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最后一句话,阿桐瞬间沿墙倒下。吕殊尧眉锋一皱,“你做什么?!”
他已失去意识,吕殊尧愈加慌神,复回到床边,床上人还是没有醒。
“苏澈月……二公子!”
他去探他的脉,似乎气息很弱,但忽而又在跳动。他方寸皆乱,神思无主地给他输送灵力。
“澈月……求你。”
送了好一会灵力,他才想起来这里是何府,他可以找人帮忙。他倏地站起来,却再次被抓住了手腕。
一回头,苏澈月凤眸如水,粼粼看着他。
吕殊尧如电降临,僵在原地。
“去哪?”苏澈月很自然地开了口。
“我——”吕殊尧生硬转身,“你……你没事?”
苏澈月眉眼极其罕见地含着几分笑意,尽管他还是刻意抿着唇,轻飘飘地问:“我怎么了?”
见他没事,吕殊尧绷紧的弦松弛开来,坐在床边,语气一如既往软了下来,“我方才叫你,你一直没有醒。”
“我好像睡着了。”苏澈月无辜地说。
“你根本不会睡这么熟。”吕殊尧了如指掌,“从前在歇月阁,你就算看不到听不到,也总是睡一会就会醒,醒来就睁着眼发呆,我每次都要守着你……”
他话音一止。说这些干什么?
苏澈月眉心微动,自床上坐起,偏开话题:“阿桐怎么了?”
“我不知道。”一提起叛徒吕殊尧就不快,“突然就晕了。”
他把阿桐拖到屋外,回身时又有些紧张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苏澈月心道,是想做什么,被自己用移魂结先发制人了。
“没有。”
“他肯定想做什么,只是没来得及。”吕殊尧努努嘴角,“等他醒了再好好审一审。”
“苏澈月,”吕殊尧低着头,像只怕走丢的小狗,“你不要探欲珠了好不好?”
苏澈月问:“为什么?”
“你总是因为它有危险。”
苏澈月认真思考起来,对他的提议表示认同:“的确如此。那你能帮我找到它吗?”
吕殊尧一顿:“怎么找?”
“我也不知道。”苏澈月说,“当年似乎娘亲生下我时它就在我体内了,可他原本是在父亲身体里的。”
这是什么生物学原理?染色体遗传?吕殊尧抓了抓后脑勺,一时间想不过弯。
他刚才情绪起伏太大,还没完全冷静下来,说话也有些跳脱。探欲珠的问题还没聊完,他又说:“我怕我护不好你。”
“几日前你能感知到何子炫要施真火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苏澈月沉默须臾,再开口时带着埋怨。
“你不想见我,我让阿桐转告了。”
直到此时,吕殊尧才后知后觉,今日的苏澈月,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含着充沛饱满的情感,源源不断地,把他的情绪都传递给他。
那瞬间他脑海里蹦出个想法,西式疼到底修好恨意值系统没有?他现在急切需要一个播报。
“是我不好。”吕殊尧诚恳道歉,“不应该随便让别人接近你。 ”
听他这么说,苏澈月带着点逗小狗的意味,尾音微挑,问:“那以后?”
吕殊尧想,恨意值现在抓瞎,剧本又时不时被带歪,他确实得好好看着苏澈月,不让人真的出什么岔子。
至于那夜的事,丢脸算什么?苏澈月万一有什么不测,或者他因此对他的恨意值降不下去,他就是有十张脸也没命丢。
他再一次好了伤疤忘了疼,信誓旦旦的,“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和别人待在一起。”
又补充道:“在你修为恢复之前。噢,还有除了陶宣宣,因为她要给你医治。”
苏澈月敛了一下长睫,说:“好。若是食言……”
“谁食言谁是小狗。”
苏澈月说,“你已经是小狗了。”
……小狗大概指的是在灼华宫,没在天亮前回去见他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那就大狗。”他哄他哄得信手拈来,眼睛又没心没肺地笑成一条线,“小心大狗扑人。”
苏澈月说:“我不怕。”
……
以前这种冷笑话,苏澈月是不会接他茬的,现在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跟他贫起嘴来了?
