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的号角声,像是沉闷的巨兽嘶吼,在布满辐射尘埃的废土上空回荡。
林风被“请”上了一辆所谓的指挥车。
车厢用厚重的变异兽皮和零碎的金属板加固,由四头肌肉虬结、眼神凶悍的变异骡马拉拽。
这已经是曹军中“相对舒适”的座驾了。
但每一次车轮碾过碎石或干裂土地的颠簸,都让林风的心沉下去一分,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押赴刑场的囚犯,前路一片灰暗,绝望得想哭,偏偏还得在众人面前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军师形象。
车窗上那块破烂的帆布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林风掀开一角,有气无力地望向窗外。
烟尘弥漫。
一支望不到头的队伍在焦黄的土地上蜿蜒前行。
士兵们大多面色黝黑,身上的皮甲和铁器锈迹斑斑,甚至有些人的武器只是粗陋打磨的兽骨。
他们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眼神却异常坚毅。或者说,是一种在末世中锤炼出的麻木与凶悍。
空气中混杂着汗臭、牲畜的腥臊以及若有若无的金属铁锈味。
这废土独有的气息,此刻混着车厢内不知名的皮革霉味,直冲林风的脑门。
“完了,这次南征,怕不是又要被架在火上烤,烤熟了还得被他们夸外焦里嫩,火候绝佳。”
林风心中哀嚎,默默计算着自己那点“生命点”还能撑多久。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系统是不是专门设计出来坑他的,不然怎么每次他想躺平,都会莫名其妙地立下“奇功”?
队伍行进至一处相对平缓的沙丘地带。
前方烟尘滚滚,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那坐骑并非凡马,而是一头瘦骨嶙峋、双眼闪着幽绿光芒的沙狼。
奔跑时悄无声息,只有利爪刨过沙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马上骑士翻身下狼,动作矫健,快步冲到曹操的座驾前,单膝跪地:
“报——!主公!荆州急报!”
曹操威严的声音从前方那辆更为坚固的指挥车中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沉稳:“讲!”
“荆州牧刘表病重垂危,恐时日无多!其子刘琮懦弱无能,大权旁落于外戚蔡瑁、张允之手。”
“荆州内部暗流汹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已有数股小势力为争夺城外水源发生械斗!”
斥候的声音嘶哑而急促,显然是一路疾驰,未曾歇息。
车厢内,曹操沉默片刻,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车帘,无形地落在了林风这边的车厢上。
虽然看不见,林风却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充满期待的压力。
他不用想也知道,曹老板这是又要“请教高见”了。
偏偏这几日连续的颠簸,加上车厢内古怪的气味,林风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似的。
一阵阵犯恶心,眼前都有些发黑。
“呃……”
他捂着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弄脏这辆“豪华”指挥车。
“军师?”曹操的声音带着一丝询问,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毕竟,这位林军师可是他的“张子房”,是定鼎天下的关键。
林风强忍着喉咙口的酸水,想着赶紧说点什么结束这该死的“垂询”。
好让自己缩回角落里继续与晕车作斗争。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全是翻滚的恶心感。
几乎是凭借本能,结合刚刚听到的那点信息,随口抱怨道:
“咳……这……家大业大,当家的眼看不行了,底下人……底下人肯定要闹幺蛾斯啊,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身子一歪,对着车厢角落里一个备用的沙土袋就干呕起来。
虽然没吐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那狼狈劲儿是十足的。
此言一出,旁边陪乘的贾诩,手中那把画着扭曲变异植物的破羽扇轻轻一摇,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天地至理,抚掌赞道:
“妙啊!军师真乃一语道破天机!”
“‘家大业大,当家的不行,底下人肯定要闹幺蛾斯’,此言简意赅,却将荆州此刻的复杂情势剖析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贾诩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曹操的车内:
“主公,军师此言,看似寻常家事,实则点破了天下分合之枢纽!”
“昔日强秦,二世而亡,非国不强,实乃主弱臣强,内斗不止。”
“今刘景升病危,荆襄九郡,沃野千里,便如这‘家大业’。”
“其诸子暗弱,外戚蔡瑁、张允辈,如那觊觎家产的‘底下人’,焉能不‘闹幺蛾斯’?”
“斥候方才也报,已有小股势力为水源械斗,这便是‘幺蛾斯’的开端啊!”
“主公,这‘幺蛾斯’一闹,便是我等入主荆襄的绝佳时机!”
“军师寥寥数语,已将荆州未来之变,尽数囊括,此等洞察,诩,拜服!”
曹操闻言,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与狂喜:
“文和所言甚是!林军师此句‘人之常情’,看似平淡,实则蕴含至理!”
“将那波诡云谲的权谋争斗,归于最根本的人性,此等见识,非大智慧者不能及也!”
“哈哈,军师所言,与孤之判断暗合。看来这荆州局势,已然在我军掌握之中了!”
曹操甚至觉得,林风那狼狈的干呕,都是因为忧心国事,耗费心神过度所致,心中对林风的“鞠躬尽瘁”更是敬佩了几分。
林风瘫在角落,听着这两人的商业互吹,胃里更难受了。
他内心疯狂吐槽。
大哥,我就是晕车想吐,顺口接了句电视剧里的烂俗台词啊!
