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是来得越来越晚了,所以保安在看到周冕时不免有些惊讶。
“周会长,这么晚还来协会哇?”
“嗯。”
说完,便直直向着里面去了。
保安不由得哆嗦了下——果真如传言所说,周副会长是个冷淡的人。
近日袭击事件频发,所以人们一到下班时间便早早回家了,往日夜里灯火通明的研究大楼此刻竟空无一人。
“认证成功。”
机械的电子女音响彻空荡荡的走廊。
周冕没有停留,径直走进四号研究室。
秉持着节约能源的原则,离开研究室后,灯光都被熄灭了,只有部分仪器还发着隐约的光。
墙边立着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下勾勒出一个黑色的轮廓。
周冕仔细瞧了瞧,然后打开了灯。
果然,那个人影就是“方才”。
然而周冕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了电脑前。
工作电脑和邮箱都设有密码,但为了避免忘记,也为了授权他人使用,人们一般会把密码写在便签纸,然后贴在电脑上。
所以周冕毫不费力打开了电脑。
“……”
和宁冉的桌面一样,她的电脑桌面也塞满了文档文件。
周冕看得眼花缭乱,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三个数据库并列而排,其中两个已经公开,只剩下最后一个仍然处于加密状态。
难道他们还没解开?
周冕快速浏览了前两个数据库,最终退出来,盯着那个加密数据库想了想。
数据库生成时间是4960年3月28日下午五点三十七分,倏地注意到这个时间点,周冕不由得眼皮一跳。
这个时间,其余人可能已经忘了,但周冕对其实在敏感。
他点开数据库——密码只能输入三次,三次后仍然失败的话,便需要使用技术手段刷新。
他思索片刻,输入了一串数字,点击“确认”。
数据库解开了。
周冕没多作耽搁,迅速浏览起里面的内容来。
然而看着看着,他突然停住了。
在这个数据库中,居然还有一个未命名加密数据库。
数据库嵌套数据库,怎么看怎么匪夷所思。
然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数据库产生的时间点——4961年12月23日19:32。
不可能,不可能……
周冕试图点开未命名数据库,却因太过紧张好几次与之失之交臂。
终于,他点开了,系统提示输入密码。
周冕颤抖着手,输入了那串他烂熟于心的数字。
打开了。
数据库中的东西明显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空荡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格外清晰。
周冕手疾眼快关闭了数据库,犹豫片刻,只将3号数据库加了密。
他堪堪关闭电脑站起身,四号研究室的门便打开了。
文同吓了一跳:“周会长?”
“嗯。”过了好一会儿,周冕才发现自己的手仍在微微颤抖。他努力控制着这种抖动,“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吗?”
“白天来找宁冉,车钥匙放桌子上忘拿了。”文同靠近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串钥匙,“您还不下班?”
“就要走。”周冕说,“回来拿点资料。”
“哦。”文同说着就往外走去,“那我先走了,您慢些来。”
“好。”周冕面上浮现几分犹豫——文同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这种表情很少会出现在周冕脸上,“文助理,二十年前……”
文同脚步一顿:“二十年前?”
话讲到一半,周冕又不继续了:“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事,可惜有的细节记不太清了。比如,他为什么突然造反杀人?”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两人就这样站在除了他们以外空无一人的四号研究室,只有实验仪器在滴滴作响。
文同缓缓转过身,身后的灯光将他的脸染上一片阴影:“周会长忘了吗?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人类先动手的啊。”
周冕抿了抿唇:“嗯,我就是有些记不清了,谢谢你。”
文同微微侧身,向他一点头便转身走了。
空气被刺破的声音隐隐传来,两人反应极其一致,竟在同一时间一跃而起。
单手撑墙做缓冲,周冕稳稳落地。
什么动静?
只见二人方才站着的方向,一把小刀钉在墙内,入墙三分,刀柄仍在不断颤抖嗡鸣。
如果他们的动作再慢一点,周冕有理由相信,他和文同会被串成一串,钉在墙上。
“嘣——”
应该是什么爆炸的声音。
周冕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窗户。
楼下有隐隐约约的火光传来,在黑夜中很是显眼。
周冕瞳孔一缩。
“值班室出事了。”他说。
于是两人迅速离开研究室,赶向值班室。
很快,四号实验室恢复了先前的样子——被黑暗与寂静包裹掩盖,只剩下了实验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
然而,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居然有什么黑影动了一下。
夜风自窗口灌进,黑影动作迅速,自窗口跃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宁冉火急火燎赶到协会时,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急与不安,毕竟没人在得知被“偷家”后还能安之若素。
就在昨天晚上,反仿生人协会被人袭击了。好在时间较晚,协会里早已没了几个人。不过,依然有值班人员受伤。
“会长呢?”有人问,“出了这么大的事,会长怎么还没来?”
