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是看灯,但每个人的心里显然想的都不一样。
季燃一整顿饭都吃得忧心忡忡,直到被祁执敲了脑门,提溜着回了卧室。。
一进屋,少年就乖巧地给祁执让位:“昨天是我先去洗澡的,祁哥,今天你先去吧。”
祁执瞥他一眼,目光里涌动的情绪稍纵即逝:“这么客气?”
季燃莫名觉得祁执对自己的客气似乎并不觉得很开心,于是连忙补充:“尊老爱幼,中华美德。”
“老?”祁执语气带了点凉,“谁?”
他可不老。
他不叫季燃小孩儿了,这家伙反倒说他老了?
季燃不敢再说,怂唧唧地缩到床角,端坐着:“总是祁哥您处处照顾我,我也没什么能回报您的。”
他说的是真话。
季燃确实是这么想的,祁执的体型明显是练过的,身手也和自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自从进入了副本,这三个副本全是祁执在照顾自己。
“为什么?”祁执懒洋洋地靠在柜子上,语气漫不经心,却好像看破了一切,“别跟我说你突然白求恩附体热心慈善事业了。”
祁执猜得没错。
季燃的确不是心血来潮。
祁执帮了他很多,如果不是在第一个副本就遇到祁执,季燃不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
也因此,季燃从没有认为祁执会有危险。
哪怕是在托德西利亚斯宫殿,祁执主动坐上王座的时候,季燃潜意识里也依然觉得,祁执一定会有办法的。
今天这个副本,第一次给了季燃极为不舒服的危机感。
灯毫无征兆地裂开,艾琳悄无声息地失踪,这一切的过程中,他们什么都没做到。
这似乎是随机发生的。
哪怕是祁执,似乎也是平等地面对着头顶那盏灯碎裂的风险。
于是季燃想对他祁哥好点,但发现自己也给不了祁执什么。
季燃不想说这些,也是干巴巴地给自己找补:“我只是觉得,不能总被你照顾,也要照顾祁哥你一些,毕竟世事无常。”
他没说的很多,但祁执看出了季燃的心理活动。
本还想多逗季燃几句,心里却瞬间软了下去,于是伸手拨弄季燃柔软的发梢,低声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你可以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季燃低头,脸有些泛红,“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所有人。”
祁执凑近了些,恶劣地在季燃耳边道:“你也可以相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说完,也没有再和季燃客气什么,先进去洗了澡。
出来的时候,祁执浴袍松松垮垮披着,露出两片一看就经过充分锻炼的肌肉。
一时之间,季燃不知道自己该把眼睛往哪放,于是干脆转了过去。
等祁执换好衣服,季燃才磨磨蹭蹭地转过身子,进了浴室。
浴室里一片雾气,季燃打开水,意识到刚刚祁执就在这片雾气里,洗了个澡。
于是没由来地,少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红了脸。
等他洗好,红着脸钻进被窝,才发觉祁执没有和昨天一样,用黑西装盖住头顶的大吊灯。
灯光有些刺眼,季燃瞬间流了眼泪。
祁执坐在床头,看着被窝里的季燃。
少年长得异常精致,窄而清晰的下颌,漂亮的眼睛,长但不会显得过于纤细柔弱的睫毛,他像个精致的小王子。
但这个小王子,却没有高高地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过踩着任何人的生命活下去。
小王子穿着白色的绸缎睡衣,被灼眼的灯光刺得直流眼泪。
祁执被他那副乖巧的样子戳得不行,伸手拿过床边自己的黑西装,也躺了下去。
西装被他直接盖在了两人头顶。
这样比挡住头顶的灯,的确效果好了不少。
虽然祁执体型和季燃不同,但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西装想要盖住两个人,季燃和祁执就不得不将头靠在一起。
“小火苗。”祁执伸手捏着季燃命运的后颈皮,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不想被闪瞎就再过来点。”
季燃脑子嗡得一热。
他今天早上就是在祁执怀里醒的。
“别了吧……”少年嗫嚅道,“我睡觉可能会乱动,昨晚就是……”
祁执用陈述句十分笃定道:“你睡觉安分得很,不动。”
季燃神情复杂地抬眼偷瞄祁执:“那我昨晚是怎么睡到……睡到……”
睡到祁哥您怀里去的。
“我干的。”祁执脸皮够厚,岿然不动,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问题,“不好么?”