带点损人的可爱。这就是损友吗?
“对了,沁竹那边很顺利,已经抓住何子炫他们了。”吕殊尧见他无碍,便聊起正事,“何子炫应该是来之后策反了阿桐,才对府里的事有所洞悉。”
“阿桐应当在陶姑娘替我施针时听到探欲珠的秘密,泄露给了何子炫。”苏澈月接话,“除此之外,他应当还未找到瓶鸾的灵宝铺子,否则不会空手而还。”
“你猜灵宝铺子在哪?”吕殊尧神秘兮兮地凑过去一点,“作为盟友,何少主已经告诉我了,我答应他不透露给别人,除了你。”
苏澈月挑眉,“何子炫火烧何府,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没有找到,那就不在府里。”
“药铺?”
“聪明。”吕殊尧愉悦打了个响指,“那道青石玉门槛,其实根本不会被砸碎。那是何子絮早年命人用昆仑矿玉打造的乾坤石,他在府里可以看到所有进出过铺子的人。只有他判断来人是真心想做灵宝交易,才会启动乾坤石,扭转空间,将药铺移换成灵宝铺子。”
“某种程度上说,这种方法很好地保护了陶宣宣不受修界人骚扰欺凌。”
苏澈月道:“他替陶姑娘做了很多。”话里赞许之意颇浓。
赞许?
他和陶宣宣不才是官配吗?他不应该对何子絮嗤之以鼻恨之入骨?
姑且为了陶宣宣,坐在一起出谋划策就算了,这怎么还称赞上了?
吕殊尧摸不着头脑,虽然他的任务和感情线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好奇地问出口:“你对陶宣宣…… ”
“我对她怎么?”
私下一起关在药庐这么多天,没擦出点什么火花?这河里吗?
“我是说,”他有点局促,比手画脚道:“她替你施了这么久的针,你对她的感情……”
“感激?”苏澈月淡淡道,“都是修界世宗儿女,谢字说一次就够了。”
“除了感激,没有别的?”
“比如?”
“比如……呃,”吕殊尧字斟句酌,“男女之情?”
苏澈月忽而定定瞧着他,似是看了很久,久到吕殊尧隐隐感到紧张:我又说错话了?
“如果你指的是喜欢的人,我应当是有的。”他一字一句道。
吕殊尧懵了一下,脱口道:“谁?”
苏澈月眼尾微勾,上唇唇珠随着开口轻颤,他说:“你想知道吗?”
被他这么一问,吕殊尧有种上赶着窥问他人**的窘迫。他蹭一下站起来:“没有,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知道了会被灭口吗?
等等?
他是说的是陶宣宣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自己把剧本带歪就算了,难道还把苏澈月的情路也带跑偏了?
带跑偏也算了,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关键是,如果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除夕那天晚上,他替苏澈月做过那种事……
吕殊尧,你是横刀夺爱的罪人!
这个词儿是不是不太对……
吕殊尧兀自在脑海里天人交战,苏澈月偏过脸,乌发垂落肩前,颌骨线是带点凌利的流畅,衬得他脸色冷淡清润。
“晚一点告诉你。”
……晚一点是多晚?
“不用,你不用告诉我。”吕殊尧打着哈哈后退,“是谁都没所谓的,等你好了我们就解除婚约,到时天高任你飞,海阔凭你跃……”
苏澈月皱起了眉。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好久都没有给你做红豆包和木薯羹了。”吕殊尧把阿桐拖走。
“反正他一痊愈我就要离开了,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我的任务线,连支线都不是,我只要保证他不杀我就行了,爱谁谁,不用管他!”
探欲珠能听到的,紫衣公子最大的“恶念”不过如此,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声,空落落地回传在房里。
苏澈月偏头,看他坐过的地方,尘埃在空气里流转浮动,抓不住,也落不到任何实处。
和光一起来的,却也和光一样留不下。
苏澈月不喜欢这种感觉。
长指隔着被褥衣裳,抚上自己的腿。他垂着眼,视线散着焦,像是毫不留恋此刻视野里的任何。
他说过的,不会让他走。
/.
