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送姚柏涵走的日子。
陈晓提前说上午十点到,跟他们吃个午饭,下午接女儿回去。
早上十点,灿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姚汶风睁眼坐起来。一眼就从穿衣镜里看见自己脖颈出拇指大的一抹红。
他皱着眉伸出指尖摸了摸,偏着头的角度使肌肉的线条更加明显。
下一秒郁华推门进来,姚汶风脸色一变,放下手拍在床上,绷起嘴角道:“郁华!”
生气的扭过头让他看自己昨晚的罪证,不说话气鼓鼓的瞪着他。
郁华不仅没有一丝愧疚还笑的挺开心。
“我一会怎么跟我妈吃饭。”姚汶风接着控诉。
“别急别急。”郁华转身拿了一盒粉底进来,用粉扑把印记遮住。
“好了,看不出来了。”
姚汶风从盒子自带的小镜子里瞅了瞅,确实遮住了。
“你还有这种东西?”
“上次你抱怨的时候我想起来可以用这个遮,给涵涵买洗发水一块买了。”
姚汶风“哼”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郁华跟在他身后进了卫生间,抱着胳膊倚在门口:“一会我去不去啊?”
姚汶风从镜子里看他一眼:“你想去就去,不想就算了。”
郁华想了想,挠挠头:“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姚汶风关掉水流,抽了张纸擦手,“她喜不喜欢你无所谓,她早就没资格过问我的感情问题了。”
客厅里姚柏涵正抱着小元道别,从来这第一天起,她就非常喜欢这只小猫,连睡觉也要抱着不撒手。
姚柏涵今天起得很早,也许是要走了心里不舍,一大早就闷闷不乐的,早饭吃了没几口就蹲着跟小元说话。
姚汶风随便吃了两片芝士面包,跟姚柏涵说:“走了,涵涵。”
姚柏涵点点头,站起来戴上帽子,背好背包,行李箱在姚汶风手里,收拾好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小元一眼,撇撇嘴,眼泪突然溢满眼眶。
姚汶风拉着行李箱刚想过去开门,看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姚柏涵嘴唇动了动,本来也不想哭的,只是刚刚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真的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好舍不得小元啊……可是这是郁华哥哥的猫,如果她要走了小元,郁华哥哥就失去小元了,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用手背擦干眼泪。
“我们走吧!哥哥。”硬是说出来壮士断腕的气势。
“这个送给你。”郁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一幅油画,画上一个小女孩光着脚踩在天鹅绒上,提起的白色百褶裙摆闪着奇异的光,红唇轻启笑的优雅动人。
姚柏涵瞬间被画吸去了注意力,惊叹的举起来:“这是我?这是我!哥哥!”
姚汶风也被绝美的画面惊到,绘画就是这么神奇,明明画的只是一个小女孩,光影与色彩的交汇却能让人联想到天神赐福、奇异恩典。
“什么时候画的?”姚汶风问。
郁华正看着姚柏涵笑,闻言笑容一顿,斜了姚汶风一眼,“就在你每天回来把自己关进书房对我不闻不问的时候。”
“……”姚汶风警惕的沉默了,转而对姚柏涵说,“快走吧,一会迟到了。”
郁华最后还是没去,目送两人出了门。
气氛融洽的吃完饭送走母女两人,姚汶风叫了个车回去——今天出来特意没有开郁华的车。
虽然不能知晓回家后姚柏涵会说些什么,但既然郁华不来,姚汶风便尽量避免提醒陈晓关于郁华的一切。
告别司机师傅,姚汶风快步走过小区里曲折的小道,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怀着雀跃的心情打开门,入眼郁华坐在沙发上看书。
应声抬头,眉眼弯起:“回来了?”
姚汶风喘了一口气,反手带上门。
“我们出去约会吧。”为了平息郁华被忽视的哀怨。
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手中的书——是最近在读的一本社科类书籍。
郁华合上书,颇感意外:“好啊。”
郁华站起来平视姚汶风,两人凑的很近,郁华歪头又拉进了些,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
姚汶风眨了下眼,正思考怎么回答。郁华却只是不经意的随口一问,收回上挑的眼神。
回头追随郁华的背影,进了卧室。
“去看电影吧?”
