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公子与二公子共同召见抱山宗医修,轮流审了一番,竟都毫无头绪。
那些医修都说,这些人他们医治过后,都全须全尾地送到客舍里养伤,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人又将他们接了出去,关在地道里。
那些凡人说法是,有面具人来客舍又把他们带去了医堂,之后他们便晕了过去。既然戴着面具,那就无法确定是否是医修干的。
审问到这里就停滞了。苏澈月和苏清阳商议过后,决定等众人伤好些,再将抱山宗上下都召集起来,让他们试着指认。
接下来几日,二公子脱胎换骨回宗,修真界各大宗门都派人送来喜柬厚礼,想要见苏澈月一面,然而苏澈月闭门不应,只道:“我出事时,听闻来哭的都是些小修士和黎民百姓,怎么一听说我好了,就一下全来了?”
替苏询来传话的李安阴阳怪气地驳道:“各宗宗主们当时想来看二公子的,只不过二公子也像现在一样不肯见。”
苏澈月道:“我当然一个也不想见。”
李安说:“那二公子就莫要怪旁人不懂礼数……”
礼数?
大多数人,都只是站在他面前假惺惺长唉短叹,回忆他和他父亲有多么悲惨,修界失去两大支柱,日后对付妖魔鬼怪有多困难……
然后转头,就喜笑颜开地去赴苏询为他们设下的接风宴,兴致高昂地讨论下一次宗门大比,抱山宗之后,会是哪家宗门接替首席之位。
苏澈月冷道:“要不要我帮你试试,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你再来跟我谈谈礼数?”
李安嫉妒他嫉妒到发狂,却也畏惧他现在的修为,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掌门宗主们还有带了庚帖来的,不少道姑仙子至今还很倾慕二公子,听闻二公子琴瑟不调……”
“我们情笃无隙。”苏澈月根本不容他说完。
李安为难地道:“可是吕公子毕竟是男子……”
“谁规定男子只能找女子做道侣?”苏澈月终于看了他一眼,“何况我苏澈月何时是那人云亦云之辈?”
李安眼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了然,低头退了出去。
苏澈月转过眸:“继续说。”
他对面站着两拨人,一拨是抱山宗小弟子,另一拨是刚从山下请来的修界名厨,大眼瞪小眼,怯声道:“二公子,我们不知道,没见过……”
“不知道什么,没见过什么?”
一拨说:“没找到那两个叫‘电动’或‘角曲灵’的人,怀疑根本没有……”
另一拨则说:“我们走南闯北,上至山珍海味,下到乡野小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能吃的不能吃的,什么没尝过?!可确实没听过有‘裸食粉’这种食物……”
苏澈月眼神黯了黯。
屋里一时沉寂。半晌后,苏澈月开口:“那这粉是不是顾名思——”
房门直接被人拍开,陶宣宣提着小山的后衣领进来了。
苏澈月皱起了眉,对两拨人说:“你们先回去吧。”
弟子和厨子都如释重负,脚底抹油开溜。
“什么事?”苏澈月悠然给陶宣萱倒了杯茶,“他身上多处有伤,你轻点。坐。”
陶宣宣道:“什么事?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
她抬眼一看,突然脸色微变:”你——嘴唇和颈脉怎么了?”
“难道是强行推快疗程——”
苏澈月:“……”
陶宣宣欲上前探脉,苏澈月轻轻避开:“无事。”
“此事不能掉以轻心,你——”
“不是。”苏澈月耳廓微红,极为肯定道,“……不是。”
陶宣宣面色古怪地看了他几眼,也不再坚持。
小山见到他,高兴得手舞足蹈:“二哥哥!”
陶宣宣摁住他:“你把这破小孩扔给我,自己和吕殊尧过二人世界。你知道他有多闹吗?”
苏澈月道:“……我只是想烦请你替他看看伤。”
“早就好了!”陶宣萱抓过小山,摁着他后腚,丝滑拉下他裤子:“验货。”
小山没羞没臊地喊起来:“姐姐你好坏!我还没长大呢!”
陶宣宣脸都气红了。
“给我弄回去。”她一口将茶饮尽,“若你身体无碍,我明日就回瓶鸾。”
“何少主可有发病?”
“出来前研制出一种新药,抵抗逆心毒几日应是够的,但也不能拖太久。他离不了人,你知道。”
苏澈月会意:“好。我安排人送你。”
陶宣宣一伸手:“路费加上看孩子的精神损失费,一百七十六两。”
苏澈月:“……好。”
“吕殊尧留了点东西在府里,这次出来得急,没来得及给你。过些日子你来取。”
陶宣宣想起吕殊尧写过来的信,当时为了让苏澈月有求医意志,她刻意截下来没给他看。后来苏澈月刚一能下地,就迫不及待要追回来,先是去了庐州,听闻吕宗主为了儿子的事亲赴阳朔,又一刻不停地赶过来。陶宣宣一路跟他跟得力不从心,根本无暇顾及那些信。
苏澈月却以为是吕殊尧走之前落的行囊,淡淡点头:“好。”
小山提着裤头,围着他们二人满屋子乱跑:“我饿了我饿了!姐姐我要吃饭!”
