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方才的声响如坠入渊中的碎石,散溺其间,不见回音。
“少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狭小房间内突然多了两人,房内唯一的光源并未被点亮。整个屋舍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
“方才那些可处理干净了?”被称作少主的那位安静地坐在床沿,怀中静靠着一位女子。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昏过去的姜莱。
他小心翼翼地替姜莱整理着额前青丝,动作轻柔地像是捧着一块有了裂痕的美玉,稍微使点力气,便要消香玉陨。
另一男子立于暗处,手中紧握刀鞘,恭敬答道:“怕惹人注意,剩下几个活着的都绑到禅室了。”
“东面那边可安排妥当了?”
“就等少主指示。”
男子回道:“将那两人绑来,天亮之前离开这里。”
“是。”
门被推开,零星有一抹光亮映到男子脸上。男子低垂着头,银具覆面,背脊抵在框上。很快,门被掩上,屋内又陷入一片黑暗。
......
天已微微泛白,面具男意识到派去的人许久未归,准备起身出门查看。
他不放心地回看一眼,待处理好一切,开门的瞬间,就见三人背身朝他靠近。
一男子架着刀挟持着一人,那被派出去的男子刀尖朝前,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厚重的脚步声在门外站定,面具男冷眼看着屋外的一群人。
他冷声吩咐道:“把里面的人带出来。”
姜莱被人掐着手臂拎了出来,她双手被绸带绑在身后,黑布条遮在眼前,口中塞了一块白布。
药劲还未过去,她脚步有些不稳,踉跄着被人推着往前,还未等她站定,冷刃便抵上了她的喉,惊得她意识都清醒了几分。
她僵直站在那里,丝毫不敢有所动作,怕那人手上没个轻重,若是刀锋不小心划过她的喉管,定是叫她命丧当场。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褚十一对她喊有贼人后虚虚跌入的怀中。现在看来,那人根本不是谢岁安。
“放了她们两个,想要什么,我满足你。”
是谢岁安的声音,看样子这群人是冲着他来的。
两个?是谢夫人还是谢岁宁?
姜莱下意识撇头,却被刀锋给逼了回来。
她何时经历过这些,吓得她眼泪不住在眼眶里打转,身子微微发抖。
谢岁安见状,掌中握着的剑身都紧了几分。
他应是得知消息后匆忙赶来,并未如其他人一般着劲装,而是一身锦衣常服。
“谢岁安,你这表情应当不多见?不是都传指挥使大人冷漠无情,看上去也并非如此。”身后传来一阵戏谑的声音,“第一次见,送你个见面礼。”
姜莱又被推着上前一步,刀锋浅浅蹭过她娇嫩的皮肤。
人在未知中,总是对这些感觉异常灵敏,痛感瞬间传送到脑中,她微微皱了皱脸,却不敢出声。
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两人,你选一个,选中的那个我便放了。”
“你以为逃得了?”
谢岁安没做出选择,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那人也并不理会,顾自开口:“要是我啊,定然是选她。”
姜莱感到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游走,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面颊,逐渐向下滑落脖间,落于衣襟之下。
“如此美貌的小娘子,我可不忍心让她受苦。”
她不受控的往后退了一步。
“敢躲?”冰冷的刀锋被一双温热的手代替,窒息感渐渐浮现。
姜莱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听到喉咙里隐隐发出一些低声响动。
就在她以为要被这人活活掐死的时候,谢岁安开口的声音让那男子手上渐渐松了力道。
姜莱狼狈的跌到地上,口中倏然得了空,她大口呼吸,胸腔剧烈起伏着。
“你不是让我选?我可不会选一个死人。”
即便姜莱现在嘴里没了东西,她也不敢说话。眼睛上的布条很薄,依稀能看见人影,虽看不真切,但她知道,她的身前站了很多人。
谢岁安的话并没有让姜莱更加安心,说出来的话好像是要选她一般,但她却有自知之明。任谁都不会拿家人的性命冒险。
“谢岁安,你平日里就是这般犹豫不决?”
随着男子话音落下,一道痛呼与一声闷哼同时响起。
姜莱臂膀被刀锋狠狠划过,想必被绑的另一位也是如此。
“放了她!”
谢岁安指尖轻点,姜莱看不清他手中动作,但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里她知道,他选了另一位。毫不意外的决定。
背后的人要求谢岁安寻几匹快马,在山□□人。
谢岁安答应了,警告那人别想耍花招。
谢岁安一行人将那几人包围在中间,一道往山脚下走去。
“嘶...”
