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课堂,沈南翎拽着赵轩宇的袖子,七拐八绕地来到一角无人之处。
她动作流利的把一个木箱打开,里面都是她的宝贝,各种符纸、朱砂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你有研究符咒?”赵轩宇看着那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狐疑地问。
“我会的可多着呢~"沈南翎左翻翻右翻翻。
“我有办法,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
“什么办法?"
"首先,你需要降低显眼度。"沈南翎抽出两支毛笔,一支蘸墨、一支蘸朱砂,然后在他的脸上快速的涂画起来。
“降低……显眼度?你画我脸干嘛!?”
“别动!”
片刻之后,赵轩宇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这样就算你在大晚上乱晃,别人也看不见你,足够应付晚上的巡逻弟子了。”沈南翎解释道。
赵轩宇心想:晚上看不看得见他,他不知道。倒是现在,他连自己都认不出来这人是自己。
赵轩宇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虽然他觉得这个鬼样实在有损面子,但此刻他确实需要沈南翎的帮助。
"你不会是耍我吧?!"
"话真多!接下来是溜出去的路线。听好了!巡逻都有固定路线,由东边往西、每半个时辰一次。我们找准他们巡逻间隙,便可以成功溜出去。"
“我们?"赵轩宇敏锐地抓住重点。
沈南翎咧嘴一笑:"当然是我陪你一起。没有我,你连出路在哪都找不到。"
赵轩宇心头一热,但嘴上还是说:“谁要你陪?我自己能行。"
沈南翎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到时若被发现,我会负责引开巡逻的弟子,你使劲往外跑就好。”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天便已经黑了。
夜幕降临,四周寂静一遍。
夜色沉沉,月色也被浓云遮了大半,只余几丝弱光撒在墙根。
两人轻手轻脚地溜过庭院,沈南翎对地形极为熟悉,带着赵轩宇避开了不少巡逻弟子。
赵轩宇心想:果然这个沈南翎就是擅长这些偷鸡摸狗的事,看她熟门熟路的,像回了家似的!
逃命这档子事,沈南翎早就熟得不能再熟。翻墙、打滚、扭身一气呵成,身手相当灵活。她从小就不是练武的,是练逃命的。
她一边贴着墙根闪,一边还不忘得意地低声嘀咕:”说真的,逃命这种事儿吧,还真不是谁都能干得漂亮。我要是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沈南翎对赵轩宇叮嘱道:”记住,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只管往外跑,别回头。"
赵轩宇点点头,心中却隐约不安,可能是因为和沈南翎合作吧。
两个黑影鬼鬼祟祟蹲在暗影里,沈南翎眼尾带着快要止不住的笑意,指了指墙根下一个黑漆漆的小洞口,低声道:"那~从那儿钻出去,就可以回家见娘亲了。"
她话说完,回头欣赏身边那人的表情。
赵轩宇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死死盯着那狗洞,青筋直跳:“你......让我钻狗洞?”
沈南翎双手叉腰,挑眉一笑,语气似嘲似笑,带着点不怀好意的调侃::“怎么,赵大公子还指望走正门,让人抬轿送出不成?”
她斜眼看向旁边那满脸为难、又拉不下脸来的人。
赵轩宇脸色一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只是......不习惯钻......这......种事。"
沈南翎笑得更放肆了,似乎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习惯点吧,从狗洞钻出去这种事,我可练过~没点脸皮厚,怎么在这世道活得久?"
见他还愣在原地,磨磨蹭蹭不肯挪脚,沈南翎两手抱胸,歪着头,笑得一脸贱兮兮:"欸?不走了?"
她故作恍然,一拍额头,语气忽然转为遗憾:"啊......还是说,你娘没你的面子那么重要?唉,可惜了她老人家~"那语调拖得长长的,像真替人惋惜似的,实则专捅心眼子说。
"你!!!"赵轩宇脸都青了,憋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声不吭地咬牙,朝着狗洞屈膝、钻了进去。
墙脚边的沈南翎蹲着偷笑,眼睛弯得快要打不开了。看到赵轩宇狼狈地钻了出去,她笑得更开心了,还不忘挥了挥手洒脱地道:"一路顺风啊!替我向她老人家问个好~!"
