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正在凝聚。
庞大的魔力奔流此刻在眼前的少女身旁收束,再收束,一边卷起无形的空气,一边侵蚀着周遭空间的一切,犹如这个空间本身在震动一般。
那不是普通的魔力,而是人类认知之中最纯粹最邪恶的魔素。
换句话说,那是属于“魔王”的魔力。
而此刻空间的收束凝聚在了一点。
那少女伸出手,一滴鲜血在她手中滴落,随后膨胀并物质化,凝聚成一把血镰。
此刻,卷起的风形成了龙卷,魔力化为黑色的闪电,这一切都凝聚在这把她握在手中的血镰之上。
而眼前的少女只是保持着微笑,微笑,再微笑。
她伸出一只手指轻柔地划过自己的勾起的嘴唇。
始终优雅,又始终高傲。
声音带着些许的兴奋,少女挑起了高扬且愉快的声线。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勇者。”
“不,悠娜姐姐——”
下一瞬间, “魔王”开始行动了。
...
悠娜直至今日仍能记得冒险的开端,彼时的她只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冒险者而已。
带着腥味的海风迎面吹过让人感受丝丝凉意,海上的阳光惬意地洒在海面上闪烁着粼粼波光,偶尔还有几只海鱼跃出水面。
但这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暴雨季,瑟拉菲姆公国的商船几乎停运,唯有巴尔船长这艘老旧的“圣玛丽亚号”仍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想跑完这返程的最后一单。
“新生历411年了啊……”
巴尔船长咬着雪茄,喃喃自语,把打火石磕了一下。
四百年前,魔王在勇者剑下陨落,魔王历也就此翻篇。
那场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去,但余波尚未完全消退。
人族与魔族之间仍有冲突,但好歹,人类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度,有了可以称为‘故土’的地方。
春去秋来,人类文明的火种生生不息。
此刻,船长检查了一遍系好的帆绳,点上叼在嘴上的雪茄扫视着甲板,仅有几个人稀稀疏疏地站在甲板上,相互无言,一片安静祥和的模样。
“既然马上就是停运期,生意不如来时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此处是悠久之森和瑟拉菲姆公国之间的航线,是往返两地的最近航线。
自从数十年间冒险者的增加,精灵族与公国之间的魔法交流逐渐频繁了起来,通过这条航道往返的乘客们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当地的渔民也乐意如此,连忙连夜开辟了两地往返的业务,即使这一带的海域并不安全,但随着生意蒸蒸日上,绝大多人也就把安全问题抛到了脑后。
毕竟谁会和金币过不去呢?
在这来来回回之间,船长遇到过数不清奇怪的家伙。
有老年的骑士,初出茅庐的剑士,身披黑袍的法师,而这大多数都是前往精灵圣地探险或者寻找精灵族学习魔法的家伙。
而不近人情的精灵族根本不会走出他们那高贵的“被神明赐福”的圣地。
因此这时如果在甲板上出现了一名精灵族少女,势必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更何况她的背后背着一把与其印象完全不合的一把浑身通黑的剑。
“哟?这位精灵族的小姐。”
五大三粗的船长就这样走到似乎在看着远处海景的少女面前,丝毫不在乎自己满身的汗臭和烟熏味会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而眼前这位少女却丝毫没有透露出任何在航行上的不适,双手搭在在船栏上,海风就这样吹动着她的绿色长发露出独属于种族的精灵耳。
她一身手工制的白色连衣裙完全不同于那些全副武装的冒险者们,却与她浅绿色的头发呼应透着一股属于森林的生机。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因为乘客少,甲板上应该围着那些想要搭讪的家伙。
“您好,船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少女带着微笑,琥珀色的瞳孔透着单纯和温柔,轻灵的声音平静却不失礼貌,甚至让率先挑起话题的船长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虽然航行期间船员们的习惯就是如此,靠着和乘客们交换趣闻打发着时间,也能转移一些会晕船的家伙的注意力。
“只是想聊天打发一下时间罢了…啊。该死。真是失礼。”
眼前的少女过于空灵,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让这位四十好几的船长甚至为他那在大海中成长起来的过于粗犷的“自然熟”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我是巴尔,是这艘船的船长。”
“悠娜·阿斯塔。叫我悠娜就好。”
“就当是航行中的打发时间,小姐。你愿意聊几句吗?比如此行的目的之类的?在我的船上精灵族可少见的很哩!”船长挠挠头,将自己的好奇投出。
对方这样的窘态也引得少女微微一笑:“很奇怪吗?比如去大名鼎鼎的瑟拉菲姆魔法学院进修剑术……之类的理由?”
