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一匹瘦马驮着两位旅者往深处走。
林间猛地蹿出一道黑影,坐后边的旅者反应极快,射出的剑精准贯穿黑影脖颈,鸟兽凄厉的啼叫穿透林野传出去好远。
“第五十二只。”
池归摘下麻布兜帽,倚着姜黄的背往箭筒里续上新箭。
“折了一个金炬,引来那么多妖修来追杀,妖族可真是小心眼。”
姜黄一拉缰绳催马快走:“妖修也就算了,赤心宗那边说是要帮妖族讨说法,派了某位长老领着一帮人来清理门户。”
池归默默看着道旁葱茏远去的草木,叹了口气:“所以我们现在成替罪羊了?真是可笑,但凡妖族肯查,他们都能找到金炬被押回赤心宗的证据。”
“查出来也没用,他们不敢和赤心宗反目。”姜黄语气冷酷依旧。他总是这样,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一次眼。
也是,既然安若素愿意主动给台阶,妖族自然会把怒火撒到他和姜黄这两个赤心宗弃徒身上。
“安若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池归喃喃自语。
这个名字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倾囊相授、多次搭救、同生共死……每当池归觉得自己快要了解安若素时,总会被各种各样的疑云困住脚步。
逐出师门后安若素像是铁了心要和池归划清关系,连带系统这层身份也给扔了。
现在池归打开待机页面,只能看到一望无垠的蓝屏与安若素留下的一句话:“我走了,关于功法与药浴丸的承诺还作数,等你达成条件,系统会自动发给你。”
失去安若素控制的系统沉默了不少,它现在只保存了报数据这样基础的活,绝对诚实也绝对无趣,算是彻底成了一具机械空壳。
细雨打湿衣襟,池归抬头望天,重新拢好麻布兜帽:“要下大雨了,姜黄,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丛山深处他们终于找到一处小村落,二人顶着湿漉漉的披风站到村口的火堆前,正打算向守卫表达住一宿的意愿,没成想居然遇上了熟人。
“池归?池师兄!”村口守卫一见池归的脸就惊喜地叫了起来。
“你是……”池归听了这个称呼心生警惕,手都搭在了腰侧的木弩上。
“哈哈,我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难怪师兄认不出我。”
守卫爽朗一笑,深吸一口气鼓起肚皮,腮帮也涨得像个球,他嘴里含着气模模糊糊地问池归:“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了吗?”
胖子……师弟……还不是赤心宗的……
池归脑子灵光一现,记起了守卫的名字:“你是韩二狗!”
“对!”守卫眼睛一亮,热情地把池、姜二人迎进了村,“想当初参加赤心宗的入门测试,我和师兄一块受过木知南师父的教诲,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还真是美好!只可惜我天赋太差,选到最后都没长老肯收我为徒……”
谈到木知南,池归顿时觉得眼前的韩二狗亲切不少,话匣子打开两人都迫切想聊聊对方的近况。
姜黄不远不近跟在池归身后,百无聊赖地检视村庄附近是否有刺客的身影。
他本以为师兄和故人相谈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刚聊了几句池归就笑着转身把姜黄拉了上来:“这位是姜黄,你还记得不?当初第三场考打架,最后一场我就是和他打的,这小子差点把我打趴在台上。”
韩二狗肃然起敬:“姜师兄!当时您可是我们预备弟子中的偶像,一天就能学透一招剑技可太强了,不知今天您和池师兄谁强谁弱?”
他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池归想起好久没有过问姜黄修练情况,勾住姜黄肩膀紧张问道:“快快交代,你如今境界到哪一步了?”
姜黄被他勾得微微欠了腰,如实相告:“元婴后期。”
“……”
池归这个刚突破元婴的彻底傻了眼,他寻思着自己怎么往皇城走了一遭,虽然疏于修炼但好像也没太摆烂,怎么修为上就被师弟超了整整两个境界?
大事不妙,师兄这个称号恐怕保不住了。
见韩二狗还在期待地看着自己,池归只好咬牙说出实情:“……他强。”
姜黄余光瞥到池归不忿的神情,主动解释道:“这些日子我研究灵草,吃了不少失败品,修为有些虚高,真打起来肯定还是比不过师兄。”
你小子修为和情商是绑一块涨的吗?池归被姜黄一句话哄舒坦了,忍不住开始回忆师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化的。
韩二狗看着他俩亲密无间的互动,心中有些羡慕:“二位师兄是出来做任务的吗?等完成任务,能不能教我几招?”
池归和姜黄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迟疑。
“我知道我底子不好……是不是为难你们了?不教也没关系的。”韩二狗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教你几招倒是没问题……”
考虑到今晚得在村里待一整宿,池归觉得有必要让韩二狗知道他们如今的处境,就把赤心宗和妖修两面夹击之事简要说了一说。
看着韩二狗越睁越大的眼睛,池归有些愧疚:“……抱歉,我和姜黄明早就走,待久了会给你们村子惹来麻烦的。”
事情说清,三人因重逢热络起来的氛围也冷了下来,韩二狗默不作声提着灯带路,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一路上,池归在屋檐下看到了许多盏灯笼,每盏灯笼旁都坐着一个青壮年男子,他们倚灯持棍棒,沉默地注视大雨中一动不动,双目圆瞪像是镇宅的石狮子。
静,太静了。寻常村子需要那么多守夜人吗?池归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疑虑。
韩二狗领着他们并没有走很远,拐过几次弯后就踏进了一间小屋。
床铺很新,桌凳整齐无尘,灶里还摆着几根黑炭,一切迹象都表明前房主刚离开不久。
池归心中的异样预感越发强烈,他定定注视着韩二狗,希望他能给出解释。
“这间屋子的主人昨天让妖修叼走了,雨下得太大,血都留不下一滴。”韩二狗语气平静。
“所以守在外头的那些人是……”池归心头一颤。
韩二狗点头,眼神坚毅:“我们村离魔窟近,外面那些兄弟都是自发的守村人,我把之前在赤心宗选拔学到的知识都交给了他们,妖修来犯时我们村也算有些自保能力。”
“但是总有意外,每过一段日子就会有大妖来村里觅食,我们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邻里村民被叼走。”
韩二狗说完,不管不顾“咚”一声朝池归跪下了。
“池师兄,求您帮帮我们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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