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看黎自初看得有点出神，直到听见副校长喊他名字，他才回过神来大大方方跟各位教授问好道：“老师们好，抱歉，打扰各位了，我来找杨老师。”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露征询地看向杨副校长，“要不我先出去，等您有空我再来？”
他现在哪敢往黎自初跟前凑，之前他警告过自己，让自己离秦序远点，结果今天直接坐他车来的，简直不识好歹。
杨副校长也有些犹豫，校长还在路上，他们也是被临时拉来做陪客的。
因为盛晖来谈医学合作中心，几千万的项目，校长吩咐一定要把人招待好。
可他们平日里只会教书，哪里应付得来这些。
他悄悄环顾一圈，见大家都没话说，一咬牙，决定把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子留下，替他们招呼黎自初。
于是，他回道：“进来吧，听说你入职盛晖了，正好来跟黎总汇报汇报工作。”
毕业生就业情况调查的时候，楚越填的去向是“盛晖集团秘书办”，具体的没填，所以杨副校长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以为他只是普通小职员，在黎总那里肯定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楚越硬着头皮走进去。
他身后，带他来的那个小干事趁机想跑，也被杨副校长一并拉了进来。
小干事颤颤巍巍地给自己找了个角落，尽量缩小存在感。
他一直都知道楚越这个风云学长，毕竟他也是学生会的，楚越还带过他们。
只是他不知道，同样都是学生，为什么楚学长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就能这么淡定？
“黎总。”他看见楚学长走过去，跟中间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打招呼，语气客气。
“黎总，他叫楚越，您可能不认识，他呀是今年的优秀毕业生代表。”他听见杨副校长说。
黎自初主动朝楚越伸手，像是两人不熟一样，“楚助理确实很优秀，而且人脉还很广，对吧？”
楚越微微哽了一下，倾身，伸手回握他道：“黎总说笑了。”
“是吗？”黎自初没有收回手，而是微微攥紧楚越的手掌，把人拉进一些，对杨副校长道，“杨校长说错了一句话，楚同学现在也算是我的助理，我跟他很熟。”
“啊？这可太好了。快来快来坐下，”黎自初站着他们坐着，怎么着都不合适，“那位同学，麻烦你给搬个椅子来。”
杨副校长吩咐那个角落里的干事道。
楚越忙笑着制止他：“杨老师，我演讲稿忘记准备了，得去临时抱佛脚。”
杨副校长有些不满。
黎自初此时已经松开他的手掌，不过目光却仍旧落在他身上。
楚越硬着头皮继续道：“您就让我去吧，待会当着好几千人的面，掉链子怎么办？”
杨副校长这才松口道：“那你去吧，好好准备。”
“谢老师。”
说完，他几乎是小跑着往门口冲。
谁知，手才刚放在门把手上，就听身后黎自初淡淡开口道：“楚助理，待会好好表现，给我们盛晖长长脸。”
楚越转身，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我会努力的，黎总。”
他这一走，刚才那个小干事也赶紧跟着溜了出来。
一出门他就靠在墙上大喘气，佩服道：“学长你也太厉害了吧，当着那么多教授的面还敢找借口开溜。还有那位黎总，他气势好强，太吓人了，你不害怕吗？”
楚越拍拍他的肩膀，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那你该去看看他谈生意的样子，上亿的单子，云淡风轻两个字‘可以’，那气势才叫强。”
上午九点，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楚越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二排靠走道边的位置，黎自初在第一排中间，挨着校长。
两人隔了五六个人，楚越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下面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经管系楚越同学上台发言。”
楚越起身，他能感觉到自己名字被念出来的那一刻，黎自初从前排回过头来看他了。
他借着低头整理学士袍的动作，回避他的目光。可那道目光却一直追着自己，让他每走一步都如芒刺背。
终于站上演讲台，他目光缓缓扫过乌泱泱的台下众人，同时也轻得不能再轻地掠过那个人，开口道：“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很荣幸今天能站在这里。我的讲话会很短，所以想睡觉的同学们先忍忍。”
台下有不少人笑出声。
“大学四年，不长，甚至不到人生的二十分之一，如果有幸能活到八十岁的话；它也可以很长，长到能伴随我们一生。我时常在想，毕业之后我要做什么，才能对得起肩上扛着的‘吴大’两个字？我想了很久，发现‘先做人、后做事’比较贴切......”
