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槐抽回手,将手藏进袖子,“你,什么时候走?”
孔令羽幽怨地看着方槐,方槐解释:“我不是催你走,只是想提前送送你,孔令羽。”
“哥,学长在公司有事,今晚就要走了。”方赫年弱弱抬手。
方槐恍惚地看了看墙壁上的日历,时间到了啊,“那一路平安?”
孔令羽笑了,他无奈摇摇头,“嗯。”
“不过在这之前,先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公司那边出了问题,他不能再耽搁了,但是孔令羽还是想将这个礼物送给方槐。他耐心地等待方槐,等待他的答复。
犹豫间,方赫年走过来,揽着方槐的肩膀说:“哥,顺便出门散散心。”
“爸妈他们那边,不用担心,之后我会跟他们说的。”
方赫年了解家人的脾性,他哥在长辈面前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实际倔强不服输,认定什么就不会再变。在某种程度上,他哥跟妈妈的确很像。
他看待问题的方式很简单:不合适就算了,没必要勉强。
方槐没有回应,他的思绪很乱,像一条被强行拉直的线条,一边是养父母,一边是孔令羽。
就在刚刚,他看到孔令羽。忽然脑海中隐藏的想法破土而出,再联系到曾经的种种,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一直用来心理安慰的友谊不再纯粹,他没办法正常地像朋友一样跟孔令羽相处。
孔令羽起身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在空中形成一条完美的抛物线,适时,一缕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他背对着光,弯腰朝方槐伸手:“走吧,方槐。”
阳光很柔和,孔令羽凑得很近能看清方槐脸上细小的绒毛,还有他眼底的情绪:抗拒和疑惑。
方槐在抗拒,这在孔令羽的预想范围之内。
孔令羽没有收敛过自己的动作,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知道方槐的顾虑很多。多到一层层垒叠,成为坚硬的夹克,将他护在中央,逃避一切风险。
“方槐。”孔令羽喊着方槐的名字,“好不好?”
方槐没将手伸向孔令羽,动动嘴唇,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三人开车出了门,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手臂上挂着菜篮子,旁边站着她丈夫。
丈夫苦恼说:“这就算了?”
女人将篮子递给丈夫,一直望着那辆车,直至完全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厉声:“不可能。”
“我的孩子必须听我的,他们必须循规蹈矩地过日子。”她印象里的方槐性子软,要不了多久就一定会低头的。
丈夫接过篮子,意味不明地哼笑,“但愿吧。”
自顾自上了楼,何丽君站在楼下,吹着风,“一定会听话的,他小时候最听话了。”
赫年的老板看她大儿子的眼神明显不对劲,她作为过来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小孔怀的什么心思,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踏入那道弯路。
她的孩子必须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方槐一直跟不上孔令羽的脑回路,就比如现在——孔令羽带着他们来到不见人影的郊区。
车子里只能听到车载导航的提醒 ,昏暗的灯光让他看不清孔令羽的神情。
“为什么来这里?”方槐耐不住好奇,问道。
坐在后排的方赫年也疑惑地附和:“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
孔令羽故作神秘地扬扬下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到了目的地,方槐下了车,周边荒凉什么也没有,他在车子周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惊喜。
转头想找两人,却听到一声炸响,漆黑的天空中,一朵绚烂的烟花炸开,响声如惊天骇浪将方槐淹没。
孔令羽站在车前,仰头看着天空中炸开的一簇簇烟花,还没来得及下车的方赫年震惊地抬起头,心如鼓敲。一种绝望的情绪铺天盖涌上来,被刻意忽视的往事,被无情地揭开,里面是血淋淋的伤口。
“哥!”方赫年唯一的念头就去找他哥,下车去找他哥。
方槐什么也听不到,他努力抑制自己的恐惧,逼迫自己抬头看着那炸开的烟花,发红的眼眶里尽是泪水,震耳欲聋的声音将他的理智扯成一根近乎断裂的丝线,他的脸变得煞白看不出一点血色。
最后绷到极致的线断裂,眼里盛着的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滑落,但方槐颤抖的手,再没勇气接住它们。
他缓慢地弯腰蹲在地上,胸腔里莫名多了一股让他窒息的气,挤压所有脏器,胃部翻涌,他再也忍不住,狼狈地干呕。
后背凹凸不平的皮肤下传来一阵阵刺痛,锥心的痛还是他呜咽出声,唇瓣被咬得沁血,“好痛啊。”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雨滴打在单薄的布料上,浸透发炎溃烂的伤口,单薄的衬衣黏在瘦弱的脊背上,随他蜷缩的动作拉扯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像小区的流浪猫一样蜷缩在树下,现实和回忆交织,他快分不清了,“好痛啊。”
“真的好痛。”
孔令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下意识搂住方槐将人揽在怀里,用外套将人罩住,捂着方槐的耳朵,“对不起,对不起。”
他失了分寸,紧紧抱着怀里颤抖的人,下巴抵在方槐头顶,手顺着方槐的脊背轻拍。
像小时候安抚怕黑的迈迈一般,安抚现在应激的方槐。
“对不起。”他抱着方槐,他说不清楚现在的心情,无尽的懊恼和心疼化为一句句单薄的抱歉。
方槐狼狈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发红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孔令羽,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迅速将孔令羽推开。
手不停地在身上翻找,“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
“哥,你的手机。”
方赫年连忙将手机递给方槐,拿到手机方槐抖着手,拨通一个最顶端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电话。
传来温柔的声音:“小槐。”
“黎...悬,帮帮我。”
语气无助绝望,就像高三那年向黎悬求助那样,“黎悬,救我。”
黎悬听到那边烟花炸开的声音,脸色迅速冷了下来,拎起外套往外面走。
轻声安抚着方槐:“乖,我很快就来接你。”
黎悬抱歉地朝家人鞠躬:“爷爷奶奶,我有急事不能陪你们了。”
“去吧去吧,现在的年轻人。”开明的长辈知道黎悬有急事,也不阻拦让他赶快去,黎悬拿起车钥匙就往车库走。
电话一直没挂,黎悬没问发生了什么,他知道方槐现在状态很差,不住地安抚语无伦次的方槐:“很快,我很快来接。”
“黎悬,好痛啊....真的好痛。”方槐声音很弱,情绪失控和绞痛的胃部让他脱力。
他捂住脸,泪水和冷汗将额前的短发打湿,苍白的手紧紧抓着手机听着黎悬的声音,努力地回应着黎悬。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另一手按着翻涌绞痛的腹部,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去医院。”
孔令羽在方赫年复杂的目光下,将方槐打横抱起,“开车去医院。”
“哦哦哦,好。”方赫年连连答应,去开车。
[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烟花应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