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无曰安静听着俞翊说的话,片刻后,他迟疑道,“我走了几个时辰?”
俞翊没能理解他的好大师父在想什么,他犹豫了片刻,试探道,“没法准确估算,根据月亮的移动,大概三个时辰?”
“才三个时辰?”黎无曰被今晚仿佛开了挂的两个徒弟震惊得脑袋发蒙,他有些迷糊地说,“真的吗?才三个时辰,你俩表现得好似要飞升一般?”看了一眼腿边躺着的、被俞翊贴心套上麻袋准备绑架走的村民,黎无曰更加郁郁了,“我出门义诊一趟,还得带着一麻袋人回去!”
他想了想,悲从中来,还有几分破防,“这合理吗?”
这一点都不合理吧!
黎无曰站在原地安静了一会,他的两个小弟子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黎究率先动作,她伸出手,有些担心地拉了拉黎无曰的衣服下摆。
“啾?”带着小鸟关切的问候。
俞翊在一边添油加醋道,“师父你看,师妹都等急了。”
黎无曰更加的沉默了,终于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你俩啥时候沟通如此自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像是终于接受了目前的荒诞情况,他掩面缓和了片刻,坚定地一抹脸,“好啦,既然都被你们拉上了这条贼船,”他看了一眼要绑的人,沉痛道,“那就只能继续下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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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你俩是怎么找到我的?”回到小院,村民被关进了无人的厨房里绑了起来,黎究当初放飞的那只死而复生的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有任何动静,既没有飞回来,也没有让黎究像之前那般失控流出血泪。
黎究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师兄的床上,再度拆了他的床帘,一心一意地编着玩。
她的手法越发灵活,已经和以前不太会使用自己手脚的模样判若两人。
“黎究的灵视?”俞翊随口搭话,抬手动作一大,牵扯到还没好透的伤口,他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具体的可能得等黎究会说得话多一点才能继续问下去,”他沉沉道,“毕竟目前来看,都是我们的推测啊。”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她在师父走后流着血泪跑来找我,真的只是能力精进之后的副作用?”
黎无曰收回自己的目光,幽幽叹气道,“应该吧。而且,我也不过走开一小会儿——谁知道你们俩在我不在期间又闹出些什么别的动静来?”
他坐在床边,眼神一凝,按下俞翊乱动的胳膊,“别动,让我看看伤。”
看见绷带上残存的血迹,黎无曰的声音不淡定了,“哪来的?”他质问道,“伤口没道理再崩开呀。”
面对便宜师父幽幽的视线,俞翊想起自己用绷带随手糊弄糊弄小师妹脸上的眼泪,“……”
对上一无所觉还在快乐编东西的黎究,他心虚地咳了两声,含混道:“咳咳……不是我的。”
黎无曰挑眉,“不是你的是谁的?”
他的目光从俞翊还未完全愈合好的伤口上挪开,帮他看伤的动作一个晃神就更加用力了些许,他语气带了些微妙的不爽,“伤还没完全好透就到处乱跑,俞小公子真是愈发能耐了啊。”
俞翊谦虚道,“师父谬赞了。只是情况危急的下下策。”
黎无曰:“我什么时候夸你了!”
他气结,还没想出什么有力的话语反击,窗楞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两下。
两人均是一愣。
黎究却拍拍手,从床上爬了下来,掀了窗户就把那只小黑鸟接了回来。
她把灌输其中的灵力全数撤回,那鸟又变回一只空壳身体,软软倒下一动不能再动了。
俞翊问黎究,“你看见什么了?”
黎究偏着脑袋想了想,张口“啊”了一声:“师兄?”不对,她又摇摇头,“路有人。”她言简意赅,接着有比划出了一个“回归”了的姿势,总结,“不认识。”
黎无曰惊讶,“这么小半天,学会说的话就这么多了?”他狐疑道,“天资聪颖也就罢了,这开窍开得,也颇为……”
他话还没说完,窗楞又被旁的东西敲响了。
黎无曰一抬头,看见熟悉的人影面孔,顿时喜出望外,“宗师兄!”想到什么,他的语气又变得哀怨而幽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都不知道——”
宗无颜单手开窗,破窗而入一跃而下,他轻轻瞥了黎无曰一眼,语气很是嫌弃,“怎么?觉得我回来迟了?”
他把背上的长刀往桌子上一拍,没好气道,“我已经回来得够快了,莫城已经被流民聚拢,想要快速找到白苓也不是件易事。”
想了想,他又面色凝重得补充,“我本以为不会有那么多的流民围聚……南边的水患今年竟然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黎无曰看完俞翊的伤,再度把他一点点包扎好,他悠悠道,“天降大灾,谁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奇怪的年头?”想到附近村落刚刚发生的事情,黎无曰神色一凝,跟宗无颜简要叙述了一下情况,宗无颜闻言皱眉,“什么人想要绑你?还有那鸟瘟还是还是什么疫病,”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余光没有痕迹得扫过黎究。
他有一点按不住自己的猜想,小小声跟黎无曰耳语道:“跟你家这个会特殊能力的小徒弟有关系?”
不然你也犯不着如此愁眉苦脸。宗无颜腹诽道。
黎无曰正色,“是,也不是。”他顿了顿,补充“我怀疑……新来的病况不仅仅是从山涧下的尸体中得来的。”
他眼神定定,“还记得我们绑的那个人吗?”