季燃觉得自己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反应过来,他和祁执在托德西利亚斯中的诅咒还没解除。
他心跳那可不止是漏跳一拍,都漏了一天了。
想到这里,季燃也脸皮厚了起来——
毕竟此时此刻,他和他祁哥,可以说是两副骨架两坨肉。
两坨肉挨在一起睡觉,那有什么。
于是祁执看着季燃心安理得地秒速睡着。
丝毫不知道刚刚的几秒时间里,季燃自己攻略了自己。
夜晚的华灯公馆,一切依旧明亮如初。
寂静的庭院里,太阳高悬,天空明媚,公关内灯火通明,熠熠生辉。
一切安静下来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祁执敏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有动。
他的听力极好,正常情况下,可以听出任何人说话的声音。
这座公馆里,会说话的人他都交流过。
但祁执没听出来尖叫的人到底是谁。
没过几秒,季燃也跟着醒了过来,揉了眼睛问:“祁哥,几点了?”
祁执抬头看了眼挂钟,压低嗓音道:“凌晨三点。”
“啊!!!救命!!”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华灯公馆。
紧随其后的,是不断迸发的“乒铃乓啷”,像是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
季燃试图听出这声音的来源,随即意识到,这声音是跑动着的,而且正在不断靠近他们所在的房间。
于是两人摸到了门口,从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一个女人正满脸痛苦地奔跑着,随着她的奔跑,走廊上的灯一盏盏碎裂。
所有灯碎过的地方,都只剩下一片漆黑。
季燃看了一会,脑子里似乎有些混沌。
像被胶水封锁了什么一样,过了半晌,他才看向祁执:“那个女人,是……”
“秦丽。”祁执摊开纪念册,从里面找到了秦丽的照片。
秦丽的表情看起来惊恐万分,不知道是见到了什么,还是身后的黑暗里有什么在追她一样。
而她本人,脚下也多了一道属于她的影子。
随着秦丽的表情越来越狰狞,跑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已经逐渐被身后的黑暗追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敢了!”秦丽一边喊着,一边手脚并用地边跑边爬。
祁执看了她一会,在季燃耳边道:“发现了吗?”
他和季燃此刻都没有心跳,自然也没有温度,但季燃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耳根一热,缩了缩肩膀问道:“发现什么?”
“她的姿势,很奇怪。”祁执示意季燃去看秦丽跑步的姿势。
确切来说,那不是跑。
秦丽虽然一直在逃命,但跑的姿势却和常人有很大不同。
明明挺直腰背、摆动手臂才是跑起来最快的姿势,她却佝偻着腰,手臂不断在小腿上抓来抓去。
这个姿势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的跑动。
但秦丽却始终保持这样的姿势,像是拼命想从小腿上抓到什么意义。
“我们可以开门吗?”季燃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秦丽只是个NPC,但到底也看不出和自己有什么区别。
祁执却道:“你可以试试,但我猜她不会停下。”
他说着,拧了一下门把手
虽然说着秦丽不会停下,但开门的同时,祁执还是把季燃拉到了自己背后。
果不其然,秦丽路过了门口。
她已经几乎不能走路,完全在用极其扭曲的姿势爬行了。
她血红的眸子转向季燃和祁执,用不人不鬼的姿势爬着,嗓音凄厉地哀嚎:“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知道错了!不!纪铭星!都怪纪铭星!不要来找我!我再也不敢和你抢了!”
“进来!”季燃小声但急切地呼唤了一声。
然而秦丽的哀嚎更为哀怨了一些:“我不能停下!她一定在后面追我!”
她的眼神看起来实在是过于怨毒了一些,以至于季燃有了一瞬间的怔神,呆滞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执一把捏住季燃的手腕,抓着那枚小火苗,将人拉回了房间里。
门关上了。
门外的声音却没有因此停下。
“不要以为你们就能逃过一劫!”猫眼里,秦丽头顶的灯碎裂了,她被黑暗完全笼罩,尖叫着,“你们都会和我一样的!”
季燃心有余悸地看着祁执:“她……”
祁执回身,盖上了猫眼的盖子,半拥着季燃回到了床边,按着少年的肩膀坐下:“这是剧情。”
很明显,这是一段给所有玩家看的剧情。
否则的话,秦丽没有必要跑过那么多房间。
游戏也不会给季燃和祁执想起这是谁的机会。
经历了这一出,季燃也睡不着了,索性和祁执复盘起来:“刚刚,你有没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就好像差点想不起来秦丽是谁一样。”
刚刚听到尖叫的时候,不管是记忆里极好的季燃,还是祁执,都没有人想起那时秦丽的声音。
就连看到人之后,也都是反应良久才想起那是谁。
而秦丽被黑暗吞没的一瞬间,祁执和季燃甚至没有什么心情起伏,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这和早上艾琳被黑暗笼罩之后的情况如出一辙。
“她这次透露的信息,很多。”祁执看着门板。
一门之隔,外面就是秦丽的尸体。
季燃看着祁执的身影,压低声音道:“我们要要出去看看吗?”
祁执觉得有些好笑:“大半夜你去偷看姑娘的尸体?”
“谁说是大半夜了?”季燃指指窗外,“青天白日好吗!”
华灯公馆,没有黑夜这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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