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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木牌

阎长寅离开后,李啸岚打了个火折子,走到那人跟前单膝蹲下,照亮着那人的嘴脸,四十来岁的男人,是朝廷下放到佟浙督府的镇守中官,叫赵斯。

他认得李啸岚,他也怕李啸岚,他在浙官这几年李啸岚没少给他脾气。

三年前自己刚上浙官的时候,才十几岁的李啸岚在天香阁吃了一夜的酒,当晚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他睡得沉还不晓得怎么回事,就被李啸岚带着一群浙官守备军的兵痞将他装进了沙包里当球踢,踢累了,那群死小子还往上头撒臊水。

第二天他哭嚷着到玳王李琲跟前告状,李啸岚那群臭小子各自被罚了二十军棍。

他本以为这小子该长记性了,没想挨完棍子了,这小霸王大摇大摆走到自己跟前,朝自己脸上唾了一口,歪嘴笑着威胁他:“阉人以后记得睁大眼睛睡觉咯!”

那时候还有李琲能制这混世魔王,现在李琲死了,赵斯的心抖得更慌了,只恨自己不能动不能说话连咬舌自尽都不成,只能干瞪着眼盯着这越发强壮的少年。

外面的风呼啸撕掠着京郊的荒野,屋顶似的随时就要被掀翻。李啸岚手里的火折子火苗被吹得摇曳,他将火苗贴近了赵斯的脸,赵斯发出了几声惊恐的嗷嗷声。

李啸岚皱眉不解:“你不是都要自尽了吗?还这么怕死?”

赵斯蠕动着被五花大绑的身子又嗷嗷了几声。

李啸岚另一只手“啪啪”拍了拍他的脸,道:“别费劲儿了,我问你,四个月前韩百川督运的天池救济军饷到佟林的时候到底是不是满仓的?”

赵斯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奋力地不停点头。

李啸岚不意外,点点头。

他忽然用力地掐住赵斯的下颌逼迫他看着自己:“好,那你千万把我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听进去了,我再问你一遍这话。”

赵斯“呜呜”地使劲扭头想要挣脱,但李啸岚的手劲儿能直接把他脖子拧断。

李啸岚:“三年前你被韦英派遣至佟浙督府为镇守中官,负责监督佟林浙官的一切军务,包括军饷粮草下行分配。五个月前,朝廷应佟浙巡抚欧阳弗七百里加急的奏请给天池六镇下拨五百万救济粮饷,这批粮饷由韩百川和督粮道一并押送至佟林,当时你和佟浙管粮郎中刘百中都画字签收满仓的粮,结果后来分发至各镇的时候却发现守备粮仓的数目不对,当时矛头直指佟林守备军主帅司远伯傅荣楷倒卖军饷。刘百中签不签字都不作数,他都是看着你的脸色做人,当时你签了满仓他也必须得签。”

赵斯的冷汗一点点从鬓边落下。

李啸岚继续:“玳王战死,大理寺顺着一路往下查,你依然一口咬死这批军饷是满仓到的佟林。你只能这么说因为你是韦英的人,这是韦英要你这么说的,因为韦英手里拿着你们江中淮南道今安赵家唯一的子辈!”

赵斯在抗拒地剧烈扭动,他痛苦无助的呜呜声像被俘虏的野兽在挣扎求饶。

李啸岚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拎着在他面前烛光里晃了晃,赵斯眼睛顿时红如火,喉咙发出的声音越发凄厉。

李啸岚不耐烦道:“我没说完,你别乱叫。”

“韦英手里拿着你的家人来要挟你,但你要想清楚了,你若说了实话,韦英会杀你家人,你自尽,他或许当真履行诺言放了你家人。但我不同,你死了或者不说实话,我都不仅会让你赵家绝后,我还会叫你今安赵家九族皆残,罪名就是你赵斯勾结阉党反害忠臣良将,好让你做稳了这个遗臭万年的家族罪人。你当年自宫入监,为的就是能够光宗耀祖,让你的家族在今安能步步高升,你想清楚这值不值当了!”

赵斯两只眼睛突起爆红,他拼命地摇头晃动身子,没有一点用。

李啸岚眼神冷得像柔化蛮子的狼刀,在风霜血雨里生出了红锈,一刀刀剜在自己心里最脆弱的部位。

从前眼神里还幸存的一点少年人的朝气,都在李琲死的时候一并火葬在了蓝湖高地。

李啸岚声音极冷:“你大概是在想,我李啸岚空得广凉王世子的爵位,现在玳王死了,我在哪儿都是无权无势,跟东厂督公斗?怎么斗?好,我再告诉你,韦英最近在汝京被他们那锦衣卫经历司的段经历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你该听过这人的名声,段大人才算是汝京的大红人。董元吉将这烫手山芋给了段大人,段大人转手就将这案子给了三法司去彻查,现在谁才能是你的靠山,你也该明白。还有...”