那扶持着姜莱的男子很是随意,一下把住了刚刚被刀刃划伤的地方。
“若是想让我死,不必用这种方法折磨我。”
姜莱破罐子破摔,声音虽不大,但也足够让那人听清。
“笨手笨脚!”男子一记冷眼,走到姜莱另一侧,缓缓带着她走下阶梯。
因两人蒙着布条,这段路走得异常缓慢。
到达山脚后,几匹棕色骏马被拴在枝干上。
男子命令谢岁安一行人后退,隔了一段距离后,这才将另一女子往前推。快速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谢岁安忙上前将对方口中东西取出,取下布条,解开手上麻绳。
“娘,我先送您回去。”
阮云舒手臂被划过的地方不再渗血,虽被吓得不轻,心中还是记挂着谢岁宁和姜莱。
“方才被带走的是何人?是你姐姐还是莱儿?”
谢岁宁怕阮云舒听到后更加承受不住,避重就轻的随意搪塞几句,就让人带她离开了。
待阮云舒的马车行远后,谢岁安才追问沐风到底发生了何事。
子时,谢岁安还在殿前司同祁行之谈论呼延氏背后到底是何人操纵,便有人来报见北山上传来信号。
“北山?那不正是国安寺所在之处吗?”祁行之的话点醒了他。
谢岁安立刻召集人手,马不停蹄地往国安寺赶去。
国安寺本就远离京城,又下了雨,山路泥泞,谢岁安硬是将马鞭都甩出残影,马匹都被跑个半死,才将将早了半个时辰抵达寺中。
寺中静谧,唯有殿中烛火正明。金身佛像被照的慈眉善目,但偏生有人在这净地行秽乱之事。
谢岁安依着记忆寻到宿处。便见几个鬼祟之人出现在一扇门前。
他不动声色近身,三两下就将那几人放到,吩咐身后人处理干净。
谢岁安悄然推开门扉,果真见谢岁宁躺在榻上。
他安排女卫将谢岁宁带下去,准备去寻阮云舒和姜莱。
另一房内传来动静,想必方才已然打草惊蛇。只见一人拿刀架在阮云舒身前,缓缓后退。
沐风不知从哪出来,剑身沾染血迹,想必方才经历了一番搏斗。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公子所见。”沐风语气颇有些请罪的意味,“属下办事不力!”
谢岁安沉默未语。
身后一群人见此场面,也不敢出声。好在,一马蹄声阻绝了这幅画面。
马上之人翻身而落,拱手单膝落地,“大人,副使方才于夹道伏击了那群贼人,少夫人如今已被救下,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两人逃了。”
那人不敢抬头,但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如刀般刮骨的疼。
谢岁安没有责骂,只是问道:“她们人呢?”
那人恭敬回道:“少夫人从马上摔下来,负了伤,副使说不宜多奔波,还请……大人往回行,接上少夫人。”
谢岁安未曾多言,翻身上马,吩咐沐风,“待剩余人下山,一同回府。”
他说的平淡,让人辨不出情绪。
沐风低头应“是”。
谢岁安赶到时,见姜莱抱膝坐在树边,方才还整洁的衣衫,此时有些凌乱脏污,右侧手臂被划破的地方还未处理,应是从马上摔下后再次牵扯,丝丝血迹向外涌出。
这模样瞧上去有些可怜可爱。
祁行之远远地立在一旁,其余人也都不敢靠近。
这一行人间没有女子,顾及姜莱身份,谁都不好意思上前与她搭话。
就连平日最是多话的祁行之也不知为何不曾多言。
“岁安,你可算来了。”祁行之如蒙大赦,解脱般地靠近他,“快带嫂嫂回去罢,女儿家细皮嫩肉的,今个受了这么多的伤,又遇到这烦心事,想必心里是怕及了,可得回去好好安慰一番。”
他又靠近低声续道:“我没同你说笑,姜姑娘应当是真吓着了,方才我想与她说话,想宽慰她两句,她都不曾理会,就一个劲地坐那颤着肩。”
说罢,他努了努嘴,让谢岁安看去。
“知道了。”谢岁安应道,又对祁行之说了一句,“你将其他人先带回去,今日之事切勿走漏风声。”
“你可知是何人要害你?”
“不知。”谢岁安冷道:“这事回头再说。”
祁行之带着其余人离开了。
谢岁安迈步朝姜莱走去,他轻轻抚上她肩,试图平息她的恐惧。
没想到碰到她的一瞬间,姜莱猛地瑟缩后退了一下,背脊撞上粗粗的树桩,吃痛出声。
“是我,别怕。”谢岁安出声安抚。
姜莱抬眸见到谢岁安,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谢岁安不曾见过这幅场景,也不懂得如何哄女孩子。
只能学着儿时记忆中母亲伤心时,父亲哄劝的模样。
他跪下身,轻柔地将她揽到怀中,笨拙地轻拍着姜莱的背,语气是他不曾有过的温柔,“好了,没事了。”
见怀中小人渐渐平息,他才继续开口:“身上有伤,先回去寻个大夫替你瞧瞧。”
姜莱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因事发突然,马车皆在寺中,只得两人共乘一骑。
姜莱坐在谢岁安身前,两人靠的极近。谢岁安顾及姜莱身上有伤,不敢跑得太快,只能悠悠地驱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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