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口粗的蛇尾缠脖子缠得越发紧，怀笙额头上青筋暴起，面颊被勒得通红，饶是如此怀笙仍咬牙切齿盯着魔王，目光如炬叫出他的名字。
“怀三春！我再没长进……也比你这条披着我哥皮的臭爬虫强！”
怀笙亮出一对尖牙，狠狠刺入怀三春尾部。
即将化蛟的蛇鳞片比钢板还硬，怀笙硬生生顶着缺氧带来的眩晕找到了鳞片交接处的一条缝，冒着牙碎的风险注入了毒素。
尾部传来的火辣辣的麻，怀三春猛地一甩尾巴把怀笙按进了地板，这点毒素对怀三春自然不在话下，但怀笙的态度大大激怒了他。
一百滴黑泥凭空出现，整座包厢立刻被遮得什么都看不见，它们如同饿了三天终于望见血的蚊子冲怀笙飞去。
怀笙干咳几声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忙不迭从地板裂缝中翻出去撒腿就跑。
包厢门窗都被怀三春上了锁，怀笙在装饰品中上蹿下跳，刚用魔力轰散一团黑泥，立马就有新的黑泥补上空缺。
在摆满装饰品的包厢里打斗实属不易，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怀笙心里越慌脚下越乱，衣服被屏风边框尖锐的倒钩挂了好几个大洞，每次失误都有黑泥见缝插针从他皮肤钻进肉里。
怀笙很快就疼得跑不动了，扶着窗台大口喘气挨黑泥扎。怀三春轻蔑地嘲了声“废物”，把尾巴尖对准怀笙腹部，准备给他一个痛快。
他的尾巴尖生长着一串骨刺，刺尖窄细带钩，可以轻松形成贯穿伤。怀笙若是生生挨了这一击，得当场断成两截。
眼看骨刺将至，怀笙仍不躲闪，趴在窗边疼傻了一样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怀三春冷笑，操控骨刺长驱直入！
窗边怀笙的身影瞬间被打散，一同裂开的还有包厢新修好的窗台。预想中血肉四溅的惨烈场景并未出现，木屑横飞之际一枚铜钱破空而出，诡异地嵌进了销金窟第十八层外的古树桩。
如此眼熟的一幕让怀三春瞬间明悟：“是你！那天打破窗台的也是你！”
“我好歹也是过了化形期的妖，不会个一招半式岂不真成废物了？”
又是一把铜钱哗啦啦当空散落，邪门的是它们降落到某个高度就不再往下，怀笙站在其中一枚铜钱上，脸被疼痛折磨得惨白依旧笑得张扬。
他方才刻意引诱怀三春攻击窗台，为的就是把战场扩大！
“不自量力。”怀三春冷哼，纵身跃出窗台，化为巨大蛇形盘在销金窟上六层，蛇口一张，五百团黑泥向怀笙袭去。
销金窟的梁架有些撑不住他巨大的蛇身，摇摇晃晃几欲崩盘，连天的灯笼串燃起火焰飘成灰烬，受惊的火蝠尖叫着四散。
下十二层的妖兽听到动静仰头，一个二个全都看傻了。灿烂如真金的巨蛇吐出噩梦般的黑泥，它对面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流光碎影中飞速穿梭。
“你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吐黑泥？王位坐腻了终于不装爱民如子的好君王了？”怀笙边躲黑泥边嘴欠。
怀三春不语，很快就揭示了他敢这么做的凭仗。
小狗体型的键盘突然膨胀成怀笙曾在牢里看到的猛兽大小，键帽嗒嗒嗒激烈响过一阵，一团三米宽的巨大黑泥从键盘中心黏糊糊向下六层滚去，所到之处无一妖兽幸免于难，哀嚎声全碾作黑泥的咕咚声。
他竟然打算直接用黑泥杀了下六层目击者！
那……中间六层呢？
怀笙心里突然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黑泥从键盘缝隙滴落，活像饕餮流淌汤汁的牙缝。它是个没有心的死物，被黑泥中的痛苦养得越发膨胀，磨磨键帽冲怀三春满意地点头。怀三春向键盘伸出尾巴，百枚键帽瞬间如甲胄般组装到了他的尾鳞上。
“去。”青铜色蛇眼瞥向中间六层惊慌失措的化神境大妖。
冒着金光的键帽嵌入大妖额头，那些实力高强的妖兽本想把键帽扣出来，摸到键帽的瞬间神情又变得如痴如醉。
那副神情怀笙再熟悉不过了，他在客栈碰到键盘残骸也是这副痴态。
有一枚键帽瞅准时机冲怀笙飞去，飞到一半却被怀笙用铜钱打落。
怀三春见状“咦”了一声，看怀笙的目光多了几分兴味：“你这是用键盘许过愿了？想必付出了惨重代价吧？居然能抵住我的因果力。”
怀笙被戳到痛处，大喝一声往怀三春蛇头扔了一把铜钱镖。
“没用的。”怀三春轻松躲过攻击，操控被键帽附身的大妖向怀笙攻去，“知道我对键盘许下的唯一一个愿望是什么吗？我向它讨要了‘不死不灭’的特权。”
