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头躺着。
清衍在屋内铺了个蒲团，在那边端坐着开始打坐，手指间拨弄的念珠碰撞，嘴唇上下翕合，念念有词。
幽长庄严的梵音从清衍嘴里念出来却像山涧的清水，沁人心脾，让人神思安宁，忘却世间一切烦恼。
这梵音似乎有催眠作用，困意逐渐袭来。
往常，我在寺庙的树上也是听着清衍的梵音入睡，而今在外头，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我竟莫名的很安心，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清衍瞧着我闭上的眼睛，浅浅叹了一口气。
......
习武之人最是要耐得住寂寞，最是要坚持，武术基本功一日不可荒废，一日不能落下。慧能也一样，早早就起床练功了。
慧能如往常一般，天色微微亮就起来了，用清水随便抹了两把脸就出门了。
结果刚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从小仙姑娘房间里出来的清衍。
等等......
慧能开门的动作一顿。
清衍从小仙房间里出来？
难道是因为换了个地方睡觉，昨天晚上没睡好的事情？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慧能搓了搓眼睛，再三确认之下，才反应过来他的师弟的确是从小仙房间里出来的，自己没看错。
慧能等着清衍回到自己房间后，才从房间里出来，他瞧着清衍刚刚关上的门，整个眉头都皱成一团。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这个时间点从女孩子房间出来，说是去串门......那怎么讲也讲不通。
人类最不缺乏的就是联想力。
他突然想起来，那日去找清衍，为什么他神色如此慌张古怪？他要去卧室给他拿件衣服，他也是百般阻拦，结果等他去了卧室门口，小仙姑娘却从他睡觉的地方出来了？
慧能很快从这一件事又联想到了另一件事，想着想着，他才恍然惊觉，一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了苗头。
昨晚的花灯节，他可是看到小仙姑娘头上插着的，是清衍送的玉钗子，而小仙姑娘又把她点的“灯王”赠予了清衍，两人这一来一往，一送一还的，倒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头了。
若说一切都是巧合，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猜测，慧能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的。
慧能沉默的扎着马步，对着空气打出一拳，拳头似坚硬的钢铁锤到空气里，悄无声息。
一上午，慧能心里都像揣了块大石头一样，心事重重，连带着今天的基本功练得都没以前稳当了。
清衍虽然之前的身份贵为皇子，但如今皈依佛门，就该遵循佛家戒律，断绝红尘，少沾因果。
身为出家人还不能断绝女色，实为六根不净，七情未绝，是破戒了啊！
慧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只感觉这基本功练得直叫人心烦意乱。
辰时一过，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
慧能拿着筷子，瞧了一圈，发现小仙似乎没来，便问清衍道，“清衍师弟，这会儿都到了吃饭的点，为何没见到小仙姑娘呢？”
清衍想了一下，斟酌了片刻用词，还是没能讲出口。
若是把昨天晚上小仙姑娘发生的事情如实讲给慧能，实在是有点毁人清誉，小仙毕竟是女孩子，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便随口扯了个理由，说道：“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累到了吧！”
慧能：“......”