李啸岚凑到赵斯瑟瑟发抖的耳边:“他们都忘了,我现在来提醒你...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手里...还有柳河九卫。”

听到这四字赵斯眸中顿时失了光泽,已经不再嗷了,他颓败地垂下双肩,整个人垂丧了下来。

李啸岚将那玉佩塞到他衣襟里,再问一次:“现在我再问你一次,这批军饷到佟林的时候,到底是不是满仓的?”

赵斯死灰一样凝着李啸岚,绝望地摇了摇头。

·

今晚吹了雪,城里的喧嚣都被困在楼坊高府,雪落无声,落在地上,积了一层,又盖上一层,轻飘飘的。

安之若府邸。

安之若并非喜喧哗的人,平日在府上设宴都是只为高雅,吟诗作对,谱曲题画。好比今晚设下的私宴,只为了这场静雪,请来的都是京师城中的风流才子,世家子弟,佳肴美酒歌一道,白雪红梅诗一曲,缅怀高山流水,追悼阳春白雪。

偏厅里众人赏乐,往里走,暖阁里安之若温文儒雅地抬手请蓝子彤落座。

蓝子彤执扇的手作揖回绝:“小安大人客气了,扶汐刚回到汝京,离京半月,府上还有诸多事宜等着处理。今夜这红梅白雪扶汐怕是没这个福分欣赏了,只求扶汐的先离座,不断了小安大人的好雅致。”

安之若不强求:“白雪年年有,红梅岁岁开,千金买骨,一将难求。蓝兄这次巡盐顺利,补了天池粮饷的缺失,乃我大梁朝廷的大功臣,蓝兄到府一叙,那是鄙府蓬荜生辉,蓝兄若身有要事,汝闻怎敢强留?”

一番寒暄,蓝子彤摇摇头谦逊笑笑,回头又对在一旁垂立的段潇莞尔道:“此行顺利,还未来得及感谢段大人派遣辅助的四位锦衣卫的帮衬,若无各位师哥屡次出手相助,呵,淮南龙江那些算盘精诸多推搪,怕不能这般爽快把课税筹粮交出来。”

段潇恭敬回礼:“北镇府司效忠陛下为朝廷尽心尽力乃本分,若他们有功自当行赏。但卑职就是坐在经历司暖炉边上盯着卷宗,没有舟车劳顿也没有蓝大人的智勇周旋,不敢邀功。”

蓝子彤笑笑,拍了拍他肩膀,道:“段大人还是太妄自菲薄啦!过些时日必定再邀段大人府上一聚,届时蓝某要请段大人的三盏酒,段大人可不能再推却了!”

段潇作揖:“卑职先谢过蓝大人!”

勾着嘴角余光送了蓝子彤离开暖阁后,安之若转身在案上拎起酒壶往盏中倒满,执盏的手随意摆开:“坐,随便坐。”

段潇仍是站在一侧,直到安之若走近把酒送到他手中,拍了拍他肩膀,笑着撩袍坐下后,段潇才在他身边落座。

安之若悠游自如:“太子生辰宴上李世子将冯简的人引到玳王旧府就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他只想着从冯简那儿将韦英套出来,借着先把人都抓了再一点点往下咬,总会咬到玳王战死一事上,但凡韦英也被抓进去这事儿就不好办了。这次啊还是多亏了相岑你从中周旋,才把这线索从冯简这儿捏断了。这杯酒,只当是我安汝闻谢你...”

见段潇起身要谢,安之若赶紧按住他手臂,佯作愠道:“诶诶,我可知道你那套,你千万别拿无功不受禄那套出来,在我这儿没那么多客气矫情的来回,我可不生受!”

段潇莞尔,抿了一嘴,不尽喝完,道:“小安大人抬爱看得起我段相岑,是相岑的殊荣。小安大人胸怀广阔,不怪罪相岑在太子生辰宴上没能把李世子送于九泉,相岑却自惭形秽。”

安之若云淡风轻地笑笑,眯眼赏酒片刻,道:“李世子命硬,这不怪你,不过这么看来,李世子的命也没那么矜贵啊!”

段潇勾着嘴角,唇上的伤痂刚掉,还留着印子,他往上舔了舔,说:“是,但世子也是条倔强的野狼。”

安之若意外挑眉:“哦?”

段潇放下酒盏:“听闻李世子还有下招,这下招能削了韦英的皮。今日傍晚时候李世子出城去了,风雪交加,怕不是去野猎。”

安之若闻言思索,蓦地从容而笑:“谁知道呢?这李世子从小在边陲天生天养,想法作风与我们不同也是在理,在丛林里长大的小野狼向来难驯,说不定还真是乘着风雪野猎去了!”