楚越的讲话真的不长，前后不超过五分钟，核心思想无非是正身、正德、正行。
这套老旧的说法被他缓缓道来，竟然变得生动有趣许多。
黎自初不会自大地认为这些话是楚越对自己说的，但必须要承认，这很动听，他很喜欢。
全场掌声雷动。
楚越从容不迫地鞠躬、下台，路过黎自初时，他偷偷看了一眼，见他刚好也正瞧着自己。
两人的目光隐晦地对上，各自眼中情绪翻涌，但很快黎自初就转头去跟身旁的校长说话去了，快得让楚越来不及分辨他目光里的情绪。
典礼后是毕业生拍照环节，楚越被几个走得还算近的同学拉着拍合照。
别的系的女生见状也想跟他拍，他推不掉，结果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爱豆。
旁边有几个男生眼红，围着看了一阵后，嘀嘀咕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白脸一个。这些女的都快流口水了。”
“你说谁呢？”有女生听见，不乐意了，当场质问道。
当中一个矮个男生斜瞟一眼，淡淡道：“说谁心里没点数？”
“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小白脸，他有做什么了不起的贡献吗？能跟那些科学家比吗？你们一个个巴巴往上凑，脑子里头想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们想什么了？你倒是说清楚，楚越学长是优秀毕业生，你呢？你是什么？”
“优秀毕业生很厉害吗？出去了还不是要点头哈腰给人当孙子......”
“我想我的年纪还没有大到，需要楚越同学给我当孙子。”黎自初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不急不缓，温和淡定。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杨副校长和几个主任簇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他们不认得黎自初，但认得副校长，一个二个当即不敢说话了。
“楚助理，麻烦过来下。”黎自初朝楚越招手。
楚越跟旁边的女生点头致歉，侧身绕过她们走了过去。
“黎总。”
黎自初点头，迈步走到他身侧站定，对之前出言不逊的男生说：“你们学长可是我黎自初最得力的助手，优秀的人不管到哪都一样优秀。”说完，他看向杨副校长，“这两年咱们学校学生的素质差距有些大了。”
他的身量是现场最高的，目光淡淡扫过时，无形中的压迫感如泰山压顶般落在每一个人身上。楚越除外，他只感觉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杨副校长尴尬一笑，指着那个男生问：“你是哪个系的？让你们辅导员过来找我。”
那男生在听到“黎自初”三个字后，就知道自己惹错了人，懊恼得不行。又听到校长点名要见辅导员，就更慌了，忙对楚越连连弯腰道歉道：“对不起学长，我说错话了。”
楚越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大度，也没有要在黎自初面前伪装一下的意思，当即回道：“同学是计算机系的吧，周继伟周辅导员在礼堂帮忙呢，你可以直接过去找他。”
“学长，学长，我错了......”
黎自初嘴角微挑：“楚助理，恭喜毕业，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跟你合个影？”
楚越微微仰头看他，这个时候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无论黎自初提什么，他都会答应他。
“是我的荣幸。”他回。
接着楚越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随便喊个同学帮忙。
谁知黎自初却说：“稍等，我把正事办完。”
楚越：“好的。”
“杨副校长，医学合作中心后续的对接工作会交由楚越负责，他直接跟我汇报。校方有任何需求尽管跟他提，他会全权配合。”黎自初说。
楚越被吓了一跳，之前可没听他提过。
况且这么大的事，哪是他一个实习生可以插手的。
但他又不好现场反驳黎自初的话，只得在一众同学、老师打量的目光里淡定微笑。
“了解，我们会跟楚助理随时保持沟通。”杨副校长说。
说实话，吴大建校以来，还从没有哪个毕业生能在刚毕业就参与学校建设项目，这位楚越同学真的是不一般。
黎自初点头：“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杨副校长：“我送送黎总？”
黎自初指了指楚越，“很久没回母校了，让楚越带我转转，杨校长去忙吧。”
“也好也好。”
说罢，杨副校长看了楚越一眼，带着几个主任走了，临走前还把之前惹事的那个同学也一并带走。
四周安静后，楚越深吸一口气：“医学中心的事，我不能接黎总。”
“只是在中间传个话，做不了？”
楚越心想，传个话是不难，只是......
“换个人吧，黎总。”
“给我个理由。”
楚越沉默下来。
黎自初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回话，便知道他并不打算解释。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我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出尔反尔，你总得给我个理由，让我去跟校方解释。”
楚越也不说话，只一个劲拿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黎自初无奈，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捂住那双眼睛，警告他道：“不准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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