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肇走进病房,一开始没看见人,后来在一堆被子里发现楚越。他把自己藏在里头,鼓鼓的一小团,看着怪萌的。
“干嘛啊你?”杨肇走过去拉他的被子,“我看看伤口,还疼吗?”
楚越探了探脑袋,见黎自初没有跟着进来,松了一口气,小声问他:“黎总怎么会来?他今天不是有重要会议吗?”
“待会他取药回来你自己问他呗。”
“他还帮我去取药了?他为什么去帮我取药,不会耽误他正事吗?”
杨肇有些好笑:“他再怎么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们害你受伤,又联系不上你家……反正不要紧,他有数。”
“可是......”
“行了,”杨肇挨着他的床沿坐下来,认真道:“对不起啊,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打的我。”楚越缩回被子里,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明知故问道,“碧云华栖真的有问题?”
杨肇也没瞒他:“你看出来了吧,七号楼建材有问题。”
楚越捏着被角的手指紧了紧,“黎总早就知道了是吧?今天这是他的意思?”
“嗯。”
楚越有些着急,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为什么!这样直接搞,盛晖损失会很大的……”
杨肇:“工程质量是他的底线,忍不了。”
楚越一下子安静下来。
底线,底线......是啊,他是黎自初啊,怎么会察觉不到项目出问题,又怎么会放任不管。
可是不值,他在心里想。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得先走。”杨肇说。
“那黎总?”
“他我可管不了,走了。”
“好哦。”
目送杨肇出去后,楚越想了想,调出秦序的电话。响了好久那边都没人接,连打三个之后,才终于接通。
“什么事?”对面的声音有些冷,有些沙哑,让楚越有种秦序在哽咽的错觉。
“......碧云华栖验收停了吗?”
“停了。”
“我老师?”
“他没事,就只是有些激动,被杨肇送去疗养院做全身检查去了。”
“你确定?”
“嗯。还有事吗?”
“有,动手的那些人送走了吗?”他担心杨肇他们找到那批人。
“已经出城了,我挂了。”
“等等你在哪?你在跟谁动手......”电话那头有别的动静,像鞭子破空的声音。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啪就把电话挂了。
楚越皱眉,他倒还不至于因为秦序的态度生气,只是有些奇怪秦序在跟谁动手?按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碧云华栖善后。
他越想越不对劲,又拨了电话过去,结果这回对面直接关机,根本打不通。
楚越想了想,给黄胖子发微信,“秦总在干嘛你知道吗?”
那边回得很慢,大概十多分钟后才回消息,“他被秦董喊回家了。”
楚越知道秦序很少回秦家老宅,都是自己住在外面,这次被喊回去,八成是因为碧云华栖的事。验收无故延后,老爷子那边估计也挂心。
想到这里,他把手机丢到一边,缩进被窝里开始复盘今天的事,生怕有什么破绽被黎自初看出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走廊的光从门上的玻璃那透进来,淡淡的,雾蒙蒙的。
突然,他察觉到屋子里有另一道呼吸声。他顿了一下,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黎自初斜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拿着平板,应该是在办公。
屋子里光线暗淡,平板的光自下而上打在他脸上,把他的下颌、眉骨勾勒得格外清晰深邃,像是用刻刀刻出来一样。
楚越翻了个身,躲在被子里偷偷看他。
“醒了?”黎自初头也不抬地问他。
楚越眼珠子一转,立马翻身转过去,打算继续装睡。
黎自初把平板放到一边,起身走到病床旁边,“自从认识你以来,不是生病,就是受伤。楚越,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爱惜自己身体呢?”
比这更让人心软的话,楚越都听过,可只有黎自初说出来,差点就让他红了眼睛。
“医生开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起来把药抹了。”
他说话的时候,楚越垂着眼睛,拉开被子坐起来,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我自己来就好,不麻烦黎总。”
他以为黎自初要亲自给他上药。
“后背你怎么自己上,我去喊护士。”
“……好哦。”楚越语气失望。
很快,黎自初带着护士回来,一进门就见楚越把自己的上衣撩起来,光着后背,背朝外坐着。
背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黎自初叹了口气,嘱咐护士轻点。
护士点头,走过去,打开药膏,对楚越说:“麻烦把衣服再拉高点。”
楚越照做,后背一挺,衣服往上一撩,蝴蝶骨一下子撑了起来。
黎自初在看,楚越知道。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连带着薄薄的腹肌也跟着绷紧了。
护士戴了手套,拿棉签沾了药膏,往伤口处抹。
楚越不自在,而且随着黎自初的目光越来越不自在。
好不容易,护士上完药走了。
病房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黎自初手机有消息进来,说动手的人抓住了。
“我待会有事得出去一趟,家里阿姨会送饭过来,你乖乖吃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你有我联系方式吗?”黎自初说。
楚越摇头,“没有。”
“把你手机给我。”
楚越从枕头底下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手机有锁屏密码,他忘记解锁了。
黎自初接过来,问他:“密码是多少?”
