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机场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冷清。俞辰拖着登机箱快步走向出口，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默发来的地址——浦东某高档小区，距离祁氏集团总部只有二十分钟车程。
"俞先生？"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在接机口拦住他。俞辰警惕地后退半步，对方立刻出示了证件："陈默派我来接您。车在外面。"
雨水敲打着车窗，模糊了上海的夜景。俞辰试图从司机口中获取更多信息，但对方只是机械地重复"陈先生会解释一切"。
小区保安森严，车辆需要刷卡进入。电梯直达顶层，开门的是一个宽敞的复式公寓，陈默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看到俞辰后迅速挂断。
"你不该来的。"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他在哪？"俞辰直接问道，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到地板上。
陈默叹了口气，递给俞辰一条毛巾："静安分局。明天上午十点听证会。"
"罪名成立的可能性？"
"目前证据对祁煜很不利。"陈默领着俞辰走向书房，"林小雨叔叔的遗书，狱警的证词，还有那张名片...都是直接证据。"
书房里，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占据了整面墙。陈默调出一段监控视频："但这是昨晚事发时祁煜所在的地方。"
视频显示时间为昨晚21:37，祁煜清晰地出现在浦东香格里拉酒店的大堂，与几位西装革履的人交谈。而根据警方报告，林小雨叔叔的"被伤害"时间在21:00-22:00之间。
"这不就是铁证吗？"俞辰困惑地问。
"问题在于，"陈默放大视频角落的一个时间戳，"酒店监控系统与警方系统有7分钟时差。祁煜的律师认为这足以质疑所有视频证据的可信度。"
俞辰盯着屏幕，感到一阵无力。这种技术细节很可能被对方律师轻易驳倒。
"还有其他证据吗？"
陈默犹豫了一下，从保险箱取出一个文件夹："祁煜让我在你来之后才给你看这个。"
文件夹里是几份财务记录和邮件打印件，显示祁氏集团副总裁杜志明与林家有秘密资金往来。
"杜志明..."俞辰回忆着，"就是那个半年前离职的高管？"
"对。祁煜怀疑他一直在暗中收集祁家的黑料，这次事件很可能是他策划的，目的是打击祁董事长威信，为他自己创立的新公司铺路。"
俞辰快速浏览着文件，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形："所以林小雨叔叔是被杜志明买通的？包括那份遗书？"
"很可能。但问题是..."陈默指了指最后一页的标注，"这些证据来源不合法，是祁煜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法庭上不能用。"
特殊渠道。俞辰太了解这个词的含义了——祁煜一定又动用了那些他承诺不再使用的手段。这解释了视频中那句"我不得不重拾旧手段保护他"。
"那有什么用？"俞辰忍不住质问。
"可以用来找出合法证据。"陈默打开电脑上的另一个文件，"看这个。杜志明下周要和一家德国公司签约，如果他和林家的关系曝光，交易肯定会黄。所以..."
"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祁煜脱罪。"俞辰接过话头，感到一阵寒意，"包括在听证会前对祁煜不利？"
陈默的表情证实了这个猜测。俞辰的胃部绞紧："明天我能去听证会吗？"
"可以，但不建议。如果杜志明发现祁煜对你..."
"准备车。"俞辰打断他，"我要先去个地方。"
林小雨打开酒店房门时，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变成复杂的了然："我就知道你会来。"
她的房间凌乱不堪，桌上堆满了学术资料和空咖啡杯。俞辰直接切入主题："你叔叔的事，你知道多少？"
"只知道他在拘留所自杀未遂，指控祁煜买凶伤人。"林小雨示意俞辰坐下，"但我不相信。"
这个回答出乎俞辰意料："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现在的祁煜。"林小雨苦笑一声，"这两年来，他定期资助我的研究，帮我母亲联系最好的医生...如果他想伤害我们，机会多的是。"
俞辰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确认没有作伪的痕迹："那你为什么还给我那些文件？关于祁氏集团的？"
"因为那是事实。"林小雨的眼神变得锐利，"祁煜可能变了，但他父亲没有。那些肮脏手段依然是祁氏集团商业策略的一部分。"
她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杜志明和我叔叔的通话录音。上周我叔叔突然联系我，说有人出高价让他陷害祁煜。我偷偷录下了这些。"
俞辰接过U盘，心跳加速："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我犹豫。"林小雨直视俞辰的眼睛，"一方面，祁煜确实毁了我家；另一方面，现在的他又在尽力弥补。我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都是。"俞辰轻声说，"人是复杂的。他可以既是那个控制狂，也是现在这个尽力弥补的人。"
林小雨沉默了很久，最终点点头："听证会明天几点？"
"上午十点，静安分局。"
"我会去作证。"她下定决心，"不是为了祁煜，而是为了真相。"
离开酒店时，雨已经停了。俞辰看着手中的U盘，感到一丝希望。但陈默的电话很快打破了这种乐观：
"情况有变。杜志明知道你在上海了。刚才有人跟踪我的车，我甩掉了他们，但你必须立刻回安全屋。"
"祁煜呢？"
"律师刚传来消息...今晚有人试图在拘留所伤害他。"
俞辰的血液瞬间冻结："什么？"
"别担心，没成功。祁煜...似乎预料到了。"陈默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他在被带走前就联系了拘留所的一个狱警，那人今晚救了他。"
祁煜总是这样，仿佛能预见所有危险。俞辰既欣慰又恼怒——既然能自保，为什么不早点采取行动？为什么要等到被逮捕后才开始反击？
回到安全屋，俞辰将U盘插入电脑。录音质量很差，但能清晰辨认出林小雨叔叔和一个男声的对话：
"按计划行事...祁煜会身败名裂...你女儿留学的事包在我身上..."
