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聿站在他跟前，呼扇了两下暖和过来的耳朵，楚尤注意到他的动作后，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想去捏两下。
黎聿抬头看向他，收回耳朵，楚尤捏了手空气，掩饰般地胡乱揉了两下他的头发，拍拍已然消失不见的雪。
他面不改色地对黎聿撒谎，“没弄干净，怕你冻着。”
黎聿顶着被弄乱的头发道了声谢，然后在楚尤的注视下重新束了个马尾。
“……”
正午时分，石碑旁的古钟骤然发出声响，结界内的所有人都瞬间噤声。
第一阵钟声散去，楚尤手里捏着的香自己燃烧起来了。
“祭，请先之灵。”他上前几步，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把香插在了石碑前的香鼎中央。
第二阵钟声响起，一丝灵流从石碑里钻出来，缠上正在燃烧的香，香鼎上方盘旋着的烟气被牵引似的飘向他，两股气流慢慢相融。
黎聿看的有些出神，狼族的祭祖典礼在妖族中最为出名，其中最常被拿出来讨论的，就是这祭祖用的香。
这香点燃后飘出的烟里有一股特殊的灵力，和寻常灵力相同的是它能被吸收，不同的是它能够以一种任何补品都无法做到的速度，快速给吸收者提升修为，不过主持祭祖的长老从不允许有人吸收这种灵气，香的制作方法也只有狼族历代族长能知道。
只因为狼族有这种香存在，许多妖族便断定狼族的强悍实力一定是它带来的，不少种族都派人来向狼族讨要过。
狐族大部分族人战斗力低下，也曾派人来过，带来的条件足够让人动心，最后却空手而归，据说那任狐族族长回到族地后，还专门叫人添了一条族规。
“凡求取、使用狼族制方者，皆非我狐族子孙。”
从那时起，两族结下了梁子，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争连绵不断，黎聿想到这，不禁多关注了这香一点儿。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一股老狼味，真难闻。”他心里想着，微微皱了下眉，忍不住小步小步地挪向楚尤，对方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往回退了几步，离自己近了些，被熟悉的铃兰花香扑了满脸，黎聿鼻腔内那股让他不舒服的味道被洗净了。
钟声散去，香也已经燃了大半。
“奉，往日浮沉。”
楚修自台阶上走过来，将手里的册子递到楚尤手里，又退回原地，狼族过去一年在族里有些影响力的事都记载在这上面。
楚尤打开册子，念出上面的内容，黎聿在一旁低着头发呆。
“长老楚尤，遵先祖令，已迎阿紫入门……”这句话蓦地挤进黎聿的脑海里，给了他当头一棒。
黎聿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什么遵令？楚尤迎了谁入门？林舒不是被他退婚了吗？一个个问题堆积在他脑海里，可他却静不下心去思考。
石阶上的氛围如常，可黎聿的四周却平白添上了一分死寂，他认真听了半晌，一直到楚尤合上了那本册子，他也没听到自己被收为长老义子的事，又是一记重拳砸在他心口。
黎聿还没回过神来，但楚尤已经开始了下一步动作，他额头上的印记亮了亮，随后他抬手打出一道源源不断的灵力在石碑上。
狼族对外凶残，与别族频发战争，所以灵力是一种骇人的血红色，不过长老这一脉从开始便不参与杀戮，所以灵力是天生的白色，但是楚尤挥出的是殷红色，虽然不比其他嗜血的族人暴戾，但比他们妖冶上几分。
黎聿想等日后找个借口打听一下，关于楚尤的灵力颜色这一事，他在两族都从未听到过半点风声。
那石碑将楚尤输出的灵力尽数吞下，却没有一点动静，过了半晌，楚尤把手放了下来。
气氛就这么凝固了一瞬后，石碑突然向周围迸发出一股剧烈的气流，一声巨大的闷响随即响起，第三阵钟声也紧跟着响起，与那声闷响重合，方才吸入的灵力被震到石碑外，散成点点星光，殷红色的灵力也不知为何变成了白色，像是被前人的洁净魂灵洗涤了般，恢复它曾经的纯净，星星点点的灵力随着气流挥散在石碑四周。
当——
混杂着气流闷响的钟声就像一柄巨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被震散的灵力有一部分又重新汇聚在一起，拼成了一个个古老的字符悬挂在半空，这便是狼族的族谱。
华丽，神圣。
楚尤一边走上前，一边把周围的几点灵点引到食指指尖，在自己名字后的空白处，一笔一画地写下了黎聿的名字，古字的笔画边缘渡着柔光，形容不出的美。
他食指停顿，指尖灵力一震，面前的景象便化作尘灰般散去了，无影可寻，无踪可觅。
楚尤又向前几步，走到石碑前，一只手掌覆在狼头族徽上，开始灌输灵力。
“求，前人佑后。”
族徽上没被他的手盖住的凹陷处冒出洁柔的白光，没一会儿那光又迅速褪去，族徽旁慢慢浮现出几个丑字。
“旧事已过，前仇可揭。”
楚尤念完这句，还没等移开眼，石碑又有了新动静，他的目光扫过去，呼吸空了一拍，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不对。
“喜结连理，福泽长绵。”
这两句话指的是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多年与狼族结怨的，只有狐族。
黎聿回过神，他盯着楚尤的侧脸，想看出他对这件事持什么样的态度。