慧能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清衍的神情，神色自若，波澜不惊，并没有从他的脸上察觉到半点异常，他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知道师弟是有悟性的人，做事也讲究分寸，懂礼数，更不像是沉迷女色的人。
可是他本能的还是有些不安。
本着出家人不妄言的态度，慧能还是压下了自己心里那些猜测，笑着说道：“师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待会儿叫上小仙姑娘，咱们就要出发回去了。”
“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师傅们莫急，我给师傅们准备了回去的马车，这样师傅们也好歇歇腿脚，行路更方便些。”一旁的李毓说道。
“阿弥陀佛！那就劳烦李公子了。”慧能打了个佛礼。
这凌霄阁距离金蟠寺可不近，若是能坐马车代步，那定然是方便很多的，也能节省不少赶路时间，这李公子想的也是很周到了。
这会儿闲着的功夫，清衍找了个地方打坐，等到小仙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这恰好赶上了饭点，李毓又留着他们吃了午饭。
这午饭吃的可饶有兴致，几人盘膝而坐，前面是一剪朦胧的纱幕，侧面是弹琴拨弦的乐师。
纱幕后面是好几位身材窈窕的舞女，正对着拍子，扭着腰肢，翩翩起舞。
纱后看美人，更是美三分。
越是这种朦胧美，越是引人遐思。
慧能和清衍都是低头不见，唯有李毓一个人抬头摇扇看的津津有味，身边还抱着一个给他喂葡萄的。
我看李毓这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样子，嘴唇忍不住勾起，玩味的说道：“李公子真是有闲情雅致啊！这道家子弟讲究个清净无为，知足寡欲，我看李公子虽为道家子弟，倒修的个四不像出来。”
李毓也不恼，翘着二郎腿道，“非也，非也，小仙姑娘讲错了，这道家更讲究道法自然，返璞归真，我李毓天生就喜欢美丽的事物，热爱美丽的女人，生来便如此，为何要改变我的本性呢？”
“再说了，我一没偷，二没抢，欣赏一下美女跳舞，既能愉悦心情，修身养性，美女姐姐们又有酬劳拿，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牙尖嘴利，强词夺理。
我嗤笑。
这人倒是会为自己好色找借口。
李毓揶揄的看着我，继续说道，“倒是小仙姑娘你，行的正做的直，为何昨天晚上听到你屋里有男人的声音呢？”
慧能神色微动。
清衍拨动佛珠的手停滞了片刻。
我：“？”
什么意思？怎么还有人倒打一耙打到自己身上了，这不是你晚上无礼，莫名其妙闯进我的屋里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吗？
不过看到李毓那意有所指的眼神，我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人是想将这盆污水往我和清衍身上扣呢。
我执起酒杯，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辛辣入喉，我缓缓开口道，“李公子可知道一个道理？”
“？”
“什么道理？”
“毁人清誉，无异于杀人父母。”
我看向李毓，目光澄澈，“为何李公子会认为男人和女人共处一室，一定是在干那种事情呢？”
“心若明镜，映诸外相，皆自心之影现。”
心脏看什么都脏，我差点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可笑至极，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吗？”李毓有些无语。
“那你和你的母亲共处一室会干那种事情吗？”
慧能听了我的话，突然在旁边咳嗦起来，好像被什么给噎到了。
“呵，母亲是我的长辈，怎会如此呢？你这话说的也是粗鄙至极。”
“那你和你的姐妹共处一室，也会产生别的妄念吗？”
慧能刚喝了一口水顺的差不多了，闻言又差点被我这番言论给惊吓到。这小仙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会......怎会......
“当然不会！！！”李毓脸色都黑了。
“好，那你既然都不会，又怎会认为我与那男子之间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呢？你又怎会认为这世间除了男女之爱，没有别的感情了呢？佛祖割肉喂鹰，难道不是人间大爱吗？难道不是包容天下的至情至爱吗？”
“怎的到了你的口中，这些爱都变了味道呢？若是狭隘的这么认为，那世间一切感情在你眼里都是这么污浊不堪，倒也真是可悲......”
“这......”气氛有些凝滞，李毓一时被我堵的说不出话来，看我的神色有些难言。
“李公子，你说返璞归真，道法自然，可返璞归真是主张摈弃过度**和人为造作，回归质朴本真，道法自然也只是让你按自然法则发展，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并非是你贪财好色的挡箭牌。”
我说的句句有理，字字珠玑，竟将那李毓堵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我又喝了那一口辛辣的酒，我这只发挥了三成功力，就将那李毓说的溃不成军。若不是他拿女子这种清誉的事情开玩笑，我也不会这样步步紧逼。
我这舌战群儒（只有李毓一个儒）的样子看呆了清衍和慧能。
两人愣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啪啪啪！”
安静的整个会客厅，李毓突然起身鼓起掌来，“小仙姑娘真非等闲人也啊！真是令在下佩服，佩服啊！”
我：“？”
怎的我骂他，他还为我鼓掌喝彩来了？我看着他，不知这人哪根筋又搭错了？别人越是骂他，他反而越是痛快？
难不成是韦小宝打皇帝巴掌一样，别人从未对他这样，他反而越是新奇？可我既不是那假太监，他也不配当那康熙爷。
我对李毓做了个辑，然后道，“公子过奖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