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时间筹备的忙碌中如细沙般悄然流逝,今天,马里兰的王储来到国都,宫廷舞会的准备工作也进入最后的核实阶段,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蜡油、鲜花与高级香料的紧张而兴奋的气息,格蕾特拿着那份反复修订的舞会章程,步履沉稳地穿梭在走廊与大厅之间,一边听宫廷管家一丝不苟的汇报,一边巡视检查,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大理石廊柱,感受着这份即将迎来盛典的宫廷脉搏。
“格蕾特公主?”
正当格蕾特完成一轮巡查,向管家低声交代了几处需要微调的细节,正打算去找父亲汇报工作的最终情况时,一道陌生的、带着几分刻意温雅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她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天然的警觉狐疑地转过身,看见只见几步开外一位衣着华贵的男人,带着礼节性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毫不避讳地、带着一种评估与玩味的神情,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待价而沽的珍宝,她不喜欢这个人的眼神,格蕾特眉头微蹙,正要问清对方的身份。
“殿下,”一旁的宫廷管家反应极快,微微躬身,声音平稳地介绍道,“这位便是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马里兰王国的伊文·塞瑞尔王子殿下。”
“……” 格蕾特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如同戴上了一副完美的面具,既然如此,该有的礼节必须做足,格蕾特压下对对方的不满,规规矩矩地行了见面礼: “伊文殿下,欢迎您来到布朗德。恕我冒昧,您此刻不是应该在安排好的寝殿稍作休憩吗?殿下从马里兰至此,舟车劳顿,我想父亲已经给您安排过房间了。”
“是的没错,”伊文笑容不变,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不过我第一次来到布朗德,出于对宫殿修建技术的欣赏,我就先四处参观一下。”
他的解释听起来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格蕾特也只能继续端着:“谢谢夸奖,不过我还是提醒您,晚上的舞会会很耗费精力,您最好先去休息一下。”
“您说的对,我现在就去休息,”伊文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终于移开了些许视线,作势转身,“对了,格蕾特殿下,”他刚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侧过半身,他再次看向格蕾特,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我很期待今晚的舞会,非常期待。”
这话不太对,格蕾特看着伊文离开的背影,觉得他的话听得有些怪,那刻意强调的“非常”二字,像细小的冰粒滑过格蕾特的脊背,让她寄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话语里的潜台词是什么?是单纯的客套,还是某种她尚未理解的暗示?不过看在他长的不错的上就不计啦!总算不用再端架子了,格蕾特轻轻吐出一口气,肩膀不易察觉地放松下来,瞬间从端庄持重的未来女王切换回活泼的本真模样,去找国王的路上想着下午要多吃两块马卡龙 ,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
“别动别动!再打个结就好了!”蒂维提半跪在地上,有些手忙脚乱地挡住梅琳达乱动的翅膀,她的手指灵巧地在梅琳达那件缀满了细密珍珠、泛着淡淡光泽的礼服的束腰带上穿梭,最终系出一个精巧饱满的蝴蝶结。“好了!穿个衣服麻烦死了...”蒂维提直起腰,用手背轻轻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薄汗,扶了扶因动作而有些松动的发髻,小声抱怨着。
梅琳达站在镜子前,着迷地左右转动身体,欣赏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听到朋友的抱怨,她分出一丝精力安慰:“但是真的很好看嘛......对了!你的头发是谁编的?”
“精灵们,”蒂维提走到床边,拿起梅琳达那件为梅琳达特制的、带着宽大兜帽的深色斗篷,仔细地拍掉上面可能沾染的浮尘,“喜欢?喜欢的活下次也让她们给你编一个。”
梅琳达兴奋地扑了几下翅膀:“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学新发型了!蒂维提你真好!”她的龙瞳里闪烁着纯粹的快乐光芒。
“斯克雷德小姐! ”
就在这时,一声略显粗犷的呼唤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马嘶穿过门板传到一人一龙耳中,蒂维提应了一声,把斗篷披到梅琳达身上,细心地替她拉好兜帽,确保能完全覆盖住那对小巧精致的龙角和大部分翅膀的轮廓,“走吧,车夫来了,盖好你的翅膀和角,他们对我们的偏见可不小......”
梅琳达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好兜帽的角度,确保阴影能完全笼罩住额头和鬓角两人相携走出房门,登上等候在庄园外的华丽马车,车轮碾过碎石路面,发出辘辘声响,载着她们驶向灯火辉煌的王宫。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回响着典雅的乐曲,巨大的水晶吊灯倾泻下瀑布般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满室衣香鬓影,格蕾特正游刃有余地接待来宾。
“欢迎斯克雷德小姐!弗兰克林小姐!”