古钟再度发出声响，沉闷的钟声透过血肉包裹住众人心脏，压抑着他们心跳，耳畔萦绕着声声闷响。
“送祖——”
香燃尽，灰色的粉末堆积在鼎中，楚尤一甩袖，便跟着散了。
钟声刚去，狼群就乱作一团，他们憋着满腔的困惑，到现在终于能说了出来。
楚尤不想理会这些，他扶额看向不远处的黎聿，上前几步和他并肩走下了台阶，下面叽叽喳喳的狼群自觉让步，待他们走了以后才再次围住祭台，又是一番吵闹。
走出广场后，两人谁也没有开避雪的结界，黎聿是不想，楚尤是不能。
“为什么生气？”楚尤问他。
“你娶了阿紫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说已经迎她入门了？”黎聿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神情看起来像是在质问，说出的话听起来也像。
“糊弄老祖宗，他们知道了我没娶要生气的。”
黎聿盯着他看了一会，但楚尤觉得他现在脑子里并没有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在发呆想别的事。
两个人都沉默半晌，黎聿回过神来后说了声“哦”，转身继续走。
“为什么还不开心？”楚尤摇着一把墨色的扇子，扇骨边上还包着一层金，看着像是风流公子会用的款式，虽然楚尤不是，但那把扇子是去年他生辰的时候小狐狸送的，他就想拿出来显摆。
“没有……很不开心。”黎聿又停下来不走了。
“那你是很不高兴？”他把扇子合起来，停下脚步，他能看出来自己的小家伙心情很不好，没眼瞎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因为黎聿生气的样子在楚尤眼里真的很明显，哪怕他永远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高兴？”
“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待在狼族？”
“少长老？而且对外对内都可以说是，不止是在狼族。”楚尤顺便纠正他。
“可是我没有入族谱，不能只挂个空名吧。”黎聿皱眉看着他，语气里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不快。
生气的样子也可爱，楚尤的心思不知道放在哪了，展开扇子遮了下自己上扬的嘴角，忍了一会笑才回答他。
“有你。”
“什么？”黎聿有懵懵的，下意识反问，没听明白一样。
“族谱上有你的名字。”
“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说这件事？”
“糊弄老祖宗。”楚尤又合起扇子，走过去轻轻敲了两下他的脑袋。
“他们和狐族都打了一辈子了，如果知道了这事，不得把祭台给炸了。”
黎聿没再说什么，但是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愤愤不平的状态，他把头转回去就继续往前走了，楚尤看着他越过自己，然后落后他半步紧紧跟着。
“还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
“那你高兴吗？”
“……不高兴。”
楚尤这次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看黎聿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好像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他笑的更放肆了，快步上前揉了揉黎聿的后脑勺。
“小心眼。”楚尤说这话时没刻意压下声音避着黎聿，让他听到了。
“你说谁小心眼？”黎聿这次停都没停下，偏头瞪他一眼。
“我说我祖宗。”楚尤糊弄过去。
黎聿看了他一会，挑不出那话的毛病，轻轻哼了一声，继续走，楚尤快步跟上，揽着他的肩。
在街上走了两步，楚尤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去一个小摊前买了把伞，撤掉了挡雪的结界，给黎聿撑伞。
“你干什么？”
“给你挡雪。”
黎聿想说一句“多此一举”，他盯着楚尤的侧脸看了半晌，嘴都张开了，却把要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冻的。”
楚尤又把伞往他那边撑了些，纸伞不大，距离不近的话会淋到雪，所以楚尤也跟着挪了过去。
“我给你暖暖。”
新年快乐，不敢想，这一章我写了大半年[吃瓜]
狼族神棍第一人：狐狸炸毛了怎么哄（附带一张偷拍的背影图）
【回复】狼族颜值扛把子：打一顿
【回复】狐族弟控（丢弟版）：？这孩子怎么有点像我家的（附带偷拍模糊背影图n张）
【回复】狼族门面美少男：把毛拔了就不会炸毛了
狼族神棍第一人【回复】狐族弟控（丢弟版）：别在我这贴你那破寻人启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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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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