这不都是宫斗宅斗剧里演烂了的桥段吗?怎么又成神机妙算了?
你们的脑补能力要不要这么强啊!还‘人之常情’,我情你个大头鬼啊!
我只想找个地方躺平啊!
系统,你出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叮!宿主基于生理不适的“常识性判断”被成功解读为对敌方内部矛盾的“精准预判”,曹营声望略微提升。】
【炮灰光环-1,谋士光环 2,生命点 1。】
【“天道酬勤(咸鱼版)”进度条提升到了19%。】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冰冷地响起。
林风欲哭无泪,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真的晕过去。
这躺平之路,真是越走越远,远得他连个路标都看不见了。
不过,眼前的进度条上升到了19%,是不是意味着他很快就能使用系统商城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荆州襄阳。
蔡瑁府邸之内,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蔡瑁正与他的姐夫,同掌兵权的张允在密室中商议。
昏暗的油灯下,豆大的火苗跳动着,映照着两人阴晴不定的脸。
蔡瑁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掩饰不住的忧色,声音都有些发虚:
“姐夫,探报确凿,曹操那厮已起倾国之兵南下,号称五十万大军,不日便将兵临城下。那曹军……据说势不可挡,沿途坞堡望风而降啊。”
张允也是一脸愁容,肥胖的脸上挤不出半点血色。
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
“何止曹军势大,我听说他军中有一妖人,名唤林风,神机妙算,算无遗策。”
“颜良文丑那等河北悍将,据说都是栽在此人手中,死状凄惨。”
“传闻此人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甚至他帐篷彻夜灯火通明,是在施展什么夺天地造化的妖法!”
“如今主公(刘表)又病入膏肓,怕是……怕是不行了。”
“我等,需早做打算才是。”
他口中的“林风妖师”,显然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想到可能要面对那种传说中的人物,他就两腿发软。
蔡瑁深以为然,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或者说是被吓破胆后的孤注一掷:
“不错,曹操势大,那林风妖师更是诡异莫测。”
“听闻他一眼便能看穿人心,任何计谋在他面前都如同无物。”
“主公又……唉。”
“为今之计,我等必须早做打算,方能保全家族宗庙,以及……以及你我身家性命啊。”
他所谓的“早做打算”,自然是看清形势,准备献城投降,谋个好出路,最好还能在新主子手下混个一官半职。
就在两人密谋之际,一名负责洒扫庭院的蔡府家丁,名叫蔡福,恰好端着一个破了边的水盆路过窗外。
窗户的木格子有些松动,隐约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他先是听到了张允将军提及“曹操势大”、“林风妖师可怕”、“主公不行了”等字眼,心中便是一紧。
接着,又听到自家老爷蔡瑁斩钉截铁地说出那句“我等必须早做打算”。
这名家丁蔡福,平日里最爱听那些说书人讲忠臣义士的故事,对曹操的“残暴”和林风军师的“用兵如神”也是早有耳闻,心中对曹军本就畏惧。
此刻听到自家主人和张允将军在如此危急关头,竟说出要“早做打算”。
他脑中瞬间勾勒出一幅忠臣义士面对强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准备以死报国、拼死抵抗的悲壮画面。
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家老爷和张允将军,在昏暗的灯光下,神情凝重,双拳紧握,正在商议如何布置城防,如何激励士卒,如何与那传说中的“林风妖师”斗智斗勇。
“原来……原来老爷和张允将军,是打算与那曹贼死战到底啊!”
蔡福心中一热,一股莫名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都说曹操凶残,林风妖师能呼风唤雨,算无遗策。”
“老爷他们明知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却还要‘早做打算’,准备死守襄阳!”
“这才是真正的忠勇之士啊!”
“这才是我们荆州的脊梁啊!”
他哪里知道蔡瑁口中的“打算”,与他理解的“打算”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名家丁蔡福感动不已,生怕打扰了两位将军的“军机大事”,连忙放下水盆,蹑手蹑脚地悄悄退下。
不多时,蔡瑁、张允两位将军面对强敌压境,不畏生死,决心死守襄阳以报刘景升知遇之恩的“忠勇”事迹,便被蔡福添油加醋地在蔡府下人乃至部分相熟的荆州守军中悄悄传扬开来。
蔡福说得唾沫横飞,将自己脑补的细节描述得绘声绘色。
什么“蔡将军拍案而起,誓与襄阳共存亡”。
什么“张将军老泪纵横,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一时间,荆州城内不少不明真相的将士,都被蔡瑁、张允这番被歪曲的“忠勇”所感染,竟也生出了几分同仇敌忾之心,纷纷表示要与将军们一同死战。
一些原本因为刘表病重而士气低落的军官,听闻此事,也觉得脸上有了光彩,暗道自家统帅还是有骨气的。
全然不知他们的两位最高统帅,此刻正为如何才能“优雅”地开城投降,才能在曹操面前卖个好价钱而绞尽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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