“9112......”楚越突然顿住。
“后面呢?”黎自初问。
楚越脸涨得通红,他的锁屏密码是黎自初生日,他怎么敢再接着往下说。
“我,我自己输吧。”他硬着头皮问黎自初要。
黎自初却没有递还给他,而是继续输密码,“噗哒”一声,手机锁屏打开了。
楚越:“!!!!!!”
他的心脏一下子跳到嗓子眼,结结巴巴解释道:“我,生日,我......”
没等他找好借口,黎自初就已经输好他私人号码的手机递还给他了,说:“我存了自己的私人号码,还有微信好友申请记得通过,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这会儿,楚越的大脑一片空白,连黎自初什么时候走了都没留意。
他知道自己用他生日当密码!
他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他?!
可惜这会儿黎自初走了,他没法求证。不过就算黎自初不走,他也不敢求证啊。
楚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懊恼地在里头滚来滚去。
病房门口的保镖听见动静,敲门问:“楚先生怎么了?需要帮你喊医生吗?”
是黎自初临走前给他留的保镖,守在病房门口,一左一右地站着。
“不,不用。”楚越不习惯,下床来打开门,“你们下班吧,医院很安全,不会有人来。”
为首的高个子保镖低头看了他几眼说:“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楚越看他面熟,“你们跟黎总很久了吧。”
“嗯,十多年了。”
楚越咋舌,“是挺久了。”
他想起来好多年前就见过他们,这两人业务能力一般,他觉得。否则之前他偷偷跑去偷看黎自初,他们怎么一次也没发现。
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阿姨送饭来了,她循着门牌号敲门进病房,楚越赶紧坐起来。
阿姨忙笑着让他别动说:“不用起来,就在床上吃,别扯着伤口。”
说着,她把两个四层高的木质送餐盒放在床头柜上,将饭桌支在床上,一样一样往外拿。
“先生亲自交代,要清淡的补身体的,我炖了鸽子汤,养伤口最好了。”阿姨说。
她在黎家老宅干了三十多年了,难得见黎自初主动开口让送饭。
“谢谢阿姨。”楚越说。
“不用谢,快吃吧。”
楚越点头,“你们吃了吗?”他问的是门口的保镖和送饭的阿姨。
阿姨笑得和蔼,“好孩子,不用管我们,我们会自己安排,这些年都这样,有数着呢。”
“好。”
吃完饭,楚越又给秦序打了个电话,没打通,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按说他今天这招苦肉计一上,秦序该多少有些表示才对,谁知一点动静也没有。
后来,大概是药劲上来了,楚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病房门被突然推开,一下子把他给惊醒了。
“谁?”他警觉地坐起来,打开床头灯。
“是我。”秦序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
“你怎么进来的?门口不是有保镖么?”
“黎家的保镖认得我。”秦序说,“他们不拦我。”
“哦。”
秦序走近些,“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有什么好看的,”楚越大咧咧扯开病号服,“都是皮外伤,又不疼。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好......”
说着说着,他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便渐渐收住话头。
突然,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肩胛骨的位置,那里应该是伤得最重的地方。触碰的力道很轻,几乎没什么感觉,有些痒……
“楚越,不管今天这出你是为了什么,你赢了。”秦序沉着嗓子说,还从来没有人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以前没有,以后应该也不会有。
赢什么?
楚越很想知道,可他不敢问,他怕问出来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没想从你那弄什么好处。”楚越说。
秦序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疼么?
“疼什么疼,小时候被打得比这厉害多了,这才哪到哪。”
“又不是被打得多了就不会疼。”
楚越默了一瞬,转过去看他,屋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小灯亮着,光线有些暗,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秦序脸上带着伤。
“你?”
秦序别过脑袋,故意遮挡,“我听说黎自初过来待了很久?”
“也没多久。”楚越皱着眉凑过去看,“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身上也伤了?被人打了?”
秦序额头红了一块,下巴靠近耳朵的地方青紫红肿,身上估计是随便套了件干净的衬衫,上头还有折痕,有血渍透出来。
秦序没有否认,只淡淡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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