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找,我去找”
那日,阳光破晓,在晨起的浓雾中。他和程未铭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赌气、冲动,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程烬不愿意多想。
找线索,去警察局,反复看沿路监控,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后来警察说了个可能,程烬直接买了当天的票。反正平静下来后,就已经在飞机上了。
过夜航班,行驶在黑夜里,拉开舷窗,外面是浩荡星海。悬空闪烁指向远方,指向未知。
他安慰过自己。
毕竟苏永胜是夜白的亲生父亲,起码不会太过分。如果苏夜白挨了打,自己就翻倍打回去。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畜生竟然把儿子卖了。还卖给了一个变态。
程烬:“把你现在知道的所有信息告诉我,如果夜白出事儿,哪怕是坐牢我也会杀了你。”
少年面色沉了下来,整个人端着沉重杀意而没有颤抖。这种是最可怕的,不是威胁,是陈述事实。像是冷静地举起一把枪,并且告诉你会在几时几刻准时开枪。苏永胜毫不怀疑他说的都是真的。
酒精早就退下,将一颗还算清晰的大脑腾出,苏永胜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怎样联系郝膺,在哪里进行交易,等等,事无巨细地告知程烬。程烬临走前,撂下一句话。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夜白生活里。从现在开始,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程烬擦拭血污的纸甩在他脸上,掉在胸口。
苏永胜浑身力气好似被抽空,两侧高墙将天空分割成一条蓝色小道。他一会儿祈祷程烬要完完整整把夜白带出来。一会儿又开始担心,郝膺会不会让他还钱。
“我真不是人呀哈哈哈”
嚼着嘴里的血沫子,男人自嘲道。
……
金山市,闷热、潮湿。汗水顺着额头滴入眼睛里,引起火辣辣刺痛。
程烬趴在低矮灌木丛里将近两个小时一动不动,不时会有不知名的小虫子顺着袖口溜进去又从领口爬出。皮肤上的瘙痒连绵不绝,但他连眼睛都很少眨动一下。
对面有座别墅,常有人进进出出。有时是门口的保安换岗,有时是保姆样子的阿姨出来采买。
远处有个壮硕身影缓缓走来,藏青色的纹身遍布男人一整条胳膊。他嘴里叼着烟,一手拿着棍棒,这是当地最常见的小混混。
他们有些是本地土生土长,但更多的是外来流窜人口。这人明显属于后者。
根据程烬这几日所打听的消息来看。郝膺的住宅。连只苍蝇飞过都要考虑考虑要不要绕路。
别墅里里外外布满保镖,平时没什么事儿就爱拿过路人取乐。不交过路费?好,那便扣上些什么“蓄意破坏宅院设备”、“对郝膺先生居心不良”的帽子。
然后抄起专业级别的警棍狠狠抽在没钱的人身上出气。虽然没听说出过人命,但致人瘫痪,甚至成植物人这样的消息总是时有发生。
至于郝膺,既没管过也没澄清过。任由手底下这帮豺狗咬人。
男人已经走到别墅大门。停下脚步,吐出烟头。院内身着印花衬衫脚踩大拖鞋的保镖们逐一围上,抱着膀子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两拨人隔着铁栅栏对峙着。
“昨天是哪个孙子把我弟弟的腿打断了,给老子站出来。”
庭院内,站在保镖团最前面的那个人,一脸麻子,闻言,不屑一笑。
“是我,怎么,来报仇?”
话音未落就打开栅栏走了出来,其他人自觉跟在他身后。男人和以麻子脸为首的这群人中间没有了阻碍。
他一个字儿也没说,趁对面没有摸清情况,提起棍子就冲上去。麻子脸首当其冲,他反应极快后退一步,那棍子擦着脸过去,带着一股疾风。
“妈的,给我干他!”
保镖们纷纷围上去,一个人对一群人,一根螺纹钢对一众警棍。小混混虽然身材高大,但灵活异常,这么多人竟没讨到任何好处。他专挑保镖团防御薄弱的地方而去,横扫、敲打、突刺、攻击方式变化莫测。不一会儿就打的这群人哀鸿遍野。
程烬看得出神,突然,那人不动弹了,高高举起的螺纹钢颤颤巍巍竖立在半空中。顺着望过去,对面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把小型手枪。
不管之后的程烬有多么弹无虚发,但这一刻,心跟着沉到冰凉河底。这个国家禁枪,虽没有别处严格,但普通人想要搞到也是不可能的。而郝家,就连一个普通保镖都随身配枪。苏永胜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
“想死吗?”
麻子脸阴嗖嗖地笑,其他保镖抽走小混混手里的钢棍,像是轻松拔除一颗杂草。
“给我打!”
