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后,“审判者号”指挥舱。
控制台爆出刺耳的蜂鸣,红光在闵冬视网膜上炸开一片血海。他反手砸碎警报器,金属碎片扎进指骨,疼痛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身体里奔涌的潮汐能量正烧熔他的神经末梢。腕间的能量镣铐冰冷沉重,与体内沸腾的灼热形成冰火两极。
“体温四十二度三!神经过载风险百分之九十七!”机械师07的电子音劈开混沌,冰凉的机械臂钳住凛冬手腕,检测环勒进皮肤,“必须立刻进冰池,否则你的大脑会变成一锅沸腾的粥。”
“滚开!”凛冬甩开钳制,汗水浸透的作战服黏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熔岩。视野边缘的物体开始扭曲融化,指挥舱的合金墙壁流淌成黏稠的亮银色。他踉跄着扶住控制台,掌心下的金属面板瞬间烙下焦黑的掌印,青烟混着皮肉烧灼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由不得你任性。”机械师07的机械眼闪烁着冷静的蓝光,另一条机械臂咔嗒弹出注射枪,“镇静剂,或者我通知执政官亲自来——”
舱门滑开的轻响截断了话音。
云深立在门口,银袍纤尘不染,像一片误入炼狱的冷月。他眼尾的晶蝶印记在指挥舱闪烁的红光里流转着妖异的紫芒,目光扫过凛冬汗湿的鬓角、烧焦的控制台,最后落在他因高热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空气里弥漫的焦糊味和凛冬粗重的喘息似乎让那完美的冷漠面具出现了一丝裂隙,极细微,转瞬即逝。
“执政官大人。”机械师07的机械关节发出恭敬的摩擦声,“潮汐之子正在经历能量暴走引发的急性高热期。物理降温是唯一有效方案,否则他的中枢神经系统将在三十分钟内崩溃。”
云深没有说话,缓步走近。他周身萦绕的冷冽气息像无形的屏障推开灼热的空气。凛冬勉强聚焦视线,汗水刺痛眼睛,视野里那张脸模糊又清晰,唯有眼尾的蝶光尖锐地刺入意识。他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声音嘶哑:“来看我……怎么烧成灰?可惜……没让你亲自点火……”
话音未落,一股更凶猛的热浪从脊椎炸开,直冲天灵盖。凛冬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没有预想中砸向冰冷地板的疼痛,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腰。隔着薄薄的作战服,那只手冰凉得像深海的玄冰,激得他浑身一颤。
是云深。
凛冬甚至能闻到对方银袍上沾染的、某种冷冽如霜雪的奇异气息,和他身上蒸腾的热气撞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混合。
“闭嘴。”云深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而毫无波澜,却像冰锥凿进凛冬滚烫的耳膜。他几乎是被半拖半抱着带离了指挥中心,机械师07沉默地跟在后面,脚步声被地毯吞没。
冰池室的门无声滑开,刺骨的寒气瞬间包裹上来,凛冬混沌的意识被激得清醒了一瞬。巨大的池子占据了整个房间,池水并非透明,而是一种凝滞的、泛着幽蓝荧光的液态氮冷凝液,寒气肉眼可见地蒸腾着,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云深没有任何犹豫,手臂一松。凛冬整个人“噗通”一声砸进冰池。瞬间,极致的冰冷裹挟了每一寸皮肤,穿透衣物,像亿万根钢针同时扎进骨髓。灼烧感被粗暴地镇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痹的剧痛,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结。他猛地蜷缩起来,牙齿咯咯打颤,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衣……服……”他艰难地挤出字眼,湿透的作战服紧贴皮肤,此刻成了传导寒气的帮凶,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挣扎着想脱掉这层冰壳,手指却冻得僵硬麻木,根本不听使唤。
阴影笼罩下来。云深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冰蓝的池水里徒劳挣扎,像看一只落水的困兽。几秒的静默后,他竟也跨进了池中。银袍下摆浸入冰液的刹那,瞬间凝上一层白霜。
凛冬惊愕地抬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云深屈膝半跪在凛冬面前,冰冷的手指直接探向他作战服的领口。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剥离的冷酷。金属卡扣在低温下变得脆硬,被他指尖微光一闪,无声断裂。湿透的黑色布料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凛冬线条紧实的胸膛和小腹,暴露在极寒空气中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凛冬想质问,牙齿却抖得厉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手继续动作,剥开湿冷的束缚。当最后一点湿透的布料被剥离,他几乎赤身浸在冰液里,寒冷如同活物钻进毛孔。而云深,只是银袍的下摆浸湿了,上半身依旧一丝不苟,冷得像一尊完美的冰雕。
然而,当云深的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他猛地按向自己胸膛时,那层冰冷的表象瞬间被击碎。
隔着同样冰冷的银袍布料,凛冬滚烫的身体撞上对方。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从相贴的皮肤炸开!云深的身体似乎也并非全然冰冷,那层冰壳之下,是另一种难以形容的、内敛的“凉”。这凉意对此刻的凛冬而言,却如同沙漠中的甘泉。本能驱使着他,像濒死的旅人扑向水源,他不由自主地更紧地贴了上去,双臂甚至试图环抱住这唯一的“冷源”。
太冷了,也太……舒服了。
