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炬脑子被吹得凉飕飕的，它不敢细想自己遭了这一击会是何种惨状，连忙运起功法给自己疗伤。奇怪的是，无论它用什么疗伤诀都没用，池归那颗金属疙瘩自带某种高纬禁令，附带的能量级别远高于金炬迄今为止所见过的一切。
不可能，池归拜入赤心宗仅仅十年，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能量！
金炬双手紧捂洞开的太阳穴，一双鸟眼阴晴不定注视着池归。秘宝之争出现了实力未知的第三人，看来它的计划需要做出一些变动了。
另一边，池归望着维修弹发射后的碎光，不出所料地摇了摇头。
他借分身的bug之眼看过了，金炬头上的修复成功率是串乱码，和世界bug组件属于同一类型，想要一颗子弹了结它显然不可能。
“我的子弹能够短暂抑制‘因果’成真的概率，每颗子弹大概能撑3分钟，总共6颗子弹。师尊，抓紧时间。”池归看向安若素。
视线在安若素下颌停留几秒后，池归又补充道：“这种时候咱俩之间就别演了，我用的词‘概率’、‘子弹’什么的……你肯定都听得懂。”
安若素神情复杂，微微点头后径直冲了出去。
失去强运庇护的金炬防守变得吃力，它反复告诫自己只要撑过池归这段抑制时间，对面两人就还是它的手下败将。但安若素的剑没给金炬太多喘息时间，配合池归精准射出的2颗子弹很快把它逼到了死角。
万念俱灰之际金炬抛下了私心，趁换池归换弹空档大喊：“池归！你可要想好了！没了我，谁来和安若素抗衡？我今天的下场就是未来你的下场啊！待安若素集齐全部能量，整个修仙界都会毁于一旦！”
接着它又对安若素怒吼：“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敢不敢把你搜罗秘宝的真正目的说出来！”
听了金炬的质问，安若素竟真地停了剑势，他回头看池归，眼神中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它说的没错，我收集bug组件确实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
“池归，有一件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要是今天我侥幸活了下来，未来我仍然会选择杀了你——救下一个注定忘恩负义的敌人，你会后悔的。”
池归的手搭在板机上久久没有动弹：“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安若素垂眸：“来来回回骗了你那么久，总该说点实话。”
多少个似是似非的破绽，多少次有心无心的暗示……数段回忆在池归脑海中浮现，星星点点与眼前人重合。
池归越过弩的十字准星看向安若素：“该怎么称呼你？师尊？系统？还是ST?”
“……你都知道了。”安若素叹了口气，“怎么样？任由金炬杀死我，你不仅可以顺利完成任务，还能摆脱JT对你的管控。”
“听起来很不错。”池归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安若素松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池归只要是个理智的人就不会试图救他……
箭矢呼啸从安若素耳侧穿过，命中身后意欲偷袭的金炬。金炬额头吃痛，哀鸣一声捂住头倒退了几步。
弩弦久久震荡，池归从十字准星后错开视线：“但我偏不如你的愿。”
“池归！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安若素骤然变了脸色。
池归充耳不闻，眨眼又是一颗维修弹出膛，子弹生效时间有限，安若素只得跟着冲了上去。
金铁交鸣不绝于耳，刀光剑影中安若素听见池归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让我抛下你独自逃亡，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奋战许久，池归沾一脸的灰，颊上更是被不知从哪来的血溅了一串红，唯独一双眼睛越战越亮。相比安若素自己，池归倒更像几十年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安若素。
安若素定定看着他：“即便你会卷进因果，和我一起死在金炬手里？”
“当然。”
池归亡命徒一般的义气让安若素恍惚，他想自己真是被因果影响了意志，还没拼尽全力就想着失败。