而此刻,少女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傲气的声音,声音仿佛一名傲娇的大小姐。
“喂!悠娜!你可别什么都告诉别人了!”
而悠娜却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习以为常,悄悄地对那声音说声“知道啦”便拉开了话题。
她知道,这个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剑术…可你明明是精灵族呀?”船长不禁眉头紧锁,疑惑道。
而悠娜自然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惊讶,毕竟精灵族可是以魔法的专注闻名于世,他们可不屑于去接触属于人类创造的剑术呢。
“其实我不会魔法哦。”她笑道,语气是那样的轻松。
“什么?!”这会轮到船长惊讶了。
精灵族一直以来都是魔法使的象征,无论是长久的寿命,还是来自种族的天赋,能学习到的魔法和体内的魔力都是远远高于一般人类的才对。
而眼前的精灵族小姐却说自己不会魔法?!
“嗯,如你所见,我是一名剑士。”
悠娜·阿斯塔,背负黑色单手剑的精灵族少女,就这样陈述着这本该理所当然的事实。
而船长此刻也识趣的闭上了嘴,长期飘流在外的他也是明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只是萍水相逢,没有人会把自己的秘密全盘道出。
而此刻,悠娜的脑海的那个声音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吵翻了天。
“悠娜!下次说话前可以过一下大脑吗!这种事又不是什么优点为什么到处张扬!”
“没关系啦,希尔芙,船长他不是什么坏人。”
“你…你又要说你引以为豪的第六感了是吧?!”
随着脑海这个声音越来越激动,她背负的黑剑此刻也微微颤抖了起来,那便是声音的来源,也是只有悠娜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剑中居住着一名失去记忆的剑灵。
如果说她还记得什么,可能只有她的名字,或者说是剑的名字。
就叫我“希尔芙”吧。
虽然说不清自己的来历,但是在悠娜拔出她的那一刻,朦胧间这样一个名字从剑灵的嘴里蹦出来。
而帮助她找回自己的记忆,便是自己启程的理由。
而此刻,悠娜却对希尔芙的抗议默不作声,她还在和船长交流,再“自言自语”下去可要被当成怪人了。
“比起我的事,船长,那边的木箱中装着什么东西吗?”悠娜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堆放在角落的木桶。
“没,没有啊?!”被少女提醒,巴尔船长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他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这里他可是好好检查过了,该不是被什么魔兽混上船,那可真的就是安全事故了!
而随着他打开木桶,而在船长视线的前方正站着一名小女孩,看上去13岁左右穿着黑白相间的洋服,怀中抱着一只洁白的兔子玩偶。
“你!你!臭小鬼!你从哪里上来的!!”
船长此刻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可是认认真真检查了船客的名单,如果有这样的小女孩他一定会留下印象的。
小女孩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神色中满是兴奋。
她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向前探去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慌乱,反而是兴致满满地打量着眼前的精灵少女和船长先生。
随后,竟然毫不怕生地将手中的兔子玩偶伸向他们,晃动着兔子的小手向他们打招呼:
“没有哦,小黎在和浅浅玩捉迷藏——不小心就到了这里。大姐姐好厉害,一下就找到小黎了呢!”
而此刻,船长完全没办法听进去眼前自称“小黎”的女孩的鬼话,不禁怒吼道:“喂,小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爸爸妈妈呢?”
“...小黎没有爸爸妈妈哦?”而小黎歪歪头,天真地回应道。
这。这…
寥寥数字却让船长冷静下来,露出一副尴尬的神情,甚至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再说什么,似乎所有的话似乎被自己这没头没尾的问话全塞回了肚子了。
一个没有父母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不小心上了自己的船,还要被凶巴巴的大叔问话,根本就是半夜起来都要抽自己两巴掌的程度。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一副懂事却又令人怜爱的模样,满是超乎与同龄人不同的成熟:“小黎已经习惯啦,船长先生不用担心。”
似乎看出船长先生的难堪,悠娜轻轻蹲下,将自己的视线与女孩平行,或许是面对小孩子,声音比起往常更加温柔。
她微笑着抚摸着小黎的头:“我叫悠娜。你的名字叫黎是吗?小黎,很可爱的名字。能告诉姐姐为什么你在这艘船上吗?”
