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学习小组"的第一次活动定在周六上午九点，图书馆四楼角落的独立研究室。俞辰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却发现祁煜已经在那里了，桌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料和几本厚重的参考书。
"你来了。"祁煜头也不抬，手指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击着。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俞辰轻轻放下背包，注意到今天的饮料换成了热巧克力，上面飘着一层奶油。他小心地尝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绽放。
"这是今天的任务清单。"祁煜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列着《微观经济学》第三章的习题和一篇小论文的要求。
俞辰扫了一眼，眉头微皱："这些...不是下周的作业吧？"
"提前一周。"祁煜终于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俞辰，"有问题吗？"
"没有。"俞辰翻开笔记本，"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么急。"
祁煜合上电脑："周教授下周要出差，下下周的课提前上。消息还没公布。"
俞辰恍然大悟。这就是特权阶级的信息优势——普通人只能被动等待通知，而祁煜这样的人总是提前知道一切。
"那我们开始吧。"俞辰翻开教材，迅速进入学习状态。
三小时后，俞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发现祁煜正盯着他看，面前的笔记本一片空白。
"怎么了？"俞辰下意识摸了摸脸，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
"你解题的方式很特别。"祁煜说，"不用标准公式，自己推导。"
俞辰有些窘迫："我们高中老师教的...说这样记得牢。"
"很聪明。"祁煜的评价简短而真诚，"继续。"
又过了两小时，俞辰完成了所有习题，开始构思小论文。他咬着笔帽思考时，注意到祁煜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像一道有实质的视线。
"你老看我干什么？"俞辰终于忍不住问。
祁煜面不改色："我在观察你的学习习惯，以便制定更有效的辅导计划。"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俞辰接受了。他不知道的是，祁煜的笔记本角落里，还画了几个小小的速写——俞辰皱眉思考时的样子，咬笔帽的习惯，还有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耳廓。
中午，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咖啡厅吃了简餐。祁煜付的钱，但这次俞辰没有拒绝——他们已经说好，学习期间的餐费从"工资"里扣除。
"下午继续？"祁煜问。
俞辰点点头："我想把论文初稿写完。"
回到研究室，他们各自埋头工作。俞辰全神贯注地写着论文，突然被祁煜的声音打断：
"这段论述有问题。"
祁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俯身指着屏幕上的一段话。他的胸膛几乎贴着俞辰的后背，呼吸拂过耳际，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哪里？"俞辰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内容上。
"这里。"祁煜的手指划过屏幕，"你的假设前提不够严谨。"
他的指尖有淡淡的墨水味，修长而骨节分明。俞辰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注意到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你说得对。"俞辰快速修改着文档，"这样呢？"
祁煜读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覆在俞辰握着鼠标的手上："这样改更好。"
俞辰僵住了。祁煜的手掌温暖干燥，完全包裹住他的手。这个动作持续了不到三秒，祁煜就若无其事地松开了，仿佛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谢谢。"俞辰低声说，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傍晚，他们完成了所有任务。祁煜检查了一遍俞辰的论文，做了几处修改，然后发给了周教授。
"为什么现在就交？"俞辰惊讶地问，"截止日期还有一周。"
"第一印象很重要。"祁煜关上电脑，"周教授是经济系的学术委员会主席，大二选导师时，他会记得提前交作业的学生。"
俞辰再次意识到，祁煜不仅聪明，而且深谙学术政治的运作规则。
回宿舍的路上，祁煜突然问："你周末都做什么？"
"学习，打工，偶尔跑步。"俞辰回答，"怎么了？"
"明天有空吗？继续学习。"
俞辰犹豫了一下："明天下午我在食堂有兼职..."
"取消它。"祁煜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付你双倍工资。"
"这不..."
"不是施舍。"祁煜打断他，"我需要你的帮助。周教授给了我们一个特别项目，关于行为经济学的，两个人一组。"
俞辰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不信你可以问他。"祁煜面不改色。
俞辰当然不会去问教授这种问题。他咬了咬下唇："好吧，但工资按正常算就行。"
祁煜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第二天，他们又在图书馆度过了整整一天。这次的项目确实存在，但祁煜没有告诉俞辰的是，这个项目原本是他一个人负责的，是他主动向教授要求增加一个搭档。
一周后，周教授在课堂上表扬了他们的作业，并展示了其中几个创新点给全班参考。下课时，几个同学围过来向俞辰请教问题——这是他第一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你太厉害了，"一个叫林小雨的女生崇拜地说，"能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吗？"
俞辰不知所措地看向祁煜，后者站在不远处，表情阴沉。
"我...我只是..."俞辰结结巴巴地说。
"他每天学习十四小时。"祁煜突然插进来，声音冷得像冰，"你有这个毅力吗？"
女生尴尬地笑了笑，很快离开了。其他同学也识趣地散开。
"你不必那样。"俞辰小声说。
"哪样？"祁煜挑眉。
"那么...刻薄。她只是友好地问问。"
祁煜冷哼一声："她对你没兴趣，只是想套答案。"
俞辰想反驳，但最终没有开口。他隐约感觉到祁煜的反应不太正常，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的"学习小组"几乎每天都会碰面。祁煜帮俞辰梳理各科重点，俞辰则协助祁煜完成一些繁琐的数据分析。他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有时甚至不需要语言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期中考试前一周，祁煜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周教授同意我们做一个联合研究项目，关于'信息不对称下的决策偏差'，如果做得好，可以在《经济研究》上发表。"
俞辰瞪大眼睛："本科生发表论文？"
"有我的名字，就有可能。"祁煜平静地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那天晚上，他们在宿舍楼下的自习室工作到很晚。凌晨一点，俞辰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然后是极轻的一声叹息。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外套——祁煜的。而祁煜本人已经坐在对面工作，面前摆着两杯咖啡。
"早。"祁煜头也不抬，"你睡了四小时十二分钟。"
俞辰揉了揉眼睛："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需要休息。"祁煜推过来一杯咖啡，"今天继续？"
俞辰点点头，突然注意到祁煜眼下的青黑："你...没睡吗？"
"不需要太多睡眠。"祁煜简短地回答。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由于祁煜的"特训"，俞辰感觉自己准备得前所未有的充分。考场上，他下笔如有神，甚至提前半小时完成了所有题目。
最后一科考完，俞辰走出考场，看到祁煜靠在走廊栏杆上等他。
"怎么样？"祁煜问。
"应该不错。"俞辰忍不住微笑，"那道博弈论的题目，我们昨天刚讨论过类似的。"
祁煜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走吧，庆祝一下。"
"等等，"俞辰看了看表，"我两点还有兼职..."
