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池归收拾完地铺往上面一躺打算退游戏了，突然听见窗户传来一阵异响。
打开窗棂往外面一瞧，墨思那张白净沾血的脸从窗沿底下慢慢升了上来。
池归被他吓了一跳，撑窗棂的手没拿稳把窗户砸了下来，还好墨思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惊动客栈的其他人。
还好，有手有实体，不是鬼。
池归松了口气，随后又悚然反应过来：这里可是五楼，墨思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我记得……我没给过你地址。”池归盯着墨思留在窗沿的一双血手印艰难开口。
眼前的墨思好像和白天见到的那个小傻子不太一样，他十指一撑窗沿，轻盈地翻身从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环视室内一圈后站定不动了。
他衣袍鲜红滴血的惨烈景象又吓池归一跳，再三检查过血不是墨思自己的，池归这才放下心来。
这人不知用什么方法掩盖住了身上的血腥味，血滴落到地板上不过十秒便会消失，小傻子墨思自己绝对做不到，倒像是传闻中那位“0号悍匪”所为。
此时听见动静的姜黄从隔间走了出来，望见血淋淋的墨思立马拔出了剑。
“bug？还是病毒？”进屋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墨思望着姜黄终于开口，低沉的嗓音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
池归危险警报拉满，闪身想挡在姜黄面前，但墨思比他更快，银亮扳手直冲姜黄脑门砸去。
“姜黄！”池归红了眼，当即就要跟墨思拼命。
“我没事，师兄。他没用全力。”
姜黄平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险而又险拉回了池归的理智。
预想中头破血流的场面并未发生，姜黄低头看着裂成两半的扳手，提醒墨思：“不好意思，你的武器似乎被我弄坏了。”
扳手的断裂超乎了墨思的预料，他蹲下身默默捡起断裂的扳手，郑重看向池归：“你的病毒，很强。”
“我知道，你别插手，把他留给我。”
情绪的大起大落让池归有些累了，他撩开姜黄额前发丝，确认过没留印后又不放心地放出分身检查了姜黄的修复成功率，见数额还是红彤彤的5％，这才松了一口气。
透过分身检测bug之眼查成功率时，池归意外看到了视野范围内另一个绿色的大数字。
“墨思，你头上为什么有100％的修复成功率？”
一个专业修bug的维修工，头上居然顶着独属于bug的修复率，这画面真是荒唐。
“多年前，我在一场维修中遇到了一只病毒，当时的游戏世界被他搅得濒临崩溃，任何维修方法都不起作用，于是我把他关进了我的大脑。”墨思冷淡地提起了往事。
“业内说你是唯一一个干掉病毒的维修工，但实际上你并未干掉他，而是把他囚禁在大脑里？”
池归眼睛猛地睁大：“那我们白天碰到的那个‘墨思’难道就是……？”
墨思点头：“对，他就是我的病毒。现实世界他只能偶尔出现，但在游戏世界，他的权限比我高，平时都是他替我完成维修任务，我只能在他意识薄弱时出现。”
池归回想起与病毒墨思相处的时光，实在无法把那个笨蛋和传闻中秒天秒地的病毒联系在一起。
似是看出池归顾虑，墨思补充道：“请放心，他只能在我体内兴风作浪，不会给别的游戏世界带来麻烦。”
池归对墨思的职业素养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在脑袋里养了病毒，日常生活会有问题吗？”
墨思想了想，点头：“吃东西得考虑他爱吃什么，每次吃饭都会吃撑；健身得控制运动量，练太多他会往我蛋白｜粉里倒奶茶；第二天要加班一定要早睡，不然他会偷偷替我请假。”
听起来都是些无足轻重的恶作剧……池归算是看出来了，这人还挺乐在其中的。
墨思的目光扫过姜黄，话锋一转提醒道：“不过我不建议你走我的老路。”
“为什么？”池归刚诞生把姜黄养在脑子里的念头就被墨思摁灭了。
“姜黄比我养的小病毒强得多，一旦你擅自把姜黄带离，整个游戏世界都会崩塌。JT高层是绝对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的，任务截止日期快到了，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逼你对姜黄动手。”
“还有，”墨思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你不会想经历明明共处同一副躯壳，却永远只能用纸笔录音交流的痛苦的。”
他脸上的神情与白天那个笨蛋重合，池归心尖一麻，觉得自己好像不慎碰到了别人的**，礼貌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大半夜突然造访，应该不是专门冲着姜黄来的吧？”
墨思点头：“我希望你们能帮忙看着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晃悠实在不安全。”
从墨思满身血迹不难想象出他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时候不早了，池归给他施了一个清身诀，招呼他赶紧就寝。
不打架的墨思还是挺有礼貌的，他乖乖在地铺上躺倒，眼睛一闭就下线了。
送走麻烦的同行，池归心情放松准备睡了下线，看着地上的墨思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已知他和姜黄平时一人打地铺一人睡床，现在新来的墨思把地铺占了，问：池归现在该睡在哪？
墨思从窗户进本就是为了掩盖行踪，再找伙计要一张地铺恐怕浪费了他的苦心。
难道说只能睡……
池归纠结地回头，发现姜黄已经掀开被子等着他了。
他这位看着乖巧实则心眼比谁都多的小师弟居然替他把枕头都给铺好了：“师兄，请。”
池归：“……”
经过上次的尴尬后他本能地觉得和姜黄睡一张床很危险，尤其待会他还要下线，进了被窝恐怕姜黄想对他做什么他都阻止不了。
池归这些心思姜黄怎会看不透，他幽幽叹了口气，神色落寞：“这些天师兄一直和别人说悄悄话，我什么都不懂只能干看着，真想帮上师兄的忙。”
他一来这套池归就受不了了，闷声熄灯躺进被窝，下线前嘴里微弱挣扎了句“赶紧睡吧，别多想”便不再多言。
黑暗中姜黄窃笑，小拇指悄悄勾住池归衣摆，在柔软布料包裹中心满意足地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池归一睁眼就看到了墨思的大脸。
昨晚的悍匪气质荡然无存，这货呆呆地趴在床边，一见池归醒来他就急不可耐地小声说：“呃，池归，昨晚的事我可以解释！”
池归瞟了一眼枕边，看到姜黄还在睡，轻手轻脚把病毒墨思拉到隔间。
“解释？解释什么？”
墨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其实吧，我这里有点问题。”
池归点头：“我知道。”
墨思发现自己的说法好像有点毛病，拼命摇头：“你知道个什么？我不是说我傻！”
池归憋笑：“这个我也知道。”
“所以昨晚上那个其实是我的双重人格，他看着凶其实人很好的，对那些妖怪下手也全是因为我，拜托你千万别报给JT！”墨思双手合十连连弯腰，再也不复昨日嚣张气焰。
池归扶住他的肩，示意他看向自己：“你不用解释了，墨思已经把一切告诉我了，这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我当然不会说出去。”
“你人真好！”墨思感动的同时忍不住好奇，“他连我是什么东西也告诉你了？他……他是怎么说我的。”
池归把昨晚墨思的话重复了一遍，给这只单线程病毒哄得晕乎乎的。
“现在既然说清了，你也别用墨思的名字称呼我了，以后就叫我琮吧，这是我诞生的那个游戏世界留给我的名字。”
“葱？”
“是这个字啦。”琮把名字写在纸上给池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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