段潇指尖轻轻划过酒盏,笑意轻浅:“那祝他旗开得胜。”

他披上狐裘从府里走出时,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了,抬头望向漫天鹅毛飞雪,一片雪吹到他眼帘上,无风无月,黑呼呼的天幕竟被白雪染出了浅光。

就是太寒冷了。

段潇缓缓走近马车,掀开帘子的瞬间,车舆里的炽热将他眼睫毛上的雪融化了,水珠挂在眼帘,亮澄澄的。

满地的雪覆盖了马蹄踢踏的声音,温煦就像笼子一样将段潇罩起来,他被李啸岚托着脸亲吻得乱了呼吸。

他想躲,李啸岚一手锢着他的手,一手直接捏着他脸将他摁着来吻。

直到段潇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抵着他领口的手忽然扯开衣襟,掌心覆盖在他垂坠在锁骨之间的挂着的狼牙挂坠。

他的手太凉了,冰一样,让李啸岚周身毛孔瞬张。

李啸岚握住他的手,咬他耳垂,低声道:“还是没穿我给你的氅子。”

段潇拇指和食指捏着他下巴,用水汪汪的眸子勾着他眼睛:“从七品的经历拿着一个月五两的俸禄,披万两的氅子,都察院御史往我这一查,我还不敢。”

李啸岚甩开他的手继续吮着他耳垂:“但你敢花五万两买灵狐。”

段潇搂着他的腰,他健壮,段潇一手只能环在后腰。

他悠然道:“哄人的手艺古往今来谁能比得了妲己?为自己谋一位祖师爷,技多不压身,他日好给自己留条出路。”

李啸岚蹭开了他的衣袍:“段经历学得挺快。”

段潇眸子闪着水光,脸颊旋到他脖子上:“今儿这温存比得上那夜卿园的舒服,李世子若要向我讨要五万两,我就只能拿小白狐抵债了。”

李啸岚的手掌都是粗糙的老茧,蹭在皮肤上都觉得刺挠,段潇大腿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那晚他看见了,没来得及问,如今正好爬到伤疤的地方。

这伤疤该是有些年轮了,刻上去的时候应该很疼的。

指腹摩挲,他问:“这伤怎么来的?”

段潇咬下他的唇,舌尖舔了舔,垂眸片刻,似自嘲地勾了嘴角:“我身上伤疤很多,世子问了这道,还要问哪一道?”

这句话像一根刺,两头尖,隐隐刺伤了李啸岚,也暗暗刺向了段潇,不太痛,只是有点酸。

李啸岚留意到段潇眸间一丝哀伤,马车刚好停下,李啸岚松了手,将段潇的双手暖在自己掌心,摸了摸他细腻柔软的脸颊。

段潇嘴角还带着丝涎,他拇指指腹拭去,攥着李啸岚拇指不放,缓缓抬眸,眸中粼粼涟漪泛在李啸岚心里的湖。

李啸岚狡黠抿嘴:“五万两就不必了,这回咱换个算法。送你点儿东西。”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子从段潇两半唇缝里送进去,段潇没有拒绝,薄唇抿着木牌,眼角吊着晶莹水光地盈盈勾着他。

李啸岚被他刺了一下,痒得要人命,真想就在这里把人给办了。

他意犹未尽地盯着段潇,像猎人欣赏着自己刚捕获的漂亮小白狐。

段潇将木牌取下来,这块木牌子不大,大小做工形状就连花纹都跟兰水榭里月娘儿的那块牌子一样。

只上面用朱漆刻着的是“段相岑”。

看到段潇骤然沉下去的脸色,李啸岚眼里都是得逞的愉悦,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反应:“下次还找段爷。”

果然等来了段潇的恼羞成怒。

段潇将牌子使劲儿扔到他脸上,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进桂花巷。

妈的,这小白狐气性真大,差点没把眼珠子砸出来。

段潇踩着雪进了桂花巷,这等偏巷本是无人扫雪的,袁拂衣怕他摔着,但凡有空都给他清出一条小径来。

他憋着一肚子闷气推门进了屋,远远儿地就看见廊下正围着炉子的一大一小还有一狐,小的在烤红薯,大的在煮酒,狐狸在吃肉。

他们闻得动静都转过身来,柳庄冲上前去的时候摔在了段潇怀里,段潇摸摸她脑袋,她抬头笑嘻嘻地仰望着段潇:“哥哥吃的好酒,闻出来了,是江下的昆爻。”

段潇捏了她鼻子:“就数你鼻子最灵,小呷一口,不算吃。”

五万两在段潇脚边蹭着,柳庄转身往小灶跑去:“那庄儿给你取药来。”

段潇绷着一张玉般俊美的脸在袁拂衣身边坐下,气鼓鼓的。

袁拂衣打量他一眼:“咋回事儿?谁惹我小师侄了?”

段潇忽然气汹汹道:“师叔明儿能不能给我做一块木牌子?”

袁拂衣莫名其妙:“什么木牌子?”

段潇:“就窑子里挂的那种,我要给人开光!”

诶嘿..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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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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