“也就是说，只要这键盘存在，再过个几百年我还是魔王！”
怀三春特意挑了会飞的大妖控制，数十只鸟妖亮着利爪把怀笙往黑泥方向赶，很快逼得怀笙硬生生挨了几十滴黑泥，疼痛在他脑袋里猛地炸开，脚步虚浮险些从铜钱上掉下去。
怀笙疼得厉害，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这回要完。
紧要关头销金窟紧闭的大门忽然轰然敞开，三人乘着白光出现在第一层黑泥前，正是池归、姜黄以及墨思。
池归一进门就被满地黑泥熏得皱眉，姜黄给他背上贴了一张符箓，这才让他稍微好受了点。
墨思看着他们的互动，一向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从姜黄手中接过另一张符箓便问池归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池归粗略扫过整个销金窟，心里对当下战况有了基本认识，指向空中飘着的几枚金光键盘：“墨兄，修了那么多年bug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吧，拜托了。”
墨思点头，随即掏出了专武扳手。
池归原本还有些担心墨思的扳手没法打远程怪，看到他双指钳住扳手中段，小臂发力拿扳手当回旋镖使，往空中一甩几个键帽就冒了绿光，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位传闻中的悍匪。
于是池归转头又看向姜黄：“姜黄，中六层的大妖得麻烦你去处理了，注意别让他们干扰到怀笙。”
中六层化神境大妖遍地走，姜黄的修为在他们三人中最高，拼上符箓与剑术能拖住至少五只大妖。
姜黄点头，服下一株近期培育出的地阶灵草，御剑飞上六层与那些被键帽控制的大妖打了起来。
“至于我……”池归与怀三春遥遥对视，彼此都认出了对方身上的能量来源。
“该拿回剩下的键盘了！”
一记维修弹精准命中金蛇额头，正如十年前向蛇怪射出的那枚子弹。
怀三春吃痛仰头，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么小的金属疙瘩能穿透鳞甲对它造成伤害，居然连附着在他鳞片上的键帽都有所松动。他本能认为池归是个大祸害，立刻遣了几只走兽去攻击池归。
光顾着看池归，怀三春突然感受到尾巴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居然是怀笙趁他黑泥攻势减弱，扎了一把铜钱剑在削他的尾鳞，已经有一块鳞片颤颤巍巍掉到了下层。
光秃秃的缺鳞让怀三春的怒意瞬间达到顶峰，他亮出毒牙向怀笙咬去，发誓要把这个逆子弄死再去解决池归等人。
铛！
第二颗子弹稳稳击中怀三春的毒牙，绿光一闪封印了他利用键盘从怀磬身上夺取的能力。
怀笙灵巧地从蛇口逃了出来，铜钱剑猛地刺进了怀三春牙龈。
失去能力庇护的怀三春不得不用本体承了这一剑，飙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尖牙，他惊觉这身金蛇皮快崩溃了，再不找到一具新的身体他很快就要被池归打回原形了。
一连击中两剑，怀笙信心大涨，瞄准青铜色蛇眼就要再度刺去。
然而那双蛇眼却盯准了他，铜钱剑未来得及靠近就被某种力量弹开了。
怀三春的目光久久在怀笙身上停留，像是头一回发现稀世珍宝就在自己身边似的，喃喃道：“真奇怪，我怎么把你给忘了。知道你目前为止一共吸收了多少团黑泥吗？两百八十七团。”
“吸收了那么多黑泥还能如此轻松地使用因果，怀笙，你确实比你哥强得多。”
金蛇通身散发着异样光芒，看向怀笙的目光愈发炽热：“徒有潜力却得不到培养很痛苦吧？来，把身体交给我，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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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魔窟（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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