“你想看什么,提前订下票。”郁华边说边在衣橱里找衣服,心里却觉着姚汶风有些反常的粘人,与以往的都不同。
“这件好不好?”郁华拎出一套。
姚汶风视线不由自主的扫了一眼:“好。”
郁华真是个穿什么都好看的人,这么想着,回神却见郁华视线戏谑的看着自己。
姚汶风一愣,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呆呆地在走神。
随即又疑惑,问道:“要……我出去吗?”
“哦,这倒不用。”郁华随手解开上衣扣子,“你怎么啦?昨晚梦见我死啦?”
“啊?”姚汶风完全状况外。
“没事,随便说的。”抬起手背探了一下姚汶风的额头,“你妈欺负你了?”
姚汶风好笑的把郁华的手拿下来:“没有。”
“没有人欺负我,你快换吧。”
姚汶风出去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电影,手边放着郁华合上的书。
郁华看书习惯在哪里看便随手放在那里,这个屋子里随处可见郁华的书。
没几天假期就要开学了,整整一个月,郁华除了去了一趟夏威夷就一直窝在这里陪着他整天无所事事。
不知道他平时假期是怎么过得。
郁华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姚汶风已经选好了几部评价比较好的电影,给郁华看。
郁华边穿外套边就这姚汶风举起的手机低头看:“你想看哪部?”
“都行,看你吧。”
“第二个?”
姚汶风答应着,指尖滑动买票。
冬日灿烈的暖阳温柔的铺洒大地,郁华扭头说今天的新闻,阳光也洒在他上扬的眉眼。
“马上就要春天了,今年冬天没怎么下雪啊。”郁华抬头看了看远处枝头冒芽的绿叶,“天气暖的好快。”
目光落到坐在门卫处马扎上聊天晒太阳的老人,喃喃自语:“老人最怕冬天了。”
姚汶风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已经回暖了。”
“说起来再过两天开学,你要回学校住还是住这?”郁华突然转头,双眼直视姚汶风,语气随意的像是问今晚吃什么一样。
姚汶风一顿,在他的认知里默认开学当然是住宿舍,所以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郁华这么一问他若是断然回答搬回学校好像有点……
姚汶风也说不上什么具体的原因,但他脑海里第一反应是不能就这么住在郁华这,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千回百转:“我……”
对上郁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流动着温柔的海,仿佛他说什么都没关系。
“我住宿舍吧,不然曾涉一个人太孤单了。”这是什么烂理由……姚汶风说出口就后悔了,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我可以经常过来找你的。”
郁华笑着点点头说“好”,仿佛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姚汶风觉得他只是不想追问。
话题很快转移到电影和八卦上,气氛丝毫不受影响,郁华兴致勃勃的跟他说这部电影的导演拍这个的灵感来源于为了女儿的一个实践作业在院子里种了一年土豆。
姚汶风被这些奇闻异事逗得忍俊不禁,从车窗看出去,目光所及,天高云阔、景色如画。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这个世界。
这样的时光不知道还剩多少?
曾经大言不惭跟曾涉说“哪怕爱过”,未想食髓知味,哪能那么轻易割舍的下。
爱故生忧,爱故生怖。
现在算是懂得了。
懂得之时早已是局中人、网中物。
“毒苹果好不好吃?”姚汶风问自己,动了动嘴唇,将无声的字句吐落。
“郁华,”姚汶风鬼使神差的张口,
“你会跟前男友联系吗?”
“我没有前男友。”郁华目视前方想也不想的为自己喊冤。
“情人呢?”
