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隙，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物理老师杨明谦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时，徐立夏正对着草稿纸上的受力分析图发呆，笔尖无意识地在“摩擦力”三个字周围画着圈。
“这次开学考的物理卷，整体难度适中，但咱们的答题情况嘛——”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目光扫过全班，“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试卷分发的沙沙声里，徐立夏捏着自己那张标着“12”的卷子，指尖微微发烫。
选择题错了一大半，最后的大题更是只写了个“解”字。
她偷偷瞥向旁边的宋欲停，他卷子上的红勾几乎连成了线，最后那道让她抓秃头皮的附加题，旁边还被物理老师批注了“思路清晰”四个字。
“第三题，”杨明谦的声音突然拔高，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响，“考察的是匀速圆周运动的向心力来源。徐立夏，你来说说，这道题的正确选项是什么？”
突然被点名，徐立夏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站起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低头盯着自己卷子上那个刺眼的红叉，喉咙发紧，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后排传来贺明澄极其轻微的咳嗽声，他小声冲徐立夏说：“C！C！”
舒易欢在后方用笔杆轻轻戳她的后背，口型夸张地无声说着：“C！选C！”
徐立夏的视线慌乱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宋欲停身上。
他正低头看着卷子，左手握着笔，在草稿纸边缘飞快地写了个字母，笔尖顿了顿，又用指腹轻轻蹭了蹭。
是B吗？
她盯着那个被蹭得有些模糊的痕迹，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杨老师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周围同学的呼吸声仿佛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徐立夏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我选D！”
话音刚落，教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连杨明谦都愣了一下，扶着眼镜的手差点滑下来。
“徐立夏啊徐立夏，”他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这道题里根本没有D选项！你这是凭空臆想出来一个答案？”
徐立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道题是单选题，选项只有ABC三个。
刚才慌里慌张的，竟把贺明澄、舒易欢的口型和宋欲停写的字母全都搅成了一团乱麻。
“坐下吧坐下吧，”杨明谦摆摆手，嘴角却带着笑意，“徐立夏同学，上课认真听讲，别总走神。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B，向心力由静摩擦力提供，记好了。”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坐下，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后脑勺传来贺明澄憋笑的声音，舒易欢更是小声在后面说：“姐妹你是个人才！凭空造选项可还行？”
最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宋欲停居然也在笑。
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嘴角上扬，露出好看的弧度。
宋欲停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耳尖上，眼神里满是笑意。
徐立夏真想把头埋到桌洞里。
丢人丢到家了，这下全班都知道她不仅物理差，还眼神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杨明谦抱着卷子刚走出教室，贺明澄就立马蹿过来，拍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
“立夏你太牛了！D选项！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难道是传说中的平行时空答案？”
舒易欢也凑过来，戳了戳她的胳膊肘：“说真的，刚才宋欲停写的是B吧？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怎么会看成D？”
徐立夏这才想起刚才的疑惑，转头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宋欲停：“你刚才写的是B吗？”
宋欲停把物理书塞进桌洞里，抬起头：“嗯，怎么了？”
“那我怎么会看成D……”她小声嘀咕，心里更沮丧了。
宋欲停看着她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忽然伸手拿过她的物理卷子，指尖点在第三题的选项上。
“这道题的D选项是干扰项，故意把洛伦兹力加了进来，但题目里根本没有磁场。”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下课有空吗？我给你讲讲？”
徐立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有空有空！”
贺明澄本来还想插科打诨，被舒易欢一把拽住：“走了走了，别当电灯泡，让学霸给学渣补课要紧。”
两人勾着肩膀往外走，路过时还不忘冲徐立夏挤眉弄眼。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斑。
他拿起笔，从最基础的受力分析开始讲起，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徐立夏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她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这里要注意，物体做圆周运动时，向心力是效果力，不是实际受到的力。”
宋欲停在图上画了个圈，“所以这道题里，不能说物体受到向心力，而是静摩擦力提供了向心力。”
徐立夏努力想跟上他的思路，可那些绕来绕去的力和公式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她看着宋欲停专注的侧脸，心里有点发慌，怕自己表现得太笨，只能假装听懂了，时不时点点头，把他写的步骤抄在笔记本上。
其实很多地方她都没明白，尤其是那个关于“向心力方向始终指向圆心”的推导，她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那些字母和符号在眼前打转。
“明白了吗？”讲完这道题，宋欲停放下笔，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询问。
徐立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挺直背，飞快地点头：“嗯！听懂了！”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发虚，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旁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怕自己一撒谎就被看穿。
宋欲停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又好像看穿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真的听懂了？”
“真的！”
徐立夏赶紧拿起卷子，假装认真研究，手指胡乱点着其中一个步骤，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你看这里，你写的这个6等于0，为什么啊？”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刚才抄笔记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奇怪，可她光顾着假装听懂，根本没来得及细想。
宋欲停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笑出声。
徐立夏这才发现原来宋欲停笑起来时有两颗虎牙。
他抬眼看向她，就连声音也带着笑意：“徐立夏，”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个所谓的“6”上，“这是b，不是6。”
徐立夏凑近一看，那个小写的字母b，因为写得比较潦草，尾巴勾了一下，确实有点像数字6。
她刚才根本没认真看，只是随便指了个地方，结果又闹了笑话。
原来他早就看穿了她在假装听懂。
徐立夏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其实没太听懂……”
宋欲停又看了看那个所谓的“6”，笑意更深了：“没关系，有不懂的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抬起头看向徐立夏，目光中带着询问：“我哪里讲得不清楚？”
徐立夏看着草稿纸上的公式，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同桌，可以从头开始讲这道题吗？”
宋欲停轻轻点头，拿起笔，重新在草稿纸上写下那个公式。
他放慢了语速，讲解得比刚才更细致，时不时停下来问她：“这里跟上了吗？”
徐立夏这次不敢再撒谎了，不懂就摇摇头，宋欲停便耐心地再讲一遍。
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认真的侧脸上跳跃。
讲完之后，宋欲停看着她：“这次听懂了吗？”
徐立夏点点头，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心里松了口气，她露出感激又崇拜的表情。
“听懂啦！谢谢学霸！”
“不用谢。”
宋欲停合上笔帽，看着她的笑容也笑了一下，“以后不懂的地方，不用假装听懂，直接问我就好。”
徐立夏抬起头，撞进他清澈的眼眸里。
她的内心十分感动，心里想着有这么好的同桌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很多德，她连忙点点头。
宋欲停忽然说道：“不过下次可别再把b看成6了。”
徐立夏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得像入党：“再看错我就把物理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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