“我看见他被人带走啦。”有人答。
听见这句话,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宁冉闻言,皱了皱眉。
“宁老师,不好了!”助理急匆匆地奔来,“出大事了!!!”
宁冉急匆匆赶到四号研究室时,只感觉空气灌入喉间的冰冷,几丝血腥气夹杂在其中。
但她顾不得这些——热风灌进研究室,吹得窗帘飘起。
研究室内没什么大的变化,除了那台消失的仿生人。
会议室里的气氛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会议桌中央的绿萝枯了败了,似是被这气氛吓萎了。
王献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满脸不爽:
“韩队长,给个方案吧。”
韩晴用拇指不动声色地按了下食指根部:“什么意思?”
“银河国反仿生人协会总部被仿生人袭击,甚至被群众目击——这件事得有人负责吧,否则怎么服众?”
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的空气更安静了。
不少人悄悄把目光投向那个坐得端直的男人。
王献也看了过去,暗道这人还挺稳得住。
韩晴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一定要让她来说出个一二三来。
韩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幼儿园里调解纠纷的老师。
“您想要什么方案?”她问。
“光网上闹得太凶,至少先想办法把舆论压下来。”
韩晴皱了皱眉——先说让人负责,后讲压下舆论,再联系这起事件的起因,这人摆明了想要把言无译推出去。
她揉了揉眉心:“我……”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处理不当。”言无译起身,“我申请离职,后续工作将由副会长周冕代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韩晴面带愁容,走过来又走过去,停在了言无译面前。
“你冲动了。”她说。
“我没有。”言无译面无表情,“我很清醒。”
“那你为什么……”
“他不见了。”
韩晴愣了愣,下意识想问句“谁?”,随后反应过来言无译所说的应该是方才。
“现在正值特殊时期,昨天的事情发生以后,仿生人在外会更危险。”
“?”
韩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虽然不了解内幕,但也能猜出方才不是一个普通的仿生人。
那个“哥哥”早在仿生人投入民用前就存在,或许是前几代实验机型,或许更早。
所以对言无译这番说辞,韩晴持有怀疑态度。方才会陷入危险?遇见他的那些人类才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吧。
“你的意思是……”
“嗯。”言无译点点头,“我会去找他。”
售货员推着小推车行走在狭窄的走廊间,正值饭点,旅人来来去去,小推车艰难地向前推进着。
某个角落里,坐着名不起眼的年轻人。刘海掩盖住了眉眼,他靠着绿皮火车车窗,似是在假寐。
虽说这个时代的远程出行已经普及更高端的出行工具,但仍有部分长途旅行依靠绿皮火车。
一名中年人和邻座的人攀谈着:“诶,你听说了吗?反仿生人协会会长,叫什么言……对对对,就他,辞职了!”
角落里的青年似乎被吵着了,刘海下的眼睛猛地睁开来,换了个姿势。
“辞职?!”邻座的人显然也惊了一跳,但顾及身边的青年,压低声音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刚刚——你没看光网吗?”
“可别提了,刚钻了几个山洞,完全没信号……”同伴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通讯器,“我看看……我去,来真的啊?”
中年人怂了怂肩:“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之前出了那么多事,他居然不采取点行动,这不尸位素餐吗?”
“出了那么多事?”同伴眨眨眼,“什么事?”
“就之前各种恐怖袭击啊。你不会不知道吧?昨晚他们直接攻到反仿生人协会总部去了。”中年人有些得意,“我猜就是因此他才卸任,说好听点是引咎辞职,实际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后方某截车厢传来一阵喧闹声,青年忽然起身,向厕所去了。
中年人和同伴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几丝尴尬,同时收了声。
等了好一会儿,青年也没回来,倒是等来了几名意想不到的人。
中年人看着几名身着列车员正装的人,心中了然:“查票是吧?”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几名列车员先是环顾一圈,随后掏出一张照片:“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照片拍得极其模糊,角度也十分奇怪,像是从高处镜头俯拍下去的。
照片中的青年单薄瘦削,留着过长的齐刘海。
中年人和同伴对视一眼——这不刚才那人吗?
中年人再一看去,才发现他们好像不是列车员,更像是警察。
车厢内忽然变暗——原来是列车进了山洞。
中年人换上一副笑容:“刚还在这儿呢,去厕所了,估摸着得有五六分钟了——几位,这位小伙子做了什么,你们在找他?”
闻言,几名“列车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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