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其实很早就知道何宇宁家境困难,一路都是靠奖学金和自己打工完成的学业。上次他请她吃饭的那家餐馆老板娘无意中说起他母亲似乎身体不好,见他不愿多谈便也没再多嘴问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为外人知道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何宇宁的身世居然如此坎坷。
“……他父亲意外身亡后没多久妹妹也因病死亡,他母亲接连遭受失去至亲的打击后中风瘫痪至今,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独自一人照顾他母亲,还靠自己努力完成学业进了电视台。”炎明说完观察郁安的反应,发现她双眼一直凝视着马路对面的那对母子,嘴唇紧抿,脸色倒是很平静,只有微微发颤的眼睫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炎明心想,看郁安这反应她应该是不认识何宇宁的母亲,更加不可能知道他家的情况。何宇宁一直对她隐瞒家里的境况,恐怕多少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毕竟他在她眼里一直都是那个优秀又风度翩翩的学长,谁都不会愿意在没确定恋爱关系前就把自己最窘迫的一面暴露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吧。
老钱的来电打破了车内沉重的气氛,炎明打开手机接听,电话那头传来老钱火急火燎的声音:“颜凌跟黄喜娣刚刚已经在网上公开表示说自己愿意上何宇宁的节目,还说自己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怕的。啧——这个何宇宁还真有本事,居然这么快就把她们搞定了。”
炎明看向马路对面的何宇宁,他正从保姆手里接过母亲的轮椅,似乎正打算推着他母亲出去散步:“她们俩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呵呵,有人在网上发帖说颜凌跟黄喜娣做贼心虚,她们俩都跟程宁的死脱不开关系,所以才不敢上节目,又找了几个大V转发,帖子瞬间转发过百万,还有好事者跑去颜凌家楼下和黄喜娣公司门口声讨她们,这种情况下她们就是不上也得上啊。”
炎明皱了皱眉:“那隋静怎么说?”
老钱:“我正要跟你说呢,我现在就在隋静卖鱼的菜市场档口,刚刚我已经问过她了,她说她也愿意上节目,不过我看她那样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
“怎么说呢,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我看得出来她好像在怕什么。我问她是不是有人要挟她让她上节目,她极力否认,坚决说没有,但我觉得不是,她一定是被人胁迫了。”老钱鼻息咻咻地说:“这样吧,你赶紧回分局,我们一起开会讨论一下后面的工作安排。”
炎明嗯了一声后挂断电话,再看向马路对面时发现何宇宁母子已经不见了。
郁安注意到他的眼神,告诉他:“学长他刚刚带着他妈妈出去了。”
炎明点点头,调转方向盘驱车离开:“我们先回分局开会。”
“那个……”郁安咬了咬唇终于问出想问的话:“为什么带我来见学长的妈妈?”
炎明一时语塞,虽然他很想告诉她真实原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斟酌了一番后用商量的语气对她说:“我暂时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好吗?”
郁安很好说话地点头同意了,尽管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她并不急着想知道原因,她相信炎明,既然他答应了告诉自己,那他就一定会说的。
炎明的车离开后,何宇宁推着母亲的轮椅从一条小巷子里拐出来,站在巷口朝车子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认得那辆车是炎明的,跟炎明一样他也跟踪过对方,知道他住在哪里,开什么车。何宇宁并不担心炎明来监视他,尤其是在他已经坦白跟程志文相识的情况下警方肯定会对他采取监视行动,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炎明为什么把郁安也带来了?看样子他已经调查清楚自己家的情况,并且肯定也告诉了郁安。何宇宁低头看着母亲的背影,眸色一寸寸暗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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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分局开完会后炎明又去监控室里重复看了好几遍程志文发到网上的两段视频。
“这两段视频你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了,看出什么破绽来没有?”老钱推门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在他侧旁坐下。
炎明双目紧盯着反复重播的视频画面,沉吟片刻后说:“你觉得程志文会把三个孩子藏在哪儿?”
老钱闻言又仔细看了看视频中的画面,视频里三个孩子趴在一张床垫上看动画片,周围空荡荡的没有别的家俬,也没有窗户,像是一间地下室之类的空间。
“大概是地下室吧?”老钱猜测:“小孩一般比较喜欢吵闹,关在地下室里隔音好的话外面人也听不到。”
炎明点了点头:“如果是地下室的话那应该是在一套豪宅里,你仔细看这间房的地板,这种木地板的拼花跟市面上一般的木地板不太一样,应该是某个品牌特有的花式,如果能查到是哪个品牌的产品说不定就能按图索骥找到买家的地址。”
老钱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叫人去查一下木地板的品牌。”
还没等老钱开门出去,小黑一头闯了进来,推开门的时候差点撞到老钱的鼻子。
“你进来前就不会先敲门吗?差点把我鼻子撞塌了。”老钱捂着被门缘擦到的鼻头没好气的瞪了小黑一眼。
小黑嘿嘿一笑,将老钱的手机双手奉上:“老大,你的电话,是电视台那个姓何的找你,打了好几个了,我看你忘在办公桌上就给你拿过来了。”
老钱一听立马拿过手机接听:“喂,是我……明天吗?……我这边没问题……好,有情况我们随时沟通。”搁下电话他转头对炎明说:“何宇宁说已经跟颜凌、隋静、黄喜娣她们确定好明天晚上到电视台做直播访谈。”
炎明点了一下头,打开另外一段监控视频说:“知道了。”
老钱奇怪的看了一眼监控画面,疑道:“这不是程志文推车进入的盲区监控吗?看这个干嘛?”
