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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骄矜

九州同淮江入海口的徐义山水师芦舟堡外,蓝子彤和靖南侯白显澜在浅水石滩走着,蓝子彤一双桃花眼,身段颀长面如冠玉,年过五旬腆着将军肚的白显澜比他矮了一截。

蓝子彤双手负在身后,步伐缓慢,道:“这次在淮南龙江四区巡盐筹粮能顺利完成,还要多谢姨父背后帮衬。”

白显澜不以为然:“你们朝廷里的阉人很是了不起,居然都敢把段景然的贱种捧上来用了!这贱种好手段,连韦英都被他压了一筹。哼,司礼监放下来盯着你们办事儿的锦衣卫在沏州居然还跟白允潼的人打起来,那几个锦衣卫听来都是那贱种的狗腿子!你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倒真能咽下这口气,我们白家人可没这肚量!”

蓝子彤目视前方:“谁的人都好,都是替朝廷办事。是那些人不懂规矩顶撞了八公子,回京后自然有他们受罚的时候。”

白显澜脸色沉下:“六年前,老子带兵赶到九州同的时候,你现在站的地方都是百姓和兵将的尸体,那些潦贼在沙子上就把人奸了,你现在看到的海,全都他妈都染成了红色!六年前穆霆贪饷段景然通敌弃守虎台港,潦寇登岸就屠城,九州同沿海九个寨,他们屠了六个!砍下来的手脚脑袋就飘在海上,捞都捞不尽,段景然什么狗屁一门八杰,弃守的时候都是些烂几把玩意儿!要不是老子当年带兵下来将这些烂贼赶跑了,九州同得成了他们过海的窑子!”

“董元吉倒真是个好奴婢,在你们陛下耳边吹着枕头风,都能把放着那狗娘养的臭种在朝廷里乱吠,你们安阁老是给他面子,他就没给老子面子!段潇的人下来办事竟还敢跟老子的儿叫嚣,他妈的想想就晦气,真他妈操蛋!”

这些话又俗又脏,一身清白的蓝子彤云淡风轻,拍了拍白显澜肩膀:“姨父莫为了这些小事置气,伤了身子,姨母要把罪都怪我身上。”

一团暴雷被掐熄在温水里,四两拨千斤的能耐蓝子彤倒是学了本事。

白显澜无可奈何压了火,觑他一眼,摇摇头冷哼:“你啊,做事手法学了你爹,说话口吻像极了你娘。”

蓝子彤淡然笑:“子彤此次南下虽是替朝廷办事,但父亲母亲都让子彤给姨父带了礼,惦记着问您好。过年时陛下宴请诸侯,届时姨父入京时再请您吃上好酒。”

这时二人身后的悬崖上的芦舟堡炮台忽然一声轰动巨响炸开了海天,响彻整片海港。

二人停下脚步回头眺望,只见远处海上溅起巨大的水花,紧接着连续三枚炮弹被红夷炮发射出去,全都落在了远处海上,激起滔天巨浪。

白显澜脸上不胜沾喜,斜眼睨向蓝子彤,说:“今年老子替你们朝廷六部收齐了这往北送去的军饷空子,明年分到我九州同手上的银子可不能是往年的数了。”

蓝子彤以手作帘望向远处:“姨父一心为朝廷效力,朝廷怎会不知?朝廷向来论功行赏,无论如何也不会愧对功臣。”

白显澜心里冷笑:“听说桂宥洋和李啸岚归京那会儿,陛下要给桂有洋他爹抬爵?”

蓝子彤:“这不没抬成嘛?”

白显澜冷笑:“桂天同,阎银豹,还有当年李秦松,这些年吃了你们朝廷多少粮米,守着一个柔化还让他们年年进犯,老子一个白家守着东南海百里海线,六年!六年来没有一艘小艇近了防线。朝廷该明白,广凉王能被一削再削削到一无所有,那是因为他们手里没炮!”