郁华刚想出声就被姚汶风打断:“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郁华勾起嘴角,偏头抛了个媚眼:“伤心了可能就不会哦~”
“伤心的人别听慢歌~”郁华切换车载音乐,“点一首《伤心的人别听慢歌》。”
姚汶风移开目光,苦笑一下,看向窗外,一只乌鸦振翅而起,下一秒它所站立的树枝断掉,垂直掉落。
“啪嗒”,雨滴拍在玻璃上,发出沉重又清脆的声音。
一场雷阵雨来势汹汹。
“你带伞了吗?”姚汶风转头看郁华。
“没有。”郁华说着拉开车里的收纳盒看了一眼,“你看看后面有没有。”
姚汶风扭头扫视:“没。”
“一会估计就不下了。”姚汶风看看外面。
郁华没应,把车缓缓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说:“我去买把伞。”
姚汶风拍了他一下,阻止他起身:“我去吧。”
打开车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把帽子一拉扣在头上,虽然只有几步路,雷阵雨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
几分钟后姚汶风回到车上,郁华伸手拍去他身上的雨水,拿过抽纸递给他。
姚汶风抽出几张擦擦脸上的水,说:“就一把伞了。”
“嗯。”郁华用纸巾吸去他额前发上的水珠,雨水打在车窗发出沉闷的声响,衬的声音也愈发低沉。
影城外的车不多,毕竟像他们这种不看天气预报出门的人并不占大多数。
姚汶风不喜欢阴雨天气,加之刚才莫名想到郁华会离开自己的事,心情愈发低落。郁华却不受影响,单手撑了伞遮住飘来的雨,带着姚汶风避开水湾,施施然向影城走去。
姚汶风扭头看他,见他睫毛纤长,专心的看着斜前方雾气朦胧的常青树,气质沉静,几乎有几分仙人之姿。
感觉到姚汶风的目光,郁华垂下眼帘看向他,瞳孔幽黑:“嗯?”
“你睫毛真长。”姚汶风说。
郁华听了弯起眼梢,嘴上要笑不笑。
姚汶风不禁想,郁华人长得好看,气质也好,这样好看的人,最后会跟什么样的人相守一生呢?
想了一圈,好像谁都配不上他,非得那种气质人品俱佳,又学识渊博能力超群的人才行。
思及此,姚汶风不免有些难过,就像看到一朵花便知它终有一天要凋零,可转念一想,这辈子又有什么不会消亡的呢?可不都是且走且相遇,一个人**裸的来到这世上,无论什么东西都会从指间流走,最后连生命也失去。
这样看来,谁说一瞬不算永恒。
姚汶风长到二十岁,少有认真思考人生的时候,大抵因为他的人生太过令他失望,不可细想,细想便要气死,所以他向来得过且过,很能知足常乐。
如今普一想通,心境豁然开朗,决定不再思前顾后,及时行乐就好。
灯光骤暗,唯留前方大屏幕滚过几行字幕,姚汶风在黑暗的庇护下握住了旁边郁华的手,郁华扭头看他,即使黑暗中那眸子也在发光,让姚汶风想起来那晚KTV里昏暗的单间,郁华的眸子也是这般,像黑夜里闪烁的钻石。
郁华凑到他耳边耳语:“害怕了?”
姚汶风一愣,转头看向荧幕,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土里爬出来,正中出现两个大字《地里》。
……
他这才知道他们看的是个恐怖片。
姚汶风不怕鬼,但他怕雨夜,尤其是在空旷山区里,若是再加上电闪雷鸣就更恐怖了。
这个开头恰好就是这样的场景。
姚汶风不说话,默默地往郁华那里缩。
一个半小时的影片,除了中间有一段场景是城市里,剩下的后半段几乎都是主角雨夜在荒村里跟女鬼斗智斗勇,结果影片结束的时候姚汶风几乎整个人缩进了郁华怀里。
郁华搂着他,觉出了情侣一起看恐怖片的乐趣。
另一边姚汶风却没有任何乐趣,他不想看,但又不能捂着眼不看——被吓成那样也太丢人了,只好垂下眼帘减少视野里的画面,但是雷声跟惨叫声依然令他心惊胆战。
散场后两人开车回家,郁华借着外面的灯光觑姚汶风一眼,发现姚汶风脸都吓白了,不禁惊讶,调笑道:“不是说不怕恐怖片?”
姚汶风本想反驳,结果天边一道惊雷劈下,惊的他一哆嗦,不说话了,只用后背抵着座椅,右手下移紧紧抓住坐垫,全身肌肉紧张,好像弓起身子炸了毛的猫。
他不说话郁华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微微一笑打开了车载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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