"请假。"祁煜已经转身走向校门，"今天很重要。"
俞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自从认识祁煜后，他的生活轨迹似乎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祁煜带他去了一家高档餐厅，位于市中心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透过落地窗，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这...太奢侈了。"俞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服务生们穿着笔挺的制服，餐厅里飘荡着轻柔的钢琴声。
"我家的产业。"祁煜轻描淡写地说，"记账就行。"
他们在窗边的位置坐下。祁煜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全是俞辰从未听过的名字。
"期中考试后有个学术沙龙，"祁煜突然说，"周教授主持，每个学生要带一个搭档做案例展示。你跟我一起。"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俞辰已经习惯了祁煜的这种说话方式。
"好。"他简单地回答，"什么时候？"
"下周六。"祁煜递过来一份资料，"这是案例背景，下周我们讨论具体方案。"
菜上来了，精致的摆盘像艺术品。俞辰小心翼翼地切着牛排，生怕弄坏了这精美的构图。
"像这样。"祁煜突然起身，站到俞辰身后，双手覆在他的手上，教他正确的切割方式。这个姿势几乎像是从背后拥抱，祁煜的呼吸拂过他的耳际。
"谢谢。"俞辰的耳根发烫，不敢回头。
用餐结束时，服务生送来账单，祁煜看都没看就签了名。俞辰偷瞄了一眼数字，差点窒息——这一顿饭吃掉了他三个月的生活费。
回学校的路上，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转眼间下起了倾盆大雨。他们没有带伞，只好躲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
"等雨小一点再走。"祁煜说，脱下外套披在俞辰肩上。
"你不冷吗？"俞辰想把外套还给他。
"穿着。"祁煜命令道，眼睛盯着雨幕。
雨不但没小，反而越下越大。天色渐暗，俞辰开始担心宿舍关门。
"我们跑回去吧。"他提议。
祁煜看了看表，突然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司机恭敬地点头："少爷。"
"上车。"祁煜回头对俞辰说。
俞辰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祁煜随时可以叫家里的车来接，却陪他在雨中站了半小时。
车内温暖干燥，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俞辰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尽量不弄湿座椅。
"去学校。"祁煜对司机说，然后递给俞辰一条毛巾，"擦干。"
车开到校门口时，雨小了一些。祁煜让司机停车，突然从后备箱拿出一把伞。
"走回去吧，"他对俞辰说，"刚吃完饭，散散步。"
司机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什么也没说。俞辰觉得这个决定很奇怪，但还是跟着祁煜下了车。
伞不算大，两个成年男子共撑有些勉强。祁煜把伞往俞辰那边倾斜，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湿。
"你那边..."俞辰想调整伞的角度。
"别动。"祁煜左手持伞，右手突然环住俞辰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这样就好。"
他们贴得很近，近到俞辰能闻到祁煜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他的心跳再次不规律起来，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肢体接触会让自己如此紧张。
"你心跳很快。"祁煜突然说，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
俞辰僵住了："有...有吗？"
"嗯。"祁煜没有多说什么，但嘴角微微上扬。
回到宿舍时，张岩和王明远都不在。俞辰换了干衣服，发现祁煜还穿着那件湿了一半的衬衫。
"你不换衣服吗？"他问。
祁煜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等会儿。"
俞辰拿出毛巾递给他："至少擦干头发。"
祁煜接过毛巾，动作出奇地轻柔。他盯着俞辰看了几秒，突然说："下周我父亲要来学校。"
"哦。"俞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很好？"
"他要见你。"祁煜补充道。
俞辰瞪大了眼睛："见我？为什么？"
"他知道你是我的学习搭档，想认识一下。"祁煜的语气平静，但眼神有些闪烁。
俞辰感到一阵不安。祁氏集团的董事长，为什么要见一个无名小卒？
"我...不知道该穿什么，说什么..."俞辰结结巴巴地说。
"做你自己就行。"祁煜罕见地露出一个微笑，"他会喜欢你的。"
这个微笑没有让俞辰安心，反而加深了他的疑惑。祁煜的态度太奇怪了，仿佛这次会面有他不知道的意义。
晚上躺在床上，俞辰回想这一个月来与祁煜的相处。从最初的陌生到现在的形影不离，他们的关系发展得既自然又诡异。祁煜对他的关注远超普通朋友，那些细微的体贴和突如其来的亲近，都让俞辰感到既温暖又困惑。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俞辰听着雨声和祁煜平稳的呼吸声，慢慢进入梦乡。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祁煜悄悄起身，站在他床边看了很久，然后极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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