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那么过着,戚尚的到来并未再惊扰紫叶李的生长,在那日极致的盛放后,新旧交替,花瓣凋零的速度越来越快,紫叶越来越亮、越来越浓密,一阵轻风便能制造出花雨。
往年为了能多享受花树最旺盛的模样,常和总会在树下或窗前待很久,要么数数自己的铜板,要么翻两页常科带给她的诗词书籍,不过还是发呆的时间更长一些。
有时人少,看管不严的时候,常和就会一大早溜上绛山,沿着记忆中模糊的河道向上走,尽管从没再到过绛山寨。
不过被困久了的鸟儿能短暂地舒展一下翅膀,也是难得的。
婚期已至,常宅各处都糊上了大红喜字,挂上了大红灯笼。院内总是有仆人拿着东西在匆匆赶路,生怕迟了一步被主子责罚。
虽然四下洋溢着喜气,但却是宾客无几,不过是抹不开面子的亲朋和有求于常辽的商人。
常辽嫌弃人太少,面上丢了光彩,于是咬咬牙封了一个大红包叫人带去请州令老爷。
果然不出所料,金子撼动了这尊大佛,连带着下面的小喽啰也一并紧跟着赶来。
城外,戚尚穿着喜服,盖着红盖头,被人扶上了轿,还没坐稳,轿子就被抬起来,她踉跄了一下跌在座上,外面便铿铿锵锵的响起喜乐。
聒噪。
戚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棉花,揉成团往耳朵里塞了塞,这才一把拽下盖头,撂在一边。
她眯眼观察这四四方方的憋闷空间,满目刺红,索性闭上眼往后面一靠,养起神来。
轿子不如马车平稳,有些颠簸,倒是让风趁虚而入了。
桃花初放,花香尚不浓郁,随着风在鼻端萦绕,清甜的气息昭显仲春的勃勃生气。
戚尚忽然很想自己的家乡。
她悄悄伸出手指,将红帘挑起一条小缝,目光穿越嘈杂的市镇,落在东边的那片山上。
只一眼,她便又放下帘子。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不知家乡的桃花,还要多久盛开?
锣鼓声将街边的窃窃闲话盖得严实,但谁都明白这些话说的是什么,“常佳难逃一死”、“有钱能使鬼推磨”、“新嫁娘好日子到头了”……
戚尚深吸了一口气,天下局势不稳,隐隐有动荡之意,或许自己等不了多久机会就来了。
外面喜乐喧天,常宅上下也都在忙碌不停。
常和被人使唤着去收拾婚房,她进了戚尚的简屋,里面除了原本就有的东西,戚尚自己的物什,只一个大木箱。
常和跪在地上废力把木箱从床底拖出,箱子破旧,但常和一眼就看出它用料不凡,手指在木料上小心翼翼地探着,榉木,绛山独产的木材,价格不菲,绝不是一个仅为了一点钱就嫁进常家的人用得起的。
她蹲下身,将箱上的尘土拂净,指尖触到一块凹凸不平的图案,常和把脸凑近,仔细瞧着。
虽然磨损严重,但仍能辨认出这是一棵神树的雕刻。
是绛山齐家的族徽。
常和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腔膛,她擦掉手上的灰,从前襟贴身处取出一块玉牌,上面的徽识与木箱上的一模一样。
那日陌生的女人和模糊记忆中的少女重叠,常和的气息忽然凝滞,她还不敢断定戚尚就是齐善,但既然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没人知道它究竟会不会破土而出。
常和不动声色地收起玉牌,吃力地抱起箱子走进常佳的婚房。
常和看着满目喜庆的红色,心里酸涩更甚,她很想立刻找到齐善,质问她为何会突然断了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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