那个男声无疑就是杜志明。更令人震惊的是，录音末尾提到了一个名字——理查德·克雷默，MIT经济系的教授，正是俞辰现在的导师之一。
"这说不通..."俞辰喃喃自语。克雷默教授怎么会卷入这场商业阴谋？
陈默凑过来听了录音，脸色变得凝重："杜志明下周要签约的德国公司，幕后投资人之一就是克雷默家族。这是个跨国商业陷阱。"
拼图逐渐完整。杜志明联合境外资本打击祁氏，而林家和俞辰都只是棋子。但为什么针对祁煜？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祁煜正在改革祁氏集团的海外投资策略。"陈默解释道，"他主张透明化和合规化，这损害了杜志明这类人的利益。"
所以这是一场新旧势力的较量。俞辰突然明白了祁煜的处境有多危险——他不仅是杜志明的商业障碍，更是父亲权力结构的挑战者。
"明天听证会前，我必须见到祁煜。"俞辰下定决心。
陈默摇头："太危险了。拘留所现在全是杜志明的人。"
"那就想办法。"俞辰的眼神变得坚定，"你不是祁煜的'特殊渠道'吗？展现你的价值。"
陈默盯着俞辰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比他描述的更有魄力。好吧，我有个主意。"
静安分局拘留所的会见室狭小而压抑。俞辰穿着借来的律师助理西装，紧张地摆弄着领带。陈默的办法简单直接——买通一名狱警，把俞辰伪装成新来的法律助理带进去。
门开了，祁煜在两名警察的押送下走进来。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腰背依然挺直。看到俞辰的瞬间，他的瞳孔猛然收缩，随即恢复冷静。
"张律师的新助理？"祁煜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仿佛在确认一个陌生人的身份。
"是的，我姓李。"俞辰按照事先准备的剧本回答，"来跟您核对一些细节。"
警察站在门口监视，但似乎对这场"法律咨询"不感兴趣。祁煜坐下后，俞辰迅速在记事本上写下：【我有杜志明的录音证据】。
祁煜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然后在纸上写道：【不要用。危险。】
俞辰皱眉：【为什么？】
【克雷默涉及其中。你回波士顿有风险。】
这个回答让俞辰心头一紧。他快速写下：【林小雨会作证你无辜】。
祁煜的表情变得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写道：【她不可信。她恨我。】
【人都会变】，俞辰写下这句话时，直视祁煜的眼睛，【就像你】。
祁煜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几乎不可见的笑容让俞辰想起大学时代，那个在图书馆偷看他的少年。
警察突然咳嗽一声："时间到了。"
祁煜迅速撕碎纸条吞了下去，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俞辰能听到的英文说："Check your MIT mailbox, password 'Observation101'。Don't trust anyone at the department."
"会见结束！"警察走过来拉起祁煜。
最后一刻，祁煜的手指轻轻划过俞辰的手背，像是一个无言的承诺。然后他被带出了会见室，背影挺拔如松，仿佛不是走向拘留室，而是某个重要的商业谈判。
回到车上，俞辰的手还在微微发抖。陈默递给他一瓶水："顺利吗？"
"他让我查看MIT邮箱，说有重要信息。"俞辰拿出手机登录邮箱系统，"密码是'Observation101'。"
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发送时间是祁煜被捕前一天，主题是《研究资料]。附件是一个加密压缩包，需要双重密码解锁。
"第一个密码是什么？"陈默问。
俞辰试了"归途"，错误；又试了"观测者与归途"，还是错误。他回忆着祁煜的提示，输入"Observation101"，解压进度条开始移动。
"成功了！"
压缩包里是一系列文件和录音，最新的一份名为《克雷默-杜志明通话记录》。俞辰点开录音，克雷默教授熟悉的嗓音立刻传来：
"...只要祁煜入狱，他父亲就会放弃亚洲市场改革...那个中国学生？放心，他永远不会知道..."
俞辰的血液仿佛凝固。他的导师，那个和蔼可亲的诺贝尔奖得主，竟然如此冷静地讨论毁掉他和祁煜的人生。
其他文件更令人震惊——克雷默与杜志明的资金往来记录，针对祁氏集团的商业间谍计划，甚至...对俞辰的监视报告。最后一份文件的日期是前天，里面详细记录了俞辰在MIT的一举一动，包括他与林小雨的会面。
"所以他们一直在监视你。"陈默的声音变得危险，"这已经不仅是商业竞争了。"
俞辰突然明白了祁煜的警告。如果克雷默都牵涉其中，那么MIT经济系还有多少人可信？他回波士顿后岂不是自投罗网？
"明天的听证会..."俞辰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必须赢。"
陈默发动车子："回安全屋。我需要联系几个人。"
车窗外的上海霓虹闪烁，繁华背后暗流涌动。俞辰紧握手机，里面存着能救祁煜的证据，也可能是引火烧身的火种。无论哪种，他已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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