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辰安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期间一直都是墨寒在照顾,除了喝药的时候会有不愉快,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温辰安独自生气,其余时间堪称岁月静好,墨寒将书房的书都搬到了床上,温辰安靠坐在床头,一页一页翻看着,墨寒则在一旁静静地研磨着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自从那天以后,温辰安的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开始执着地想要弄清楚,为什么温辰安会没有那段记忆。他猜测或许这跟云渺涧灭门的真相有关,是温辰安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或者无奈,主动选择将那段记忆尘封在心底深处不愿记得,还是有人不想让他记起呢,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值得让他一个大魔头封锁记忆。
他最近从书中找到了不少奇特的法术,其中就有一段跟记忆有关的。典册载曰,忆念恰似沧溟之珍奇,为岁华之霭霭重雾所蔽。有忆者,随流光渐次朦胧,若潮退后之滩涂,唯遗淡淡辙印;然亦有忆若岩礁焉,纵风雨肆虐频侵,犹清朗若畴昔。想要封存记忆,必须经历痛苦,当痛苦渐渐消失,记忆也随之被遗忘,要想恢复记忆,需重新经历一回被遗忘的事,或者使用特殊的法术。
而这可以恢复记忆的法术一共有两种,一种是梦境回溯,但这种法术有个缺点,就是需要施术者众多,而且对人的修为要求很高,还有一种是符文的方式唤醒,将所需符文镇于八方,再以施术者的灵力激活。只是这符文极为罕见,且摆放方位稍有差池,法术便可能失败,被施术者也会承受一定的伤害,所以风险不小。但比起前者,后者对他来说实现的可能性更大。
跃跃欲试了很久,今天终于可以下床了,他坐到桌子前开始尝试画符咒,金黄色的符纸上出现赤色的痕迹,温辰安在上面龙飞凤舞了很久,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画符讲的是一鼓作气、一气呵成不间断,画符的过程如有一丝犹豫,都会影响符咒的最终效果。他今天试了一下午,都不得画符的要领,要不就是画错了,要不就是有断笔,总而言之,没有一张是成功的。他完美的呈现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气魄,最后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用手拖着下巴。
“怎么了。”墨寒看到温晨安这幅样子,以为是身体又不舒服了,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温晨安抬起头,“你会画符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爱学习,学习爱我,怎么啦?”温晨安真是被符咒气得不轻,抓狂的绕绕头,“画符怎么就这么难呢,啊啊啊啊。”
墨寒拿起桌上那本有符咒的书,半晌抬起头,“你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
“想记起来?”
“想。”温晨安眼神坚定的像要入党。
墨寒沉吟半刻,放下书,右手指尖凝起金色灵力,面前半空中出现一张符纸,他以手为笔,灵力为墨,手指在空中舞动,符纸从上往下出现赤色的纹路,等到最后一笔自下而上贯穿整个符纸,符成,赤色发出亮光,墨寒双手结印,不到一刻,八张一摸一样的符咒就完成了。撤去法力,原本闪耀着光芒的符咒悉数黯淡下来。
温辰安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都不需要用纸画的吗?”
“灵力画符,原理相通,不过用灵力画出来的符咒效果更好。”墨寒将符咒拿在手中,“你确定要试这个?”