小黎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嘴唇上歪头满是疑惑地看向悠娜:
“只是在玩捉迷藏的时候不小心来到了这里,悠娜姐姐好敏锐,小黎明明觉得自己藏着很好了,却被悠娜姐姐发现了——”
“悠娜姐姐,一定捉迷藏很厉害吧?”
小黎仰头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捧起手中的兔子玩偶开心地转了一圈,歪着头带着轻松的语气询问道:“浅浅问悠娜姐姐,要不要一起玩呢?”
而不巧的是,此刻船身竟开始颠簸起来,在几人交谈的时间,远处的天际线正被迅速逼近的黑云吞噬,几乎笼罩了整片海域。
而突如其来的颠簸让众人始料未及,不得不在这中稳住身体,小黎一个没站稳,惊呼着就要摔倒在地,好在悠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悠娜飞快地将黑剑出鞘死死地卡在木制的地板上,巧妙地将剑锋避开了小黎和自己。
“小心!”悠娜护着小黎,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一会,这诡异的颠簸才停下,反而奇怪的是整个船上都完全静止不动了。
“怎么,怎么回事!”船长此刻也顾不得莫名其妙溜上船只的小女孩,此刻紧张地环顾着四周。
“魔兽!!”而他的疑惑也马上被悠娜的警告回答了!
随着海边突然出现涌起的水柱,一道黑影破水而出,那怪异的黑影就这样重重地砸在了木质的甲板上近乎要将船只洞穿。
是一根巨大的触手死死地绞住了船身!
而随着海面闪烁着诡异的幽蓝光,那巨大的黑影顶开成吨的海水探出了布满藤壶和海草的脑袋,海水顺着它的身体奔涌而下发出巨响冲刷在了船只上。
“救,救命啊!!!”
剧烈的震动将一名年轻的水手打翻在地,他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连滚带爬地向着船舱的位置爬去,也不管那泞泥的雨水还是海水沾得满身。
橡木打造本该坚固无比的船骨发出骇人的吱呀声,在海浪和雷鸣中格外刺耳,似乎随时都要被那触手撕碎。
“我的老天…”
巴尔船长几乎是呆愣在了原地,而在短暂的惊讶后,一把抓起在身后作为挂在船边装饰的斧头冲了出去,挥动着斧头用力劈向那庞大的触手。
然而那锋利的斧刃却根本没办法在那看似软乎乎的恶心躯体上留下一丝伤痕,就顺着光滑的液体在它的体表滑开,甚至险些伤到了自己。
“该,该死的怪物!!不许碰我的圣玛丽亚号一根毫毛!!!”
尽管知道可能是无用功,但是人在绝境时总是会爆发出惊人的勇气。
“啊啊啊啊!!呃..啊!”
巴尔船长怪叫着为自己壮胆,却被那触手随意一挥,还未等待他反应就已经重重地撞在墙上。
该死!
明明自己有保护这船只的坚定决心却在怪物这轻描淡写的一击下动弹不得!
巴尔船长强忍着身体散架的痛感,有些不甘心地想到。
而就在此时,一道银白色的剑光闪过,轻巧地击中了那柔软的躯体,刚才用斧头根本砍不断的部位就这样唐突地断成了两节。
“嘶————嘶——————”
意外的受伤让章鱼似的怪物发出令人恶心的尖鸣,失去了触手控制的船只落在了水中但是完完全全失去控制随着疯狂的海浪随波逐流。而那断掉的触手正在甲板上不死心地扭动,似乎还留有生命力。
“悠娜小姐?!”
那纯白色的身影轻轻落在巴尔船长和阿里水手的眼前,单手持剑向前,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刚刚船体震动的影响。被雨水和海水打湿的淡绿色头发和那标志性的精灵耳让巴尔船长一眼就认出了站在眼前的是谁。
这时,船长才终于能看清那埋在黑色剑鞘里的剑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是一柄单手剑,纤细而笔直,通体幽深的纯黑色,剑鞘上隐约可见暗紫的纹饰,唯一的亮点便是剑柄处暗淡的红色宝石。看上去廉价,但总给人不舒服的感觉,让船长不经移开了目光。
明明是黑色的剑体,那斩击却是银白色的?然而此刻的情形由不得船长多想。
“抱歉,船长,可以带着小黎去安全的地方吗?”少女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回应,眼睛全神贯注得盯着眼前张牙舞爪的魔物,不敢有一丝松懈。
而她明明只是一位少女,而她挡在自己眼前时,那坚毅身影却让自己觉得无比安心。
“这里,就交给我了。”
此刻,剑士悠娜剑指魔兽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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