落花的声音都听得见。
在这样寂寞的静谧里,人一旦有了触碰,**就像干柴遇上烈火,膨地胀大开来。
常徊尘很惊讶,惊讶之后便是惯有的似笑非笑:“你怕不是只想画额钿吧?”
“让我放过你妹妹,除了招阴妆,是不是还得有别的?”
他懒懒托了一下腮,学着姜织情的语气,叫了一声。
“哥哥?”
姜织卿的眼睛蹭地烧上一把火。
“本宫主还没尝过男人呢。”常徊尘俯首,不知道第几次吻在他耳边,“说不定试过之后,我——”
木板床发出嘎吱几声响,二人突然身型掉了个转,常徊尘眨着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姜——唔!”
姜织卿猛然低下来咬了一下他下唇,道:“你搞错了。”
常徊尘痛得眼中起雾:“我搞错什么?”
“没什么。”姜织卿伸手解他里衬衣带,(gao)“宫主每天给我一个吻,我现在要如数奉还。”
“怎么还?”
姜织卿说:“耗尽你,让你再想不起别的人。”
常徊尘语调还(tai)很轻盈,戏谑道:“你要当救世主吗?”
“就算是吧。”姜织卿往下去些,“你早就知道(gui)我有此意。”
他指腹摩挲,气息拂过沟壑:“我第一眼就有此意。”
常徊尘发着怔,被温柔包裹住了。
他眼里的光(shou)凝滞成珀,十指深陷进了被褥里。
血海深仇缠梦,没资格快活。
可是……真的很快活。
吕殊尧转身,冲出去,幻境力量强势,生生将他挡了回来。他踉跄后退几步,双手遮眼就遮不住耳,遮耳又遮不住眼,顾此失彼让他手忙脚乱到崩溃:“放我出去!”
苏澈月从近在咫尺的缱绻里回神,转眸看他:“幻境不可强闯,会损伤你身体。”
吕殊尧充耳不闻,捂着双耳:“什么狗屁悬赏令,放我出去!!”
他一遍一遍闯,又一遍一遍退回来,到最后蹲在门边,无助地笑起来。
他说:“吕殊尧,你真可怜。”
他想起逼仄潮湿、乌烟瘴气的棋牌室公厕,自己躲在角落里,仰头看见高大的男人抵到一起,挨在墙上,味道腥得他想吐。
苏澈月面沉如玉。这一夜注定漫长,于床上人是悱恻,于局外人是煎熬。
苏澈月走过去,抬手,帮他遮眼睛。
“坚持一下。”苏澈月说。
吕殊尧说:“我恨不得瞎了,聋了。”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碰我?”
苏澈月说:”不可以。”
吕殊尧盖着耳朵,再听不见任何的缠绵之音,可是苏澈月能听到。他能听见常徊尘软着声调警告姜织卿,能听见姜织卿口中说着抱歉,动作却毫不客气。他真的如他所言忍耐得太久,每一次进攻都发自灵魂,深入骨血。常徊尘吻了他十几下,他就要吻常徊尘几千几万下。
那个卷占着被子睡觉的姜织卿,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他隐秘、激狂、危险的一面。
其实常徊尘的修为早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他若是不想,大可以将姜织卿打落床下。但是他没有。
苏澈月孤独地听着,只有他一个人在听着。他好像悟出点什么,这两个人像是黑暗丛林荆棘前路上的萤火,不那么光明,不那么安全,但是真实存在。
存在过,便有后来人有勇气跟随。
改得想亖。[小丑]
本来是想让哥哥主动的,写着写着角色自己决定走向了……大概是那时候的卿卿真的很迷人,怎么会有人又英俊又霸道又温柔啊,小尘招架不住啊(捂脸跑走。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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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个感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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