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已经回京,走之前被人灌下了砒霜。与皇帝分行时,马车打滑,跌落悬崖了。”
“如此也好,照圣上因她有皇嗣只关幽静,倒是便宜她了。”绾秋忿忿说道。
大掌柜连忙堵住她的嘴,说道:“不要命了,乱嚼舌根。姒露怎么管你的,言多必失啊绾秋。”
绾秋是姒露的妹妹,一明一暗,姒露被太后指给了长公主,而她则是入了岐郑坊。如此相互扶持,二人也有了十几年的工龄。
绾秋没有姐姐那般沉稳,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要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放心。”绾秋手指尖突然多了一封信,打趣说道:“太妃的稀罕物,也是,守了这么多年的寡,换我也遭不住。”
大掌柜狠狠敲了晚秋的脑袋,佯装生气:“受不住也得给殿下受着。”
“嘿,李老头,敢不敢跟老娘比试比试,看老娘不折了你的头。”
“滚一边去。”
姒露这才姗姗来迟,二人将查到的事情如实禀报,再由姒露告诉给长公主。
不知为何,春蒐虽像枯木逢春,实则回光返照似的,此话虽不可乱说,不过长公主回来后病况确实很不好。
明襄也因着前段日子春蒐,殿下身子骨又硬朗起来了,只是连着约了好几次出去游玩都被放了鸽子,耍起小性子来。
“还不知太妃这老古板还有自娱自乐的爱好,”魏嫣抿了一口黑漆漆的汤药,说:“看来赵氏不只是我们的下盘菜,更是别人的弃子。”
“殿下,蜜饯。”姒露将碟中的甜食递给了长公主。
“本宫回来这些天,手中又沾杀业,倒不如在江南快活。”
“殿下切末这么想,是那赵氏自食恶果。”
“罢了,听说明襄又生气了,这回气的可是为何?”
姒露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无奈说道:“小公主喊殿下出去踏青,奴婢想着殿下身子,拒绝了她。”
魏嫣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渐渐荡漾开来,“那便出去走走。”
“小公主不懂事,殿下也要跟着一块胡闹!”姒露说什么也不肯,只是架不住自家主子是个犟脾气。
最终还是去了。
要不说小公主最得皇帝宠爱,就连马车都像一个移动的宫殿。
明襄跟着自家病弱姑姑瞻前顾后,乐此不彼。
“姑姑,我带你去盛京最繁盛的酒楼吃饭,然后再去岐郑坊听书。再晚些的时候,我们便去放花灯,划花船如何?”
“明襄安排就好,姑姑也是好久没逛过盛京了。”
“姑姑你不知道,您去江南三年,明襄可是日日思念您。”
“你要真有这心,倒不如多多完成太傅布置的作业。今日你又是何事出的宫门?莫不是逃了太傅的课。”
“嘿嘿,姑姑切末扫兴,襄儿不是想要陪姑姑玩吗。”
“是你自己想玩,还是姑姑想玩?”魏嫣好久未曾感受到如此的鲜活气,揶揄道。
“哎呀,都一样,都一样。”
魏嫣忍住咳意,笑着看她。皇室小辈之中,魏嫣最爱明襄,这是最黏她的,也是最像她以前的。
马车行驶到宴山亭,明襄便搀扶着魏嫣下了马车。魏嫣抬眼望去,眼见的生意兴隆。
明襄订了一个雅座,上来就报菜名似的一股脑说了一堆。
魏嫣坐下后就往窗外看去,一抹金红在她眼前闪过,还未看清。明襄就拉着一个少年过来,说:“姑姑,这是沈砚,我的好朋友。”
“沈砚,你坐。你看,我姑姑对我可好了,这一大桌的菜都是我姑姑买单。”
她也不恼明襄将她视为钱袋子,毕竟光是明襄的马车就能包下宴山亭三天还绰绰有余。
魏嫣看着眼前欲行礼的少年,似是前几天春蒐见到过。
“沈砚,沈太傅之孙?常听襄儿提起过你,今既然碰上,也让本宫也沾些你们的朝气。无需多礼,坐下罢。”
“多谢长公主。”沈砚坐下。
这是一张长形桌子,一侧靠墙。魏嫣坐在靠墙旁边,另一边则是魏明襄,与墙成对立面的便是沈砚了。
沈砚挑来一块鲜美的鱼肉,挑了刺放入了明襄碗里。这般亲密,好似旁若无人。
魏嫣想起自己十四时,没有遇上这么一个少年,颇为遗憾。如今她已二十有四,还是遗憾。
长公主指尖捏着半块桃花酥,心中一阵感慨。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魏嫣瞧着二人,一方说,一方便默默听着。明眼人都能看出的般配,默契。若不是襄儿才十四岁,还未及芨,魏嫣作为大人适当提醒一下二人,也就罢了。
三人又在岐郑坊听了一下午的话本,便打算去游湖。花船还剩一辆,魏嫣索性就放两个娃娃去玩,自己则是选择逛逛盛京。
花船缓缓驶入湖水中心处,明襄对着桥上的姑姑招手。
“殿下当心落水。”
明襄是个疯丫头,父皇经常这么说她。她也正如父皇所说,竟然想去水中捞月。
搅了一番水后,明襄又苦恼自己没带手帕。
少年忙掏出帕子递过去,触到她微凉的指尖时又飞快缩回。船上的花灯被风拨得轻晃,光影在他的耳尖渡上薄红:“前些日子,新学了一首采莲歌,殿下可要听听?”
