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夕。
傍晚五点，整座城市安静祥和，万家灯火，街道上几乎没有店铺开门，一片宁静。
只有一个地方除外。
办公室内电话响起，临近的医生点击保存手头的病历，头也不回地接起：“你好，肝胆外。”
这是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电话了。
季川潼揉揉眉心，强打起精神跟急诊科确认会诊时间，又继续开新病人的医嘱。
今天他本该下夜班的，交班前同事却突然打来电话。同事妈妈不小心摔了一跤，脑出血，想跟他换个班。想着今天除夕，不是太危急的病症病人也不会往医院来，季川潼便同意了。
没想一整天都没得闲。
举国欢庆的节日，一整年来不及相见的亲朋好友纷纷赴约，一道聚餐喝酒，食物中毒的概率也陡然增加。下午医院收了一批病人，一家十来口连饭都没吃完，就在饭店上吐下泻，急诊科、普外科所有人忙活一下午，直到现在还有两人没脱离危险。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季川潼顺手摸过：“你好，肝胆外。”
对面安静了一瞬，继而笑起来：“你好，晨亿金融。”
季川潼愣了愣，也笑了。
“接顺口了。”他唇角扬起，“怎么了？”
“今天除夕哎季医生，你说怎么了？”房慎啧了一声，“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待会儿直接从医院走，不然我怕高速堵得厉害。”
房家节日概念并不浓厚，老房和顾女士今年都有工作不在家，房惟自然不会邀请他们一块过年。季妈妈知道后，二话不说就让他们回来一起吃年夜饭，这话一出，季川潼还没说话，房慎已经忙不迭地答应了，把季家父母哄得高高兴兴，季川潼站在一旁听着这人花言巧语，笑容又无奈又纵容。
季川潼正要说话，值班护士走进办公室，把一本病历递给他。
“小季，十四床病人喊伤口疼，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好，我待会儿就去。”季川潼说完，轻声叹了口气，跟房慎说，“市区饭店集体食物中毒，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走。”
“行吧。”房慎习以为常，“你想不想吃点什么？还是喝什么？我给你送点去？”
大过年的，季川潼本不想让他往医院跑，可忙碌一天没停歇，这时骤然听见房慎的声音，季川潼还真的有点儿想见他。
“带杯咖啡吧。”夜里值班没睡好，太阳穴微微跳痛，季川潼疲惫地说，“感觉有点扛不住。”
“行。”房慎一口应下，“别的呢？”
“就这个吧。”
护士再次来催，季川潼确认完医嘱，起身往门外走：“我去趟病房，先不说了。”
-
做完清创，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洗手消毒后，季川潼返回办公室，突然听见里面有点吵。
推开门，只见房慎拎着一个大纸袋，正给他的同事们分发咖啡，连值班护士都没忘。
见到季川潼进来，原本因除夕加班而毫无生气的同事们，此时恢复了神采，纷纷感激涕零，夸张地表达感谢。
“房总来得真及时，简直是续命咖啡。”
“小季在咱们科室真好啊，想想以前咱们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奶茶都没空点。”
“就是就是，谢谢啦季老师，哎，我要那杯摩卡。”
季川潼笑了笑，一一客气应过，又看向房慎。
房慎生长在人脉交易网中，对人情世故掌握得格外熟练，他每次过来，都会礼貌得体地照顾到季川潼身边的每一个人，帮他做足了人情。
季川潼看在眼里，暖意上涌得飞快。他刚在电脑前坐下，面前突然被人放上一个纸杯。
房慎站在旁边，冲他挑了下眉：“快尝尝。”
季川潼没多想，依言喝了一口。
热饮暖身，细腻丝滑，是他喜欢的口感，没那么苦，奶油和甜度都刚刚好。
太符合他的喜好了，季川潼不免有点惊讶，低头却没看见标签。
季川潼顺口问：“这杯叫什么？”
房慎拉来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神秘地小声说：“这杯是我自己做的。”
季川潼顿了顿。
难怪。
他又喝一口，很快感觉疲倦散掉大半，太阳穴似乎跳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怎么样，好喝吗？”房慎满含期待地问他，像是做了好事后等待老师家长夸赞的幼儿园小朋友。
季川潼没忍住，轻轻笑起来，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握了下他的手：“好喝。”
“那就好。”房慎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今天还有手术吗？”
“没了。”季川潼说，“等我把这两份医嘱开完就走。”
“好。”房慎拿起旁边的两本病历，“这个是要送护士站的？”
“嗯。”季川潼瞥了眼，说，“你坐吧，待会儿我送过去就行。”
“早点送完早点下班嘛。”
房慎没听，连着其他几位医生的病历一道拿上。临走前，他凑近季川潼耳边，小声说：“快点呗，我有点饿，想吃爸妈包的饺子了。”
“好。”季川潼也放轻语气，声音温柔，“还想吃什么？晚上给你做。”
房慎毫不犹豫地开始点菜：“糖醋小排，锅包肉，番茄牛腩，芥末虾球。”
“嗯。”季川潼点头记下，“还有吗？”
房慎扬起笑，偷偷吻了吻他的侧脸，悄声说：“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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