宗无颜挑眉,“怎么?稀奇啊,罕见见你绑人回来。你怎么……”他话音没落,就看见他的两个小师侄跃跃欲试,俞翊撸袖子,黎究把刚刚编好的床帘穗子放下,二人眼冒精光、干劲十足。
俞翊更是催促,“现在去吗?”
似乎对揍人很有心得。
宗无颜沉默。
他转向黎无曰,语气不忍,“你这两个徒弟……好像和你的观念有那么一点不搭。”
“说什么呢宗无颜!”黎无曰眉头一皱,猛的一拍他肩膀,没好气道:“不许撬墙角啊!想都别想!”
“还有你俩!”他转头面向俩小孩,“事情没解决之前,小孩子不要掺和大人的事!”
黎无曰手一挥,颇有种帝王独裁的气势,“就这么说定了!宗师兄,我们走!”
宗无颜叹气,耸耸肩,对俞翊悄悄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木门在两人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黎究吞了吞口水。
她往俞翊跟前爬了爬,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小小声喊,“师兄。”
俞翊若有所思的目光从门口移动到窗台,定在了黎究身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倏地一笑,诱惑着开口,“黎究,你帮师兄一个忙。”
黎究皱眉看他,一副不好骗的样子。停了片刻,她伸出手来平摊在俞翊跟前,像是在问:帮你忙有什么好处?
俞翊嘴角微微勾起,“想不想看如何让人说出实话的大场面?”
喔,大场面。
黎究眼睛陡然亮起。
-
那被打晕了的可怜人还躺在厨房的窄小壁橱外,半天没个动静。
宗无颜推门进去,发出了很大声响,那人还无声无息地在原地一动不动,死了一般寂静。
宗无颜转头看黎无曰,磨磋着背上的长刀,抬下巴示意,“怎么弄醒?”
黎无曰直接从外院缸里舀了一瓢水,“不用,”他伸手示意宗无颜让开,“我那银针效果没那么见效。他昏不了这么久。”
“嗯?那就是装昏了?”宗无颜让开了一条缝,就看黎无曰直接水一泼,把那人给泼醒了。
村民被水泼时吓得嗓子一哽,他吱哇乱叫着“大人饶命!先生饶命!”可闭着眼睛等了许久,也没人出声。
他用身体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环境,勉强一点点睁开眼,又被面前靠得很近的一张人脸吓了一大跳。
先前黎无曰在村子里义诊,当好好郎中亲切先生的时候可从未让人有过如此之大的恐惧感。
黎无曰却也没故意吓人的心,他只是凑近看了看他的脸,严肃道,“我看你脸色蜡黄,印堂发褐,下眼青黑,最近是有腹痛隐隐出现?”
他才说了几个病症,村民的脸色倏得就变了。他有几分惶恐得吞了吞吐沫,显然已经忘记了如今处境,颤颤巍巍问,“那黎先生,依您看,我这是怎么了?”
“也没怎么,你不把里长家公子的真实情况告诉我,我没法判断啊。”黎无曰好整以暇得退开了。
宗无颜看着他在那里竭尽全力忽悠人,没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黎无曰听见了,立刻用眼神警告了他一眼。
大意就是帮不上忙就别捣乱。
宗无颜妥协得向后退了几步,留给黎无曰充分发挥的空间。
结果一转头,就和偷偷扒拉这门缝的小黑眼睛对上了眼。
这不是黎究的小鸟吗?
门外的鸟和门内的人都愣住了。
而屋里的问话还在继续。
村民被可能传染的威胁给吓得胆战心惊,一点一点把里长儿子的信息吐露了个干净。
在他说到“上吐下泻”等等病症之时,黎无曰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了。
宗无颜没法管外面挂着偷听的一只鸟以及那两个小屁孩了,他看着师弟那难看的脸色,不由得问他,“跟流民有关?”
黎无曰长长舒了一口气,“很像水疫啊。如果在莫城那里爆发……”
“那百姓和白苓姐怎么办?”
听他这样郑重,宗无颜提醒道,“可是城门一直封锁。”
“城门不可能一直封锁的,为了处理流民,朝廷不会允许地方这么做。”像是想通了关节,黎无曰语速越来越快,“我们得赶快去莫城!说不定……”
宗无颜一把拉住了他,“先别急,”他沉稳道,“村里的病人得先处理。”
“对,村子里……”黎无曰一下子回神,他有些疲惫得揉了揉眉心,“抱歉,是刚刚太着急,有些失了分寸。”
他一巴掌撑在了门框上,谁知道门外传开“叽”得一声。
黎无曰“?”
他拉开门一看。
黑乌鸦鸟壳子在外面地上躺着,一动不动。
而俞翊,已经推开房门,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遥遥看着他们那边了。
一边的黎究在他师兄背后露出了个小脑袋。
他朗声问道:“师父?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黎无曰刚要没好气地反驳,宗无颜却压低了声音,“有人围过来了。”
他一愣,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又看见外围有大片人围了过来。
不过这次天微微亮,没有夜间火把那般聚拢起来的骇人气势。
黎无曰却是彻底愣住了。
那带头的人,不正是他们商议了很久的主人公里长吗?
来啦~今天稍微迟了一点
黎究:我说我还能把自己变成鸟你们信吗。
师门三人:信信信我们都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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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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