陶宣宣道:“今天让你二哥哥的郎君做饭。他做的甜食,保准好吃得你屁滚尿流。”
“二哥哥的郎君……?”小山咿呀学道。
苏澈月耳廓更红:“别教坏他。”
“现在担心我教坏了?”陶宣萱讥讽道,“明媒正娶天地为鉴的,怎么算教坏?”
的确是正正经经“娶”回来的。苏澈月忍不住笑了,只可惜让他一个人跋山涉水一路,没有亲自去迎。
陶宣宣甩完烫手山芋就走了,苏澈月摸摸小山的头:“二哥哥的……郎君,今日好像不太想下厨。我给你做。但是有个条件,你去问问那个哥哥,他想吃什么?”他指着倚在院里角落的人,“问到了有奖励。”
小山转头看去:“原来是他!地道里的漂亮哥哥!漂亮的郎君哥哥!”
苏澈月纠正小山:“不要叫郎君哥哥,叫殊尧哥哥。”
“为什么?”小山问,“他不是二哥哥的郎君吗?为什么你不自己去问呢?”
“因为……我怕会把他吓跑了。”
“你长得那么好看,说话又那么温柔,怎么会吓跑?”
温柔吗?
苏澈月内心苦笑,只怕他觉得是刻薄强势又冷漠吧。
“一个人在别人的心里会有千百种形状,我可能恰好是他不喜欢的那种。”苏澈月耐心向小山解释,“悄悄告诉你,我已经吓跑过他很多回了。最久的一次,三十三天没能见到他,经常做梦梦见他。”
小山同情地看着他:“二哥哥,你好可怜。”
“不可怜,只要他不走,哥哥在努力。”苏澈月认真地说。
“哦,我现在就去帮你!”小山蹦蹦跳跳往外去。
吕殊尧这几日都有点刻意避着苏澈月,一方面因为师父徒弟的事还在生气,另一方面,鬼鬼祟祟,在苏澈月眼皮底下,利用他和别人开会的时间,偷摸摸躲到墙角和系统讨价还价。
系统道:“宿主,你还要多久才可以离开抱山宗?”
“别催嘛。上次说的,想带点东西走,你有办法没有?我新买那张沙发挺舒服的,还没睡满一年,能不能带?”
系统:“……”
吕殊尧:“还有,何子絮的毒,我想出点头绪来了。我想治好他再走。还有吕轻松,我没想好怎么和他说……还有芸娘,我怎么才能让吕殊尧回来后知道他娘在等他呢?”
系统:“宿主,我只警醒你四个字,夜长梦多。”
“哪来的夜长梦多?”
系统说:“苏澈月。”
吕殊尧一惊,“你是说……恨意值还可能有变?”
……也对。苏澈月阴晴不定喜恶不透,动不动就要捆他,的确是有可能的。
“……再等几天呗,等我——”
一只小手拍了他一下,“哥哥!”
吕殊尧一低头:“你呀,你是叫……”
“小山!”
“小山,怎么到这里来了?”
“二哥哥请我来的!”小山豪言壮语,“二哥哥说今天下厨请我们吃饭!哥哥,你有没有想吃的菜啊?”
吕殊尧弯腰,同样也摸了摸他的头:“你们定就好。”
“霜糖糕可不可以?甜的!”小山咽了口口水。
吕殊尧把他的小心思尽收眼底,笑道:“当然可以。”
小山屁颠屁颠又跑回屋里:“二哥哥!殊尧哥哥说他要吃霜糖糕!”
苏澈月还在想裸食粉的事情,眼也不抬:“小山,撒谎一切奖励作废。”
小山暗叹他是怎么瞬间就识破的,苏澈月说:“必须是他亲口说出来的食物才可以。你不能够提醒他。”
“哦……”
小山绞尽脑汁,脚丫子都放慢了,想的却不是怎么问到漂亮哥哥爱吃的东西,而是怎么让这两个人给他做霜糖糕。
他又跑到吕殊尧跟前:“哥哥,你真的没有想吃的东西吗?”
吕殊尧说:“我真的都可以啦。”
小山像个小大人,背手走过来走过去,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那你可以做霜糖糕给我吃吗?”
吕殊尧抄手靠墙,好整以暇地逗他:“可以啊,你说两句好话来听听,把哥哥哄高兴了就给你做。”
好话?怎么样才是好话?
怎么样他才会高兴啊?
小小的小山又犯了难。
他还太小,爹娘不怎么带他出门,他所能参照的“让人高兴的好话”,就是爹娘常常与对方说的“心悦”、“喜欢”、“长相守”。每当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人眉眼总是不约而同地弯成一线,好像尝到了世界上最甜的蜜。
他还偷看过爹爹亲吻娘亲,爹爹会一整天都春风满面,娘亲也会终日敛不下唇角。
既然殊尧哥哥是二哥哥的郎君……那也一定和爹娘一样,爱听对方讲的“好话”吧?
小山思考完毕,把心放到肚子里,仰着小脸道:“殊尧哥哥,你弯腰下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吕殊尧垂耳:“嗯?”
“就是……”小山眼睛扑闪扑闪,满怀期待,“二哥哥说,他特别特别喜欢你,他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他还说,他每天都想亲你,做梦都想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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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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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裸食粉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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