话音刚落,就听墙外'扑通'一声落水声。
赵轩宇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压着声音,墙的另一头传来几乎变调的怒吼:“沈!南!翎!这外头是水池你怎么不早说!!”
沈南翎猛地捂住嘴,肩膀狂抖,笑得花枝乱颤:“哎呀呀......忘了说了!就因为外面是水池,才会没有被封嘛,那是狗子喝水用的~”
"什么??!!"
笑够了以后,沈南翎找了个开扬的房顶守着,看着湿答答的赵轩宇一点一点地走远。
沈南翎拿出准备好的酒,一人就着瓶口,畅快的与清风对饮。
鬓边的几缕发丝随风轻拂,轻柔如羽,抚过沈南翎的脸颊,像是旧日母亲温柔的触碰。
她缓缓抬手,掌心向上,感受那一片又一片被晚风卷起的落叶掠过指尖,轻盈无声,如时光般无迹可寻。
赵轩宇回去看他娘亲了,她也想念自己的娘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她。
“起风了......”她自言自语,声音一出便被风吹散。目光微垂,望着前方微晃的枝影,心思却早已飘远,不由得想起母亲是否已添了冬衣,是否还坐在窗边,替她织那件未完的裘袍。
她想起离家前与母亲的一段对话:
“人这一生,总要学会与自己共处。你看那轮月亮,它孤悬夜空千万载,可曾因无人相伴,便减了清辉?清风为友,天地为伴,孤清未必不圆满。”
娘亲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掌心温暖干燥:“你要先做自己的月亮,才能照亮想照亮的人。”
沈南翎把脸埋进她掌心,闷声道:“可我想做娘亲的小太阳。”
那夜庭中有夜昙绽放,幽香浮动。
沈南翎听见娘亲的笑声,比月光更轻盈:“傻孩子,太阳也要先温暖自己,才能温暖人间。”
“可我还没长大呢!"沈南翎低声说,像是在撒娇,又像是真心不舍。
娘亲轻轻一笑,语气却没有退让:"早就长大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上那轮月,仿佛看见过往的片段,语调温软而深远的对沈南翎道:"你从小就比别人有想法些,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知道要往哪儿去。阿翎,这世上能陪你看月亮的人会有很多,但走你那条路的人,只有你自己。世间没有绝对的正确,若已选好要走一条怎样的路,那便踏实地走去。路上的风景,是你该看的地方;至于终点,是任何人都无法预知的。雪花飘落,无须安排,终将各得其所。”
她还记得那一夜娘亲为她盖好被角的手,记得那盏灯摇曳时的影子,也记得自己转身离去时,娘亲嘴角温柔的弧度......