“那就打吧。”
万箭齐发，寒芒如瀑朝金炬脆弱的胸腹袭来，一道青影潜伏箭雨之中，神出鬼没专挑破绽下手，冰霜一经显露必啖鲜血以偿。
金炬占着强运苟延残喘，他用尽身上所有天材地宝防御，掐着池归换弹空当反击，甩出的银枪以诡异的角度命中安若素躯体，药物治愈的速度远小于伤口恶化速度，为了节省灵力，安若素放弃了用清身诀维持体面。
持续高消耗作战带来极致的疲惫，安若素抹了一把脸的血：“子弹还能撑多久？”
最后一颗子弹上膛，池归双臂已经酸软得抬不起来：“三分钟。”
“看来命运没站在我们这边啊。”安若素单手帮池归架弩瞄准，“努力过，挣扎过，反抗过……足够了。”
他话说得简略，池归却懂了。他们相视一笑，在走向必死结局的前一刻读懂了彼此。
“没什么可遗憾的，硬要说的话，我那价值一个亿的任务报酬恐怕泡汤了……”
池归说到一半没了声音，他耳边传来“叮”的一声，系统播放了一段礼花音效，祝贺他达成攻略进度100％。
“咱俩都是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了，怎么还搞这套。”池归无力地笑。
“再说了，我做攻略任务是为了收集npc情感数据的，你那儿戏一样的好感度真的作数吗？行啦，我就当你死前逗我开心。”
扣动扳机，最后一颗子弹“轰”一声朝着金炬飞去。
池归太累了，没看见安若素望向他的认真神情，也没听见弹鸣声之下那一句“作数”。
三分钟转瞬即逝，最后一支箭矢“哐当”被金炬的防御甲弹开，失去禁锢的因果力量如潮水般涨起。
败局已定。
真是遗憾啊，要是早一点获悉因果的作用，要是子弹再多一点，要是自己再强一点，要是……要是没有那么多“要是”。
耳鸣声此起彼伏，眼前烧毁的建筑物出现重重残影，碳化房梁不堪重负轰然断成两截。池归揉揉太阳穴，怀疑自己是不是累出幻觉来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远处火光中有大队人马。
“他们来了。”安若素蓦然抬头。
“谁？”池归下意识问。
安若素神情先是一松，旋即皱了眉：“梁淞，还领着赤心宗的其他人。”
现在这局面，谁来都不好使。池归担忧的同时感到疑惑，梁淞为什么会来净尘寺？看这阵仗，她恐怕是知道了池归和安若素遇险。
“搭把手，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这副模样。”
安若素靠在池归背后艰难地取出断臂，再用所剩无几的灵力把断臂回原位，新衣往身上一套，他依旧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一宗之主。
池归一把火帮他处理了血衣，心中既是无奈又是感慨：“你还真是……”
话还没说完，安若素用最后一丝灵力往池归身上施了个小小的净身诀，成功堵住了池归的嘴。
火幕被黑压压的人群踏平，梁淞大步流星来到安若素跟前：“师尊，恕弟子来迟。”
她一挥衣袖，身后赤心宗众人整齐划一亮出武器，训练有素地组成阵法围攻金炬。
按理说这点攻击根本伤不到受因果庇护的金炬，可神奇的是，伴随阵法的展开，空气中的因果能量竟在一点点减少，颇有蚁多咬死象的征兆。
“梁淞，你怎么知道我和池归在这？”安若素问。
“其实不是我啦，我只是负责把大家叫过来。”梁淞有些不好意思，往边上退了一步亮出站在她身后的人影。
“是姜黄，是他说金长老包藏祸心，师弟和师尊遇难，还精准地报出了你们遇难的地点，以及该怎么围攻金长老。”
许久不见，姜黄周身的气质愈发深沉。一袭月牙白长衫蓝褂与四面火光格格不入，他并不拔剑同别人一起组阵，而是用那双素白修长的手托着半袋糖炒板栗，吃得斯文细致。
似是察觉到安若素探究的目光，姜黄缓缓抬眸，倨傲地看了安若素一眼。
两人都是大喜大悲不形于色的人，此刻视线一对却都读出了彼此眼中的挑衅。
姜黄的声音比眼神更冷：“安若素，贸然顶替我的位置、和我师兄在皇城独处的这三十二天，可还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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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问心有愧（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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