“程志文要离开盲区就必须有一辆车接应,如果我们把三个盲区进出的车辆对一遍应该就能找出这辆车来。”炎明头也不回地说。
老钱揉了揉太阳穴:“这工作量可不小,你一个人恐怕干不完,叫小□□你一起查吧?”
“不用。”炎明说:“我已经找了一个帮手。”
“谁?”
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猛地一把推开,这次老钱的鼻子没能幸免于难,鼻血唰一下流出来了,疼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对不起,钱队!”郁安见自己闯祸了,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来递给老钱,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你流血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老钱抽出一张纸巾胡乱抹了一把鼻子,大手一挥:“没事,没事,偶尔流点鼻血去火。”说完摁着鼻子就走了。
郁安满心愧疚站在门口看着老钱的背影,身后的炎明幽幽地说:“还愣着干嘛?过来干活吧。”
郁安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依照炎明的指示仔细记录每一段监控视频中出入车辆的车牌号码。忙起来就没了时间概念,要不是炎明坚决反对,郁安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通宵把监控视频看完,这样就能尽早把可疑的车辆找出来帮老钱他们找到程志文和三个孩子的藏身地。
由于时间已晚,炎明本打算亲自送郁安回家,结果到了警局门口赫然发现何宇宁的车早已等在外面。见炎明送郁安出来,何宇宁便下车走上前来。
看到何宇宁的瞬间,郁安下意识看向炎明,发现他神色如常地朝自己点了点头,说:“既然有人来接你,我就不送了,回去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条信息报平安。”说完连招呼都懒得跟何宇宁打,掉头就走了进去。
何宇宁含着笑走上前来,伸手取过郁安手里的书包,柔声道:“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怎么都不接?问了秦阿姨才知道你还在警局加班。”
郁安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抱歉地笑笑说:“对不起,静音了。”
何宇宁宠溺地看着她,抬了抬下巴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郁安跟随何宇宁上了车,何宇宁帮她系好安全带后就驱车离开了警局,路上两人起先都没话,各自沉默着想心事。郁安回想起下午的时候看到何宇宁母亲的那一幕,心里再度涌起了一阵难过的情绪,别说何宇宁并不知道自己跟炎明偷偷去过他家附近,就算知道她也不能随便揭人伤疤,问出不该问的话来。
“怎么了?情绪好像很低落?”何宇宁回头看她一眼,玩笑着说:“是因为我吗?”
郁安吓一跳,以为被他看穿了心事,赶紧否认:“没有,不是,我是在想绑架案的事。”
“你在担心那三个被绑架的孩子?”
郁安嗯了一声:“不只是那三个孩子,其实我更担心程志文。”
何宇宁很惊讶:“你担心他做什么?他可是绑架犯啊。”
郁安咬了咬唇,说:“程志文是绑架犯没错,可他也是受害者,虽然他确实犯了罪,但我不希望他一条路走到黑。”
何宇宁深深看了她一眼,将车停在了路边:“你觉得犯了罪的人可以被原谅?”
郁安感觉何宇宁似乎话里有话,但不知道他究竟想试探自己什么,坦言道:“你不是在节目里说过嘛,每一场预谋犯罪背后的动机都值得深思。程志文是否可以被原谅决定权在被他伤害的人手中,他当然必须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可他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如果有人可以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为什么不做呢?”
郁安一口气说完,情绪起伏得厉害,这是她第一次在何宇宁面前如此坦诚地道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不仅让何宇宁吃惊,连她自己也感到很意外。大概是因为今天突然见到何宇宁母亲时带给她的震撼令她对何宇宁产生了改观,虽然何宇宁注视她的目光令她感到有些尴尬,但她并不后悔说出心里的话。
何宇宁定睛看着郁安,眼神里有着复杂的情绪,既有欣赏,又感欣慰,但更多的是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郁安嘴里说出来的。认识这么多年他一直不了解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们之间仿佛永远都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冰川,但是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破冰的希望。
“郁安。”何宇宁突然握住郁安的手:“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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