"娘,我想你了。"
就在此时,原本阴沉沉的夜空,像被谁抚开了一道细缝。
乌云朵让出了一丝缝隙,静静地,月光潺潺洒落,光亮落下之处,映出一身雾缣纱衣,在月光下微泛冷光。
修长的身影落在瓦片上,来人周身似被清风簇拥,气质孤傲却不张扬,冷冽如霜,却洁净无尘。衣袂随风飘动,似乎与夜色相融,又似从天上走下来。宛若一缕月下轻烟,不沾俗世尘埃,只教人屏息凝望,生出几分不敢靠近的敬意。
一瞬间,沈南翎心神竟如那浮光,落进了这静夜与月影之间。
她心想:这谁啊?这么冷,脸跟没被太阳晒过似的,一副仙人下凡、千年不近人情的模样......但还挺好看的。
“不知何家仙君迷了路,找不着宫殿,误闯了人间?”沈南翎一下子便把想念娘亲的思绪抛诸脑后,眼角挑起一抹笑,语气里有几分戏谑,丝毫不见生分。
“仙君深夜独行,可是在寻我?”她流里流气的道。
兰子君未冷眼相对,训道:“未至休沐,学子不得擅离。”
"美人......啊不对,美男先不要生气,他只是母亲生病了,回去看看。"
"罚。"美男话语凝练。
"他那是尽孝。如果只讲规矩不管人情,那不就变成书呆子了吗?不懂人情世故可是要吃大亏的。人嘛~就应该互相帮助,义气比金子都贵。我今天也算是给你上了一课。”
“一身酒气,成何体统,罚。”兰子君冷冷地道,话音未落剑便起。
“哎呀,这么美的人怎么就……这样小气呢?每句都要罚人......哎......别恼啊!”沈南翎丝毫不显紧张,轻松自如地应对,甚至能预判每一招,每一式,灵活而又安闲地避开他的一剑一刃。
突然贴近的招式,送起一阵檀香飘飘,她夸张地哇了一声:“你连汗都是香的?啧啧,比醉仙楼的头牌姑娘还勾人。你靠这么近我会害羞的,想不到你外表冷,第一次见面却如此心急?”
这番话让兰子君几乎咬碎了牙,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静,硬生生压下那股怒气:"戏谑无度。”
兰子君从小身边皆为优雅之士,旁人皆敬他畏他。纵使心有恶意,面对不同流俗的兰子君,也难以显露在他面前。然而沈南翎这一番露骨之言,把他从头到脚连汗都品味一通,实在是太过直白,竟让他忍不住脸红耳热,连一贯冷淡的表情也多了几分羞愧,往常清冷无言的气质,在此时竟也带上了几分躁。
他剑法越发凌厉,每一招每一式似乎都带着强烈的怒气。而沈南翎看得清楚,这人看来并不擅长言辞,而且情感内敛。
沈南翎靠得更近了,眼波流转,低语道:“耳珠泛红,这模样简直勾魂夺命,勾得人连命都不要了。”她这番话轻飘飘地抛出,眼中带着一丝狡黠的光。
“不知羞耻!”语气比挥出的利剑还冷。
“哎呀,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呢?”沈南翎一边继续逗他,一边巧妙避开了他剑锋的逼近。
兰子君的怒气越来越旺,但每次挥剑,沈南翎总能以一种随意且轻松的姿态避开,像是在游玩一般。
“功夫还挺好的!剑姿优美动人,有音有律有风度,好看!”她笑嘻嘻地继续逗他,声音里带着几分俏皮。
算了算时晨差不多,赵轩宇应该也跑得够远的了。虽然美人很有趣,但沈南翎觉得她是时候该抽身离开,免得玩坏了这个不懂转弯的呆板。
她一个旋身,准备找个机会溜走。
“美人虽美,但天色已晚,还是不要纠缠于我才好。”她道,笑声在夜空中回荡不绝。
沈南翎脚步轻快,转身往后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美人仙君紧随其后,咬得死紧,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沈南翎哈哈一笑,:"哎呀,哎呀,这不就是夸了你几句吗?怎么这么快便对我沦陷了啊?你说说,满山遍野地追着我跑,也不装一下矜持?!不急不急,你要想我,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啊!"
风声呼啸,她脚下又快了几分,还不忘回头补刀道:“你说,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沈南翎轻挑眉,突然减速伸手挑逗他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和调笑。
兰子君没料想到她行险弄诡,虽躲避得极快,但脸还是被摸了一下。
他后退了好大一步,眼神如看到毒蛇一般,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哎呀,果然皮肤如玉。不愧是天生的美男子!”沈南翎毫不客气地再起调侃,语气里满是玩味。
兰子君已怒气勃发,却只牙关紧咬,道:“报上名来!”
沈南翎毫不畏惧,反倒笑得更灿烂:“我的小名不值一提,就不污了美人的耳朵了。好女不与美男斗,在下先滚为敬。”
说完,她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轻巧地转身,脚下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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