蓝子彤温和:“姨父放心,孰轻孰重,孰功孰罪,陛下或许看不清楚,内阁或许看不明白,但朝廷里有的是看得起姨父的人。”

·

这两日汝京停了雪,但更冷了,刮的风都像刀子,大路街巷积的雪都被压得生硬,白茫茫的压着京师。

轻烟坊在运河边上,里头炉火盛,凑不上外头这点冰天雪地。越往深冬去夜色降得越急,灯火照过廊,里头暖洋洋的,坊子里今晚唱的是江中曲目,余音绕梁。

二层雁回阁里段潇和丁义分坐茶几二侧,丁义还着飞鱼服,摘了幞头撂桌上,光秃秃的脑袋被灯火照得比他腰间的腰牌还亮堂。

他平日就素爱听轻烟坊曲儿,也爱轻烟坊的娘子,这阵曲音缭缭,娘子的轻纱拂过他鼻眼,他挨着椅翘着腿儿,眯着眼手上跟着宛转摆动。

段潇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慢慢悠悠地送到唇边抿了一口,道:“这是班头新谱的曲儿,可还称丁镇府的心意?”

丁义不睁眼不看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手指交叉捂在腰上,让娘子先下去,漫不经心地说:“冯简被你搞死啦,北镇府司不能一日无主,老祖宗这才暂时把我置上杠头来补了这缺,我就认了韦英一干爹的份儿,背后没有世家支持,这位置能坐多久全凭他老人家心意。我呢,未免掉下来的时候跟冯简的下场一样难看,冯简那套官威我可不敢摆,你们要送的礼我也不敢收。”

“今儿这曲儿,是段大人你说自个儿想听,让我陪陪你,你是现在老祖宗身边的大红人,我也不敢说一句不,这便陪了。段大人要听曲儿咱就好好听,要睡娘子咱就各自回屋里,但有话还是直说吧,回头被我干爹瞧见,我也懒得解释了。”

段潇笑意拂春,给他满上一杯酒:“听说韦英对他的人下手都挺狠的,隔三差五就有被他打死玩儿死的姑娘小唱从他府邸后门漏夜送出来丢到乱葬岗。说他这人还记仇心眼儿跟他人一样的小,我也与他共事这么些年,他脾气不好下手没个轻重我也知道,给他办事不好办吧?成天得提心吊胆的。”

丁义瞥他一眼,冷哼:“段经历啊,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啊,这挑拨离间的手段...不太行,太硬了。”

段潇莞尔,悠然自在地盯着楼下戏台:“是啊,我哪儿有什么手段?不会说话,也不够妩娘儿软。”

丁义骤然睁眼。

段潇笑弯眼睛,将那杯酒推到丁义手边,惋惜道:“九爷,妩娘这般温婉动人的可人儿本就该跟您这样堂堂正正的男儿双宿双飞,我这人心肠热耳根软,不爱看棒打鸳鸯的戏目。我许你们缠绵恩爱,也保你稳坐北司镇府,还能让你继续做你干爹的好儿子。您觉得这样好吗?”

丁义怒目瞪了段潇片刻,忿忿干了那杯酒,带上幞头转身走了。

下楼的时候走得急,压着一肚子闷气也没瞧见正上楼的崔让和李啸岚。手臂差点就撞了崔让,得亏这猴儿似的人侧身一躲闪开了。

崔让望着丁义急匆匆的背影,骂道:“丁九这犟驴嘛的臭脾气,新官上任连爹都忘了!北司镇府头顶上还压着他爷爷我这个锦衣卫同知呢王八蛋!”

李啸岚摇摇头不理他,顺着楼梯往上走,走到三层正好看见对面二层正放下手中酒杯的段潇。

他双手搭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望着段潇从袖中摸出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又从怀里掏出一鼻烟壶,送到鼻下深吸两下。

就在段潇起身要下楼梯的时候,李啸岚忽然大声撩道:“段爷好威风,什么时候再翻牌子!”

只见段潇稍顿了一下脚步,并没有回头,转身扶着阑干翩翩然下楼。

李啸岚正好看见他侧脸,垂下的眼帘,隐隐上扬的嘴角。

李啸岚想到了一个词儿,骄矜。

崔让凑到他身边顺着他视线一并望向对面宛如林间修竹的段潇。

崔让挑挑眉:“他在兰水榭睡月娘儿要钱,在卿园睡你,不要。”

李啸岚扭头盯着他。

崔让得逞笑了,耸耸肩回到位上坐下,让侍应给斟酒,说:“那晚卷帘胡同,哥哥恰巧从青龙坊出来,输得口袋空空,没想看了一场霸王扛虞姬的好戏。”

李啸岚在他身边坐下:“怎么哪哪儿都有你?”