吕小公子很快就食了言。
何子炫走后,何子絮心情不错,体征一日一日平稳下来。这算是个好消息,所以哪怕陶宣宣喜怒完全不形于色,从她愈加主动给苏澈月医治,也能看出她的庆幸和松快。
然而治疗过程却不顺利。
吕殊尧每天都在药庐外等,每天等到的都是陶宣宣推出神色苍白、冷汗淋漓的苏澈月,虚弱得无法回应吕殊尧的话。
看他这样,吕殊尧心里一下一下地胀,喉间发苦。
“怎么会这样?”
陶宣宣冲他摇头。
“是不是需要灵力驱赶鬼气?我可以——”
“不是。”陶宣宣否定道,“现状是鬼气根本驱不出来。”
吕殊尧怔然,“为什么?第一次不是很顺利……”
“吕殊尧,”陶宣宣严肃看他,“我有话跟你说。”
吕殊尧咯噔一下:“好,我先送他回去。”
苏澈月几近失去意识,吕殊尧把他抱到床上,掖好的被角,不知道被他哪来的力气扯开,因为疼痛和无力而发颤的指尖伸过来,力气和幅度也只够捏着吕殊尧的一根小拇指。
“怎么了?”
苏澈月唇无血色,像含了片易化的霜雪。
“……别走。”
吕殊尧俯首过去,轻声道:“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他看着吕殊尧,目光竟是有些委屈的。
“……疼。”
印象中陪在他身边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喊疼。
吕殊尧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都不是轻易把伤痛揭给别人看诉给别人听的人。自己是因为说了也没人在乎,索性藏着不拿出来丢人现眼。而苏澈月,大概是因为探欲珠听多了虚情假意,他懒得说,更懒得看别人演同情,就这么凭一身冷傲硬扛着。
可是现在,他说疼。
吕殊尧心全都揪在一块了,皱着眉头,替他捋去鬓边沾湿的发,拇指摩挲过脸颊,抚慰似的停留片刻。
“睡一觉就不疼了。”
疼痛中的苏澈月很听他的话,慢慢阖上了眼。
吕殊尧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陶宣宣在院外等着,表情凝重。
“你要和我说什么?”吕殊尧头很痛,抬手摁着眉心,“别和我说治不好,算我求你。”
陶宣宣却劈头道:“我劝你离开这。”
“什么?”
“我说你最好马上离开瓶鸾,”陶宣宣隔空指了指他,“你一个人。”
“不可能,”吕殊尧想也不想,“我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陶宣宣盯着他,冷笑一声,“那就别再烦我,你们两个人一起消失。”
“你就是这么跟你救命恩人说话?”吕殊尧本就烦闷,被她这么一激,更是来气。
“我没求你救我。”
吕殊尧了解她的火药脾性,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为了苏澈月,他忍了,反正忍是他擅长的事情。
“……好好好,是我求你,我求你救他。”
他喟叹一声,“非要撵我走,总得给我个理由?”
陶宣宣说:“过去几次治疗,他五感基本已经恢复。可是剩下的……”她稍一停顿,“现在不是我治不好,是他不肯治。”
吕殊尧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肯治?
“吕殊尧,你知不知道,他不知何时自封灵穴,医针扎进去根本不管用。任凭我再怎么施力,都无法对他闭合的灵脉起效。相反,医针、鬼气,再加上脉穴封闭的阻力,三力在他体内相抗,他只会比原来更痛数百倍。”
陶宣宣嘴唇快速开合,说出来长长一串,吕殊尧听懂了又像没听懂,脑子嗡嗡嗡转不动。
自封灵穴?自封灵穴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这么做?”
陶宣宣没再说话。
他眉宇染了怒意:“我去问他。”
陶宣宣制止道:“你不用去了。”
“今日被我发现此事,二公子已经明明白白告诉我,他自愿放弃,不要再治了。”
月月恋爱脑了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不想再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