“试,为什么不试,你来施法,不会有差错,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种方法?”温辰安刚才只是让他帮忙画符咒,并未告诉他是何作用,墨寒却能看一眼就知道这个符咒是用来干什么的。墨寒并未回答他,只说他现在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承受不住,等好了以后再说,恢复记忆的事暂时搁置了。
最近虽在宫殿养伤,并未出门,但大部分事情温辰安还是知道的。他从墨寒的口中得知,当日伤自己的人是那群黑衣人伪装的,按照墨寒的描述,那群黑衣人并非仙门中人,也非魔谷中人,但使用的招式确是仙门的招式,不过墨寒并未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因为他们自知死路一条,都服毒自尽了。
“使用仙门招式,那定是出自仙门,可是身份不明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怕自己知道了那些人的身份,直接跑去灭人家门派,所以自发的组成了一个新的神秘组织吧。”他让属下去查探那群人之前的行踪,基本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在结界开裂那天进的谷,不过行事极为低调,所以没有留下更多痕迹,只知道有人去了宫殿附近,有人去过魔谷南面的荒郊地带,属下一一去探查过,并无异样。所有线索几乎全部中断,温辰安完全没有头绪。
刚才属下来报,最近魔谷周围有许多小门派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温辰安虽然安排侍卫加强警戒,并让他们提醒魔谷的人最近一段时间不要随意外出,但还是有种莫名的心慌,尽管他能想到的方面都做了仔细的安排,可意外还是来了。
九月九日的夜晚,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在轰隆隆的雷声里,温辰安在床上辗转反侧,梦中火光冲天,哀嚎声此起彼伏,每一句都是“你不得好死。”仿佛是命运的诅咒,他怎么跑也跑不出那片火海,即使用手捂着耳朵,也无法逃脱一句句的诅咒。绝望的深渊,漫天的黑暗,一束微弱的光芒都没有,无人救他。
他被惊扰了两次,当他第三次从梦中醒来时,急促的脚步声已在门外响起。“报!谷主,有一批未出寻找食物的魔谷人被仙门弟子发现了,就在魔谷结界之外不远的荒郊之地。”温辰安披上外衣急急出门,右手捏了歌个诀,飞向那处荒郊,走时偏殿的墨寒应该是听见动静,正站在门外。
空中的雷鸣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有要下雨的趋势,温辰安赶到时,侍卫正在和仙门弟子缠斗,魔谷的人无力自保,被杀,被踩踏,他双手结印,在他们面前布下了一层结界,转头抵挡刺向他的剑,他仅以扇抵挡攻击,并不下死手,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没必要事事较真,尽管他并没有像穿书那样自带上帝视角,但他自认为比这个世界大多人活的通透,在他眼中,不同的种族,门派,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人人平等。并非所有魔族都是嗜杀的恶魔,在他看来只是修行方式不同,因此,每当遇到武力冲突,他总是选择防御,从不主动攻击。
他一边抵挡一边救人,想着仙门弟子打累了会自己撤退,这样既不伤人也不会显得咄咄逼人,不容易结下仇恨。所谓枪打出头鸟,有时候过于突出,反而有被灭掉的风险。
差不多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双方都尽显疲惫,温辰安略微放出魔气,轻松压制了所有人,“大家都收手吧。”他转头看向仙门弟子,有些好笑道:“我说,你们打又打不过我,干嘛上赶着来送死。你们修炼你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呸”,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因被压制而单膝跪地,右手紧紧握着杵在地上的剑,“魔头休要胡言。”他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仿佛要将温辰安的身影刻入心底。周围的其他仙门弟子也纷纷站稳身形,虽然疲惫,但眼中的敌意却未曾有丝毫减退。
“你们魔族,妄图与我们仙门和平共处,简直可笑至极!”另一名弟子高声喝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温辰安轻轻摇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打开扇子放在胸口前。“正邪之分,不过人心所向。若心中无恶,又何来正邪不两立之说?倘若这个世界以魔修唯尊,那魔修的数量就会越来越多,修仙者则会少之又少,你猜,到时候仙门会不会是别人口中的不容于世的魔呢?”他带着笑意说出这句话,声音却平静而深沉。
“哼,巧言令色,天下谁人不知是你灭了云渺涧全族,我们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那白衣男子再次怒喝,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温辰安轻轻一挥手,又压得跪倒在地,语气轻佻,“哦,你看见了?”
那人愣了一下,气势略减,“那倒没有,可除了你。”
“除了我每人会这么做,就因为我是魔,你可站看得起我。”
“今日我不杀你们,倘若还有下次,我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滚吧。”温辰安不再多言,与这些人争辩,无异于对牛弹琴。他收了魔气转身,走到结界傍,看到桐桐正好奇的用手摸着结界,他撤了结界,桐桐一见到他就急忙跑过来,他看着桐桐明亮的双眼,张开双臂等他扑倒自己身上。只是比拥抱来的更快的,是一抹刺眼的红。
或许是血过于刺眼,又或许是心太过刺痛,他全身魔气不受控制,肆意涌出,四周的空气仿佛被点燃,魔气翻滚如同沸腾的开水,带起一阵阵狂风,吹得周围草木纷飞。温辰安的双眸仿佛也沾染了桐桐的血,变得赤红,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暴戾,魔气像是脱缰的野马。他看向剑来的方向,刚才那个白衣人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温辰安手做抓取状,五指张开,那人慢慢从地上起来,伸到半空,紧紧抓着脖子,“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他声音沙哑,艰难的吐着字,双眼圆睁,满脸惊恐,渐渐地气息越来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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