崔让笑:“我可是集团让来盯着你的,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我这算尽忠职守。”

李啸岚认同:“确实是条好狗。”

崔让甩着玉绦:“说说看吧李世子,楚霸王常幸从的是虞姬常骑之的是骓,那段相岑算什么?”

李啸岚挑眉:“楚霸王自刎乌江岸,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崔让大笑:“霸王自刎乌江岸还有虞姬一同共赴慨歌,你死了,段潇不会。空得虞姬的美貌啊,你死的时候说不定跑得比骓还快。”

自己身上的刀伤还没结痂呢,唇上的口子也还裂着。李啸岚也笑:“谁说不是呢?”

崔让让侍应下去:“从前倒是真盼你什么时候死,好让我看一场惊天动地的好戏,现在可没这意思了。以为你一死起码将北镇府司换换血,没想就放了一个屁。你的命也没那么值钱啊李十三!”

李啸岚不在意:“两锭碎银能买走的命,能值多少?”

崔让敛了笑,收起玉绦在手心,捻过酒杯,讪然道:“本以为为了安抚功臣子弟,这回起码把锦衣卫总指挥使这位子让你的,哼,他们死吝啬,就给了你一园子!不过也好,好让你金屋藏娇了!”

李啸岚垂眸勾笑,这陈阿娇哪敢藏?比虞姬貌美,比骓狠。

韦英的人给了自己两刀都没中要害,他给自己的两刀,手重一点,自己心就死了。

传出去算马上风,李家宁愿绝后也要在族谱开了他。

·

冬月末了,今年的冬不好过。

傍晚时候天上借着夜色又飘起了小雪,城外杞瘟山下的小村庄一处农户的后院里,李啸岚推门入了屋,译青鸢和另两位江上打扮的男人守在小屋门外。

译青鸢认得这俩人,小时候跟少爷在十里阎家铺厮混的时候见过。

这是一个破烂的柴房,屋子里只有一人在角落里举着火把,茅草堆前有一个男人被绑着,嘴里塞着布,惊恐的眸子挂在李啸岚身上。

李啸岚进来后拍走了身上的雪,扫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年轻男人说:“一路辛苦了。”

年轻男人叫阎长寅,是十里阎家铺本家四少爷,他身上披着鹿皮裘,脚上着高皮靴,腰间皮带上绑着两把弯刀,利落粗犷。

阎长寅盯着男人低声道:“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急了,你没过江,三州冻死的人不少。”

李啸岚想起了出城一路上看到城门外求着入城的灾民:“这冬不好过。”

二人对视,异口同声沉声:“无邪鸣啸贪狼,与巨门指向无极,寒雪终将覆了天地。”

说完朝拿举着火把的男人抛了一袋银子,男人望向阎长寅,阎长寅点点头,男人这才收下。

阎长寅拍了拍李啸岚肩膀:“几月不见,长高了,比我还高了。”

李啸岚:“阎侯爷一切安好?”

阎长寅:“就那样,十里阎家铺的汉子,只要不死就拿得起马刀。欧阳弗倒是长了不少白发,朝廷没少折腾他。”

说起自己老师,李啸岚沉默扶了一下年轻男人手臂,抓了一下算是谢过。

阎长寅抬了抬颌示意茅草堆上的男人:“这一路他没少寻死,到你手了看紧些,可别功亏一篑了。”

李啸岚:“滴水之恩,他日定涌泉相报。”

阎长寅沉吟片刻,哀沉道:“当年你在孤坟山救了我弟,现在我俩算两清了。这两年荒灾严峻,多的是吃不饱饭的人。十里阎家铺今时不同往日,蓟中十里路,黄土山头遍地骨,阎家铺养着千里的人,镇着三州的匪,山头驯的百家烈马,但只有一人可以点天鸢。如果这个人不是我,不是我爹,我就会被战马踩死。我爹这些年是吃着朝廷的粮才点的天鸢,我只能帮你一次,就不能有下一次了。”

李啸岚睨了角落男人一眼,半步上前到阎长寅跟前,压低声音:“你口中的朝廷,到底是谁的朝廷?陛下?还是安如盛?”

嘿,报告明天就要交了,昨天才发现我做少了十几个孔的数据…(无论什么领域真的到最后都是凭良心做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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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骄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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