不等回答,他已轻轻哼起小调。
明襄托腮望着他被灯火映的温柔的侧脸,赞道:“比那些酸儒的诗词好听多了,明日我便让教坊司学来!”
船尾的老艄公笑着摇橹,惊起满池涟漪。远处画楼的更鼓声传来时,花船正穿过九曲桥洞,将两串笑闹声,都揉碎在粼粼波光里。
今日午头看见的那个背影,甚是眼熟,方才在岐郑坊听话本时,已经让人去查了。
此次出行,魏嫣就带了姒露,暗中由绾秋护航。
一路走来,盛京还如当年那般,繁华似锦。朱雀大街上,青石板被岁月磨的发亮,车水马龙间,稚童围着的糖画摊的转盘吱呀作响,冰糖葫芦的叫卖声裹着糖霜的甜香,混着茶馆说书人的醒木声。
全部都搅碎了,混在一起。
魏嫣的绣鞋踩了一地桃花,人群中太过拥挤,导致姒露不见了踪影。绾秋只好明面上保护魏嫣。
魏嫣摩擦着袖中玉牌,暗巷里头泛着冷光,摇曳的火烛将影子拉得细长。方才那道金红袈裟的影子分明转进了茶室这一条街。茶室多为青楼女子,不必给客人唱小曲,但得加一个茶碗,陪客人品茶。
一个武僧来此等地界来着实不对,绾秋功夫极高,所以跟着人进小巷也是不在怕的。
魏嫣盯着檐角垂落的铜铃,她望着门扉上褪色的阴阳鱼木牌,陡然记起这是林溪母亲抓药问诊,咳血离世的旧地。三年不见,此地已然变成供人寻欢作乐的烟花柳巷之地。
“殿下当心门槛。”
绾秋的提醒晚了一步。魏嫣扶着门框突然的手,突然触碰到某种湿黏液体。就着绾秋手上的火折子,竟然是新鲜的人血顺着门缝蜿蜒而出。
绾秋反手将魏嫣推出门外,腰间软剑已然出鞘。
魏嫣回忆起刚才的画面,忍不住的作呕。茶室内部不如外头,里面像是已经荒废许久。血腥味最浓处,佛龛前仰倒个宫婢。
绾秋用剑尖挑开宫婢手腕上的衣袖,朱砂痣已然不在。此人她曾在皇宫里见过,乃是太妃的洒扫宫婢。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梵唱声自二楼飘落,伴着茶盏相扣的声音。魏嫣抬眼望去,正撞见白日里那抹金红袈裟。
月光透破窗棂,僧人手上缠绕着一条黑色的细蛇。那蛇鳞片泛着幽光,吐信时带着几分诡谲。武僧指尖如玉,轻轻抚过蛇身,四周似乎弥漫着一股腥甜气息。
魏嫣推门而入,发现绾秋已被迷香熏倒在地,她赶忙用衣袖捂住口鼻退至门外。
武僧从二楼一跃而下,站在魏嫣身前手中茶汤竟然未洒分毫。
“莫急,她只是晕过去了。”
“法师好雅兴。”她镇定自若,“连割喉都要选在菩萨跟前?”
武僧神色未变,只说:“檀越请看宫婢手中是何物。”他将茶盏中的茶水抛出,在血迹中凝成一个箭头。
定睛一看,手中确实有东西。
魏嫣取出手帕掰开僵指,一卷羊皮。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这赫然是幽州十七处的边防图。
“戌时三刻,太妃的轿子去往国寺了。”武僧开口,“听说住持新得了一尊预卜先知的观音像。”
魏嫣反手将羊皮卷收入袖中,忽觉腕上一凉,低头见那武僧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扣在自己脉门,盏中残茶映着月光,显出“幽州”二字的水纹。
“法师这盏茶……”她故意将手腕翻转半圈,“本宫怕是喝不起。”
“贫僧这茶不收钱,看缘。”武僧突然逼近,檀香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他指尖掠过魏嫣发间玉簪,捻下一片桃花瓣:“今日碰见,是贫僧与长公主有缘分。”
“放肆。”
远处传来梆子声。
魏嫣猛的拽住对方袈裟:“你和太妃什么关系。”
“殿下不是已经查了?”
“只是个玩物?”魏嫣轻嗤,“本宫高看你了。”
“秘密有价,缘分无价。”他松开魏嫣时,往她手里塞回玉簪,“下次见面,换殿下请我喝江南的雨前龙井。”
箫徽:“檀越不谈钱,咱们只谈缘,一共是188880元,你为爱情买单,你为个好姻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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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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