待者的声音传来,格蕾特快速结束了与一位贵族小姐的寒暄,留下一个歉然而不失礼节的微笑,然后提起裙摆,步履从容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缓步向进入大厅的两位朋友走去,梅琳达看到格蕾特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下意识就想像往常那样蹦跳着扑过去,刚迈出步子,就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脚,这想起来自己穿的是高跟鞋,走起路来还不是很熟练,只能红着脸,踩着碎步快走过去,握上对方的手,小声而欢快叫着好友的名字。
蒂维提错了半步来到格蕾特跟前,带着一种在旁人面前罕见的、极其明显的灿烂笑容,直白地赞叹:“看来舞会会很完美,不愧是我们未来的女王!另外,你美极了!”她的声音清晰而真诚,带着朋友间特有的亲昵与骄傲。
“那当然了!由未来的女王大人亲自监督、规划肯定是最完美的!”蒂维提的夸赞比她的笑容更罕见,格蕾特听了很是受用,在好友面前,她暂时可以卸下包袱,不去讲究什么宫廷礼仪,“你们可算是来了!和那些人说话快把我累死了,脸都要笑僵了!”
还不等她们安慰,待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宣告着又一位重要宾客的莅临,格蕾特深吸一口气,再次提起精神去交涉,她脸上那轻松的笑容瞬间被一种训练有素的、从容优雅的社交神情取代,眼神也重新变得沉静而专注:“你们先去逛吧,虽然这儿也没什好看的,不过甜点味道不错,厨师做的马卡龙最好吃了!”
蒂维提和梅琳达为格蕾特让出一条路,目光跟随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游刃有余地与不同的人周旋,那恰到好处的礼节和滴水不漏的言辞让蒂维提不禁感慨:“真辛苦......她以后会做的比国王更好。”
知道格蕾特正忙,暂时来不了,蒂维提和梅琳达便先自己找点事做,作为舞会上陌生而气质独特的面孔,她们很快吸引了众多目光。接连不断有人上前攀谈,或含蓄或直白地探询她们的身份背景。更有好几位自命不凡的年轻绅士上前,带着矜持的骄傲发出共舞的邀请。蒂维提一律以疏离而不失礼节的微笑婉拒,梅琳达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全靠蒂维提挡在身前。几番“轰炸”之后,她们终于不堪其扰,身心俱疲地躲到一个露台寻清净去了。
梅琳达长长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从侍者托盘中拿了几块精致的马卡龙迫不及待地品尝开来,“蒂娅,”她一边咀嚼着甜蜜,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大眼睛里充满不解,“你为什么不去跳舞啊?”她记得小女巫是会跳舞的。
蒂维提拿着一杯香槟,扶着栏杆,望向夜空中的月亮,闻言,她轻轻晃了晃杯中的液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我不想和那些虚伪的人有过多接触。”
梅琳达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确实,一个个将自己标榜成绅士,真的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肯定也是喊打喊杀的......要不要来一块?真的很好吃!”
蒂维提回头,看着梅琳达递来的马卡龙,接过来:“我尝尝。”甜点送入口中,奶油的甜腻和着柠檬的清香在嘴里炸开,她刚想称赞,便注意到大厅里的动静,梅琳达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蒂维提挽上梅琳达的臂弯,一起回到大厅。
她们站在人群外围,顺着众人目光看去,看到二楼看台上的国王和他身边立着的俊秀的青年人,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下方的人群,姿态从容不迫,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高处。
“那是格蕾特的亲戚吗?”蒂维提微微侧头,在梅琳达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询问,“还是宫廷近待?”
“不知道,”梅琳达也压低了声音,目光在那张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没听她说过,但那人长得好帅啊!”
“诸位尊贵的来宾!” 国王洪亮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响彻大厅,瞬间压下了所有细碎的议论。他俯视着下方如同繁星般点缀的宾客,缓缓开口,“感谢你们应邀前来参加这场欢迎舞会,我身边的这位,便是今晚的主角,我们尊贵的客人——来自马里兰的伊文·塞瑞尔王子!”
国主庄重的话语宣告了身边这位年轻人的身份,庄重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巨大的回响,热烈的掌声响彻大厅,蒂维提与梅琳达也意思意思得拍了拍手,比起这王子,她们更想知道格蕾特在哪。
等表示得差不多了,国王抬起双臂,手掌朝下,做了一个沉稳有力的下压手势,示意众人停下,待掌声平息,他又开口道:“今晚,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伊文王子将与我的女儿格蕾特公主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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