肌肤大面积相贴的瞬间,凛冬清晰地感觉到云深的身体猛地一僵。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种被电流击穿的、极细微的震颤。凛冬滚烫的额头抵在云深线条优美的颈侧,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喷吐在对方冰凉的皮肤上。皮肤相贴处,冰与火激烈交锋,蒸腾起大团大团浓白的雾气,在幽蓝的冰池上方弥漫、翻卷,如同一个迷幻的结界,将两人紧密地包裹其中。
隔着迷蒙的雾气,凛冬涣散的目光落在云深颈侧。那颗冷玉般的喉结,近在咫尺,随着主人压抑的呼吸微微滑动了一下。他眼尾的晶蝶,在寒气的氤氲和缭绕的雾气中,光芒似乎更加妖异,蝶翼上流转的紫色光华如同活物,在冰晶的折射下,竟隐隐形成一圈圈迷离的光晕,映照着两人纠缠的身影。
一种源于原始本能的冲动,混杂着高热带来的混乱,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凛冬的神经。他鬼使神差地微微偏头,滚烫干裂的唇,轻轻地、试探地擦过云深颈侧那冰凉如玉的皮肤。像沙漠旅人渴求着最后一滴露水。
“唔……”一声极压抑的、带着细微颤抖的闷哼从头顶传来。凛冬混沌的意识捕捉到这一丝异响,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星。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浓密的睫毛和迷离的雾气向上望去。
云深的下颌线绷紧成一道冰冷的弧线,薄唇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但凛冬的目光捕捉到了更细微的变化——那双向来深如寒潭、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此刻竟像是投入了石子的冰湖,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搅动、碎裂。一丝极难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波澜,在那片冰封之下汹涌,几乎要冲破完美的禁锢。他扣在凛冬肩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力道之大,几乎要嵌进滚烫的皮肉里。
这细微的失控,像一簇火苗投入凛冬混沌的脑海,点燃了某种恶劣的、近乎报复的快意。执政官也会动摇?这念头带着毒刺般的愉悦。他舔了舔同样干裂刺痛的嘴唇,高热灼烧着喉咙,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渴望汹涌而来。
他再次凑近,这一次目标明确。滚烫的舌尖,带着高热带来的粗糙和干渴,像笨拙的幼兽,毫无章法地舔过云深锁骨上方那枚散发着幽幽紫光的晶蝶印记。那触感冰凉、光滑,带着某种奇异的能量脉动。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浓缩了星尘与霜雪的奇异滋味在舌尖炸开!像冰封万年的极地莓果在口中迸裂,极致的冰寒之下,是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虚幻的甘甜。这滋味瞬间压过了喉咙的灼痛,甚至短暂地麻痹了刺骨的寒冷。
“……好甜。”凛冬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如同梦呓。高热让他的意识如同漂浮在云端,只有唇舌下那冰凉的、带着奇异甜味的印记是唯一的真实。他像找到了甘泉的源头,本能地追逐着那份清凉和甜意,齿尖无意识地轻轻磕碰着那枚精致的晶蝶,留下细微的湿痕。
“呃!”一声更为清晰的、短促的抽气声在凛冬头顶响起,带着被强行截断的痛楚。云深扣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个冒犯者狠狠推开,或者直接扼住他的喉咙。
浓白的雾气在两人之间剧烈翻滚,如同无声的战场。云深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细微的颤抖透过冰冷的空气传递过来。他眼尾的晶蝶光芒骤然变得刺目,紫光暴涨,蝶翼边缘甚至激射出细小的、肉眼可见的紫色电弧,噼啪作响,在冰冷的雾气中跳跃,映亮了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愤怒?杀意?还是某种更深沉、更陌生的东西?
悬在空中的那只手,最终没有落下。
时间仿佛在冰池上方凝固了。只有雾气不知疲倦地翻涌,晶蝶的紫光在幽蓝的池水中投下动荡不安的阴影。云深的手,那只要么执掌权柄、要么编织致命丝线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终,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僵硬,缓缓落下。
他没有推开凛冬。
反而,那只冰冷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迟疑,落在了凛冬汗湿滚烫的后颈上。指尖触及皮肤的瞬间,凛冬如同被冰针刺了一下,身体本能地一颤。那只手没有用力,也没有安抚,只是虚虚地搭在那里,像在确认什么,又像是一种无言的禁锢。
冰池室厚重的合金门外,机械师07无声地伫立着。它冰冷的机械眼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将里面雾气缭绕、肢体交缠的诡谲一幕尽收眼底。监测光屏悬浮在它身侧,密密麻麻的数据瀑布般流泻。代表着神经链接强度的曲线图,原本只是微弱起伏的基线,此刻却如同疯长的藤蔓,一路向上狂飙,数值瞬间突破了理论安全阈值,在屏幕顶端拉出一道刺眼的红色警报峰值!
【警告:神经链接同步率异常激增!当前同步率:98.7%!】
【警告:检测到强烈情感频谱波动!源点:执政官云深!】
【警告:未知能量交互模式!存在高度失控风险!】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机械师07寂静的核心处理器里无声回荡。它抬起一只机械臂,冰冷的金属指尖悬停在紧急切断神经链接的红色按钮上方,犹豫了千分之一秒的处理器周期。
最终,机械臂缓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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