双拳难敌四手。程烬看不到小混混的身影了,他被埋在棍棒与踩踏下面。
最后人群散开,他躺在地上缓了多久,程烬就趴在泥土里等了多久。
随后,小混混一瘸一拐走开,程烬从草丛里起身,跟了上去。
……
烈阳闷在黑色窗帘外,徒留下混沌热浪。持续将室内温度抬高。
苏夜白每呼吸一口,就像是吸进去一团火。饥饿不是最要命的,渴才是最大的刑罚。自从那天被迷晕到来这里后,他就再也没踏出房间一步。
那人说,只要不答应,就会一直关着他。
郝膺让他答应什么呐?
为了让他明白这件事,第一天房间里的电视上就开始不间断地播放着两个男人纠缠的录像。苏夜白一旦恶心地闭上眼睛,旁边就会有保镖想尽办法让他睁眼。
声音、画面、还有那群人站在旁边狞笑,像是秽物般蔓延至脚底。他不断往沙发里缩着,被逼的无路可退。
他们说,郝爷不喜欢来硬的,否则早就玩死这小孩儿了。他们还说,等郝爷玩够了,就轮到他们了。电视里和电视外,相互交织,不断冲击着苏夜白的神经。
直到他受不了,抱着马桶吐地昏天黑地。
那天,他晕倒在浴室地板上,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就只剩下自己。苏夜白躲进黑暗的床底,不愿出来。视野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半米之外的光亮,但那团光亮里随时能冲出来怪物。当郝膺蹲下来跟他说话时,他只觉得窒息。
“你要学会适应我,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的。”
郝膺看着目光警惕,拼命压抑发抖的小东西,差点没忍住,想叫来保镖把他从床底下拖出来,就像是把小兔子从自以为安全的洞穴里拖出来一样,绑在床上,开膛破肚。
但是他忍住走了,但关闭了房间里的所有电源、水源。
金山市每年夏天都有中暑去世的人,郝膺故意让这间屋子成为一座天然蒸笼。苏夜白仅仅靠着浴缸里剩下的那点水,硬撑三天。今天早上,当苏夜白扶着墙艰难走到浴室时,绝望的发现,就连那些水都彻底干涸。
在这种环境下,他深知,自己绝对熬不过下一个三天。
他想办法自救,砸窗户、撬门锁、大喊大叫。除了浪费体力没有任何用。
苏夜白趴在稍微凉一些的地板上。
“熬不过,又怎样?”
一笑,干裂的嘴唇愈发不适。他舔了舔,尝到了血液的腥甜。
“我努力过了。”
不知又迷迷糊糊度过多久,花园里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紧接着是细碎脚步和问好。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能让郝膺如此低声下气的,绝对是大人物。
众人走进客厅,所有声音齐刷刷消失。墙壁上钟表秒针又转上好几圈,在闷热难熬里,苏夜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投放在这上面,当他跟着秒表数到289时,隔壁房间传来翻找的动静。当他数到567时,
“砰!”
眼前这扇门终于打开了,走廊里的空调凉气争先恐后涌进来,苏夜白渴求地向前探身,每一个毛孔都大张着,疯狂喘息。
来人带着墨镜,看到房间里半死不活的他先也是一愣。然后无视,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柜子、书架、甚至是枕头下面、被单里面。像一个执行固定程序的机器人。
走廊里隔着固定间距放着绿植。这些名贵盆栽需要每天浇水。可能有个仆人粗心大意,不小心留下一个白色的喷水壶。在灯光照射下,明显可以看出里面还盛着大半壶的水。
苏夜白朝那边挪动着,他想喝口水。
当他拿到水壶又回到房间时,那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苏夜白忍者大口狂饮的冲动,将水壶藏到身后。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关门就走。
“那个......可以不要关门吗?”
苏夜白几乎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宛若一个老人。
男子手里一顿,反向把门推开。
看来老天爷也不能让自己遇上的全是垃圾。
门口不时有人经过,
全是和刚刚墨镜男一样的着装打扮,一样沉默寡言。他们翻遍整座别墅,也没有找到主人想要的东西。
“郝膺,我再问你一遍,名册究竟在哪儿。”
楼下客厅里,这个属于陌生人的嗓音,平静温和,但是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傅哥,我......我真的没有藏起来......我以为那些名单是一堆废纸,没有什么重要的。我怎么会藏起来呐,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我知道,时间过去太久,一份无关紧要的资料你弄丢也很正常。但是怎么办?我现在很需要这份名单。”
在苏夜白看不见的地方,郝膺跪在地上,被人拿枪指着头,双腿打着颤,身下濡湿一片。
“我找!我找!我再找找,傅哥,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来。”
“等你好消息。